烫人甜心

作者:温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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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迟赴孟软



      高嘉珉摔下山崖,当场身亡。高家当然不肯这么无缘无故失去这位大少爷,那几天,一直沉睡的各方警力、媒体猛然醒了。

      一夕之间尽职尽责。

      之前纵容包庇这些富家子,多少灵魂无处申冤安息。他们没想到有一日,还是要战战兢兢的面对这位罪恶滔天的施暴者的尸骨。

      谁也躲不过,顽强的灵魂,执法不公、天道不应,也势必要单枪匹马,劈出一条血路,守护自己的世界。

      钱财势力,远没有心中的信念坚韧。

      贺晋琛以为就这样完了,他没杀人,只为自保,但高家势必要赖在他们身上,要他们偿命。

      没想到半路从国外杀出了高氏的董事长,七旬已经颐养天年的老爷子,注重家风德行,高嘉珉一直是他最失望的长孙,这次闹出人命,祸害了人,都是他咎由自取。

      并且高嘉珉一直有长期的心理疾病。

      身边人透露,近期他不积极治疗,大量吸食毒品…

      老爷子在高家说一不二,公开定了高嘉珉是病情发作、疯癫自杀,暗地里去看望几次孟家和迟赴,赔了好多钱。

      临市疗养院病房里。

      孟扶放下故事书,望着孟母的安稳的睡颜,恍然一夜之间,世界天翻地覆。

      孟母过度惊吓,并且从孟父死后就一直情绪不稳…、神经脆弱,需要稳定情绪,不能再受任何外界的刺激。

      这一次,她被确诊了,创伤后精神障碍。

      就是精神病。

      她病了,眼里心里除了家人再也装不下任何东西,整日大喊大叫在失去她们的恐惧之中,想来也不奇怪,孟母的病因是孟家一家子。

      她的整个世界。

      孟扶好像一下子理解了她的强势、她的压迫,像绳索紧紧锁住她们一样的爱。

      太重情其实是一种浪漫的疾病,人情淡薄的人更身心轻松。

      罪恶停止,可因它而来的疼痛却持续的留在了生活中,结成疤痕,需要很长的岁月消解。

      安静的病房,传来很轻的开门声,脚步声一下下慢慢的靠近。

      有点像在天边缓慢晕染开的橘色霞光。

      纯白宣纸被画上最绚丽的一笔。

      孟扶忍着酸意,继续将手中的故事书放进柜子中,喋喋轻笑念叨,“我还没孩儿呢,提前练习睡前讲故事项目了!”

      谢谢妈妈,教我做个好妈妈。

      贺晋琛俯下身,自身后双手环住孟扶,保护安慰的姿态,看破了她所有的伪装,“我赚好多钱,一起照顾妈妈,接受最好的治疗,她一定能好起来,”

      他的嗓音磨着耳蜗,酥麻了她所有的感官。

      像小时候被父亲疼爱亲吻时,被青色的胡渣刮痒到。

      “见证我娶你的那一刻。”

      孟扶垂眸,紧紧的握住他宽大的手掌,真的笑起来,“那我们省着点贺老头?”

      他工作后总是严肃认真的做派,像个老头。

      “买一排车兜圈装逼的终极愿望先放一放?”

      贺晋琛嘴角淡淡的勾起。

      窗外的云霞更深更美,在眼前炸开,孟扶看着,升起满足感,又斗志昂扬。

      也是好的,阴霾散去,霞光满天。

      伤痕总会愈合。

      ˉ

      孟扶处理完这几天的事情,又去看了迟赴,坐车回荣城。

      其实要不是今天迟赴问她有没有告诉孟软。

      她真的不知道怎么跟妹妹说。

      她那么小,还在上学,该怎么承受?

      孟扶到了荣城实验的校门口,已经放学了好久,孟软知道姐姐没事了要回来,在那里等着。

      见到她,一下子扑了过去,紧紧的抱住孟扶,压抑了几天的担心,她眼眶红了,“姐,你们有没有受伤?妈呢?发生了什么事?这几天你都去哪儿了?”

      孟扶还什么都没告诉她,想着迟赴说过的话,她抿着唇笑,拍了拍孟软的蘑菇短发,“姐能有啥事?我这么厉害,就被一个坏蛋骚扰了,但没事了,都解决了。”

      “妈呢?怎么不回来?”

      孟扶笑,“受了惊,精神状态不太好,需要在我家呆一段时间,这阶段,你可能要自己在这边上学了,但姐姐会定期回来,有什么事都要联系我,知道不?”

      空气静了静。

      孟软了解孟母的精神状态,视线迷糊,她撑起嘴角,所以这种情况是……她猜的出。

      “是姐夫救你们出来的吗?姐夫有没有事?”孟软想着,也没有谁了。

      孟扶眸子闪烁了下,想起病房上沉默的少年,手掌捏上左腿,空空如也,攥住布料,回答她,不是。我和孟软没在谈。

      “没有,”孟扶把话题岔开,“现在都没事啦,你就好好学你的习把,小脑瓜担心还挺多!”

      她要高考,这些都不需要她操心。

      “饿了吧?姐带你下馆子!”

      有事的人不是贺晋琛。

      ˉ

      这几天孟软一直在给迟赴发微信,打电话。

      但他一直都没有回复。

      孟软上课还好,她一直能集中精神,下课就心不在焉的,还偷摸问了秦枳顾霖他们,都没有迟赴的消息。

      她担心孟母、担心迟赴,最近唯一的好事大概就是姐姐给她一张美术概念大赛的参赛劵。

      还有几天就参赛了,也是全国性质的,孟软之前就知道,只是不敢奢望。

      不知道姐姐怎么搞到的,告诉她孟母现在也不管这些了,她支持她的爱好。

      孟软小心翼翼的收下。

      没想到墓地前的许愿池还挺灵,她的愿望都被实现了。

      真的有神明。

      孟软抽出时间准备,在想画什么,下课就勾画着练笔。

      手机振动了下。

      孟软以为是腾讯新闻,之前一直期待迟赴的消息,但疼爱她的都是海王腾讯新闻。

      笔尖继续勾勒他的身姿。

      “吧嗒。”她笔一搁,算了海王就海王,万一是迟赴呢,也不吃亏。

      孟软瞟了眼周围,教室打打闹闹,男生跳猴似的绕着教室追着跑,挺混乱的。

      悄摸的掏出手机,往椅子下的书包方向缩了缩,开屏看了眼迟赴说的语音。

      她贴着耳边点开。

      “放学来我家一趟,有事说。”

      孟软又松开看了一眼,确实是迟赴,但是他的语气又很陌生。

      很官方,不愿意多废话一句的那种疲惫。

      孟软觉得他应该是家里的事太烦了。

      可是迟赴做什么都会跟她说的,如果不说,就是他不愿意说。

      孟软这样想着,将手机塞了进去。

      下一秒又掏出来。

      【孟软:迟金毛!你不许出事情不跟我说!】

      石沉大海,一直到晚自习结束,都没有任何他的回复。

      孟软书包收拾的很快,打车去迟赴的公寓,门口停着一辆加长林肯,是迟家的车。

      迟叔叔来了吗?

      一路上电梯她的心也在一级级的越跳越快。

      电梯到了,敲门,是迟家的司机李叔给孟软开的门。

      孟软礼貌的打了招呼,她进去之后,李叔就关门走了出去。

      房间很安静,水龙头露出的水滴,滴滴答答的,客厅厨房并没有迟叔林女士的身影。

      只有书房里,迟赴倚靠在桌椅里,只能看到上半身的轮廓。

      桌上放着烟灰缸,累成小山,窗户大开着,烟雾散的没有一点半点,冷风呼进来。

      孟软觉得冷。

      迟赴的眼眸在她身上晃了一秒,余光中她哒哒的跑过来,迟赴的手掌捏紧了椅子扶手,看出她的心思,“别过来,不用关窗。”

      孟软停住,水眸眨了下,凝着他。

      迟赴移开眼,指尖动了下,抓过来桌上的外套,抛了过去,“穿上。”

      力道大且粗鲁,扔在她头上。

      校服外套很薄很透,她里面只穿了件蛋黄色的半袖。

      孟软扒了下来,凝着他偏头不看她的动作,察觉到他的冷意与疏离,笑盈盈的拢住他的外套,走过去披在他身上,也没离开,“迟金毛,你是不是不开心?”

      她讲故事一样,软着声,“我也不开心,妈妈…精神彻底失控了,姐姐都是骗我的,为了我安心,那样的话那个绑架她的坏蛋一定很坏,晋琛姐夫一个人肯定受伤了,姐姐只是为了我安心…”

      迟赴的身体变的很坚硬。

      温言软语之下,他仍在找残存的理智。

      “我也不开心,但想到我还有我的迟金毛。”

      孟软停了下,勉力的将哽咽吞下去,“我就什么都不怕的,我有个很温暖的全世界。”

      孟软的手臂蓦的被抓紧,停了下,迟赴将她缠在脖颈上的纤细胳膊生生掰开,摁出去,离自己远一点。

      松开,话语也扔垃圾一样的轻飘飘,“我不是不开心。孟软,我们分手吧。”

      他是有多残忍,才能在她这样情真意切之时,说出我们分手吧。

      白炽灯照的他们的脸色生病一样的惨白,风刮了又走,留下静谧。

      孟软脱口而出,有点责备,“迟金毛!你不许因为家里事就推开我!”

      她从衣兜里拿出折了几折的画画纸,小心的摊开,轻盈的跃到他身边,拿给他看,“我要参加绘画比赛了迟赴,我好开心,第一时间就想给你看,但我找不到你。你看我准备画这一幅参赛,”

      她又拿出崭新的票劵,珍藏的发光。

      刺痛了迟赴的眼睛,这票劵太熟悉了。

      交到孟扶姐姐手里还没这么新。

      孟软泛粉的指尖又指着她画的画,像个分享好吃的的小朋友,“你看,我画的是你打球的样子,过几天运动会,体委一直念叨我要我劝你跑个1000、400的,”

      迟赴额头的青筋一根根炸起来 。

      孟软仍在说,“迟金毛,你最听我的话了,你肯定会跑的,到时候我就在终点等你好不好?”

      她眯眼笑,像山间刚绽放的最稚嫩漂亮的山茶花,“我给你送水,我还会悄悄的跟你说,我喜欢你…”

      她的好不好还没有软声软气的说出来。

      迟赴一把将纸推远,塞到她手里,睨着她,一字一顿打断她,“我说,我们分手,”

      “我烂成这个样子,你今天就甩了我。”

      孟软很久没说话,像是反应了好久,又花费好长时间将眼前这个人,与记忆里的迟金毛联系在一起,摇头,“你不烂。”

      很坚定。

      “你不会跟我分手。”

      你别跟我分手。

      迟赴嗓音哑的撕破了一般,“我烂,我跟别人好了,”

      像在残忍的教她现实,“我不找你,不理你,就是把时间精力都花在别的女人身上了,不懂?”

      话音一落,孟软愣住,眨眨眼。

      迟赴别过脸,看向窗外沉沉的黑云,抿着唇。

      他那么残忍,口不择言。

      时间像是静止了。

      孟软忍住,眼眶憋红了,最后放声大哭,泪滴大颗大颗滚落,她控制不住,站在那里。

      一直哭一直哭。

      哭到打嗝。

      迟赴怎么会跟她分手?

      迟赴不能跟她分手。

      泪光模糊了视线,迟赴的上半身只剩个浅淡的轮廓,仿佛下一秒就会消失,又僵硬的,仿佛是一具雕塑。

      她哭,他没有任何反应。

      孟软也不知道哭了多久,理智才找回来,擦了眼泪,仍是那句,“迟金毛…我不相信你不喜欢我了。你家发生什么事了,我会问清楚,我会陪着你,多难都陪着你。”

      那一刻,迟赴才知道,她有多喜欢他。

      原来,后知后觉,她也同样那样的喜欢他。

      他修长的手指拽起电话,拨给李叔。

      下一秒,李叔就出现在书房里,垂着头,即使感知道书房可能发生的事情,也只是垂了下眼。

      静静的等着吩咐。

      迟赴淡淡的说:“李叔,麻烦把她送回家。”

      知道又有什么用,只能更悲伤。

      “我们没说明白,我说完再回家。”

      迟赴转眸盯着她,“这是我家,你赖在一个陌生男人家里?”

      孟软平静的跟他对付,“这是我家,我男朋友的家,就是我家。”

      李叔垂头。

      迟赴摆摆手,转过身留了个背影,“李叔麻烦你。”

      “现在,马上送她走。”

      语气冷漠生硬。

      李叔了解这个态度,对孟软笑,是很慈祥的那种大爷,“孟家小姑娘,不早了,这么晚回家不安全。”

      又小声补了一句,“以后的事慢慢说,慢慢了解。 ”

      孟软抬眼,这个李叔一定能知道他家发生了什么,她点点头,吸了口气,对着迟赴的背影,“我会来找你的,迟金毛,你不能丢掉我。”

      黑云遮住亮荧荧的月牙,窗外车声一声声划破黑夜,碾压在马路上,呼呼的轰鸣。

      车鸣声。醉鬼大肆吵闹声。

      房间特别静。

      迟赴身子后倚,右脚往外蹭,一步一步,想撑起来身子去关窗。

      “咣”

      右边大腿生生截断的那处钻心的疼痛。

      他狗吃屎一样狼狈的跌在地上,蹭了一脸灰。

      孟软画上那个在球场上一跃而起投篮的他。

      能运动会连着参加四五个跑步项目的他。

      跌下山崖,左腿截肢。

      像个废物。

      站起来走路奔跑都是奢望。

      迟赴维持着跌在地上的动作,没起身,深邃的眼眶,滚出一滴眼泪,砸在地上。

      他抿唇,别过脸,喉咙里溢出沙哑的呜咽、气息。

      艰涩忍耐。

      软软那样喜欢他,他更舍不得她吃苦。

      我说了那样残忍的混账话,就恨死我,很快的忘了我,再别喜欢我了。

      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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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6章 迟赴孟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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