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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言之隐》
这是钟休第一次被他拒绝。
所以他恼羞成怒的甩手就走,而后好几天没和他说话。
只是他赌的起这口气,他那位未婚妻赌不起。
于是他没多久又来找他。
可钟休似乎没有意识到,他的请求注定没有结果的,不论他来了多少次。
直到他冲他发了火,第一次把那些礼仪教养丢在脑后,掀了他满桌的文件。
方期遥还是没有答应他。
钟休在高中的时候认识的方期遥。
那时因为家里父母离异,他跟着父亲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小城镇,在那座小城镇的中学里,他遇到了这个男人。
方期遥,一个长的白白净净,看起来及其斯文的男孩子。
他从不和那些男生打球,也不去乱七八糟的地方,在他的学期表上,是红艳艳的满勤。
第一个到教室,最后一个离开教室。
连最严厉的教导处主任,看到了都会表扬的男孩子。
他的身上从没有那时男生们引以为豪的汗味,一件宽松的白T恤,一股淡淡的洗衣粉的清香。
据说他的父母在一场车祸里丧生,他和爷爷奶奶一个两岁的小妹妹相依为命,家里靠着两个老人家的退休金,也还过得去。
方期遥的读书,是拼了命的。
每天睡五个小时,早上五点准时到学校,晚上不到十一点学校锁门,他是不会走的。
钟休经常不能理解他。
所以他对他非常好奇。
其实无非是因为方期遥在他引以为傲的数学上死死的压了他一头,他就算考个满分,方期遥也只是因为卷子只有那么多分而超不了他。
一道题,他能算得出三种写法。
所以在方期遥的名字永远在年级第二的前面,然后拿着三十分的差距,继续拼命读他的书。
高中三年,方期遥的早饭他猜都不用猜,就知道要么是两个馒头,要么是两个包子。
开学的三支笔,到毕业也还是那三支笔,没掉过一个。
方期遥活的比谁都较真。
钟休总是借着问题的机会,给他塞各种东西。
什么小饼干啊,什么牛奶啊,什么文学杂志啊。
不为别的,就冲方期遥在他本子上写上那一手漂亮的正楷。
一个学期下来,他的草稿本都整整齐齐的放在箱子里,上面写满了方期遥的字。
方期遥有一手漂亮的正楷,有一双漂亮的手。
可方期遥爱他也好像是某个瞬间的事。
从那人被他逗时羞红的耳根,从他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从他在寝室总是以为他看不见的偷偷看他。
男孩子在这方面总是迟钝的,钟休也是在高三才发现这件事。
那时想的是什么呢,也不能说隔应,也不觉着恶心,虽然方期遥是个男孩子,可比班上所有女孩子都白。
白的软,白的净。
所以除了惊讶以外,他不免也有点骄傲。
年级第一又怎么样,那么多女孩子喜欢又怎么样。
不还是喜欢我吗。
大概因为当初年少懵懂,所以才会肆无忌惮。
在他开始用娇纵的语气说让方期遥帮他买水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不会是第一次。
堂堂年级第一,成了他的小跟班。
方期遥从没有拒绝过他。
也许喜欢,就是愿意为那个人做任何事,然后还在偷偷的开心,自己替他做了什么。
他知道那个人的高考成绩,比平时足足低了几十分。
就因为他的一句。
“期遥,怎么办啊,我肯定考不上和你一所的大学了,以后我们就没法在一起了。”
他一点都不惊讶在那所大学门口看到拿着行李支支吾吾的方期遥。
只是他不说破。
他让这个人的喜欢,埋了足足十年之久。
等大学毕业,两个人一起去应聘,公司主管一眼就看中的方期遥,却主动放弃了名额。
不为别的,就因为他说他想要。
方期遥就双手奉上了。
然后他继续做他的朋友,继续做他暗恋的人,继续做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好朋友。
再后来,他要结婚了。
他知道方期遥在通知他的那天晚上喝了多少酒,在酒吧人家打电话让他去领人的时候,他也只是轻飘飘一句忙,方期遥就说自己可以走回来。
那时他休了订婚假,在忙着给未婚妻喜欢的小猫喂猫粮。
第二天方期遥没有迟到,礼物他的未婚妻收到的时候很开心,而他当作没有看见他额角上的淤青。
本来他以为,自己结了婚,方期遥这个人就可以从生活里划名,当作过去。
如果他那娇美的未婚妻没有白血病就好了。
方期遥的妹妹做过一次骨髓捐献,而后就像人间消失了一样,而她的那份骨髓,和他的未婚妻是正好匹配的。
只是那份骨髓就像她的人一样,不知去了何处。
方期遥对他妹妹的去向闭口不谈,也对那份骨髓表示从不知情。
他没有办法,只能抱着亲兄妹试一试的心理,去找方期遥捐献骨髓。
救他的未婚妻。
方期遥的拒绝在他的意料之中,毕竟他喜欢自己那么久,要他捐骨髓给他的未婚妻。
想来某些人也不会那么善良。
可他没有了别的办法,要找到一份合适的骨髓太难了,如同大海捞针。
所以他求了方期遥,向他服软,向他下跪。
那时的方期遥背对着他,肩膀抖了好几下。
然后缓缓的说一句。
“没用的。”
没用的……
再怎么求,都没用的。
直到他忍不住冲他吼,对他撒气,到后来忍不住打了他。
“方期遥,你就非要把你的骨髓看的那么金贵非要眼睁睁看着阮染去死”
那个人擦了擦嘴角的血,什么都没有说,摇摇晃晃的走了。
阮染跟他说,她不要和他结婚了。
万一她真的找不到骨髓,那就是平白耽搁了他了。
离过婚的男人,总是不好听的。
钟休那一刻把方期遥绑来抽骨髓的心都有了。
直到阮染的病越来越严重,他再也不能做些什么,除了一遍遍去求方期遥。
还记得那天的残阳,红的像血。
方期遥躺在自己家里的沙发上,脸白的跟纸一样,穿了一件驼色的羊毛衫,赤着脚。
“钟休。”
他给他递过去一杯水。
那个人咽了一小口,很快放下了,一双眼睛滴溜溜的,带着一种看不清的情绪看着他。
“你爱她”
他点点头,阮染是个难得的温婉贤淑的女人,倘若和这样的女人结婚,她会是个好太太。
钟休知道自己要听到他想听的话了。
“我想去旅游。”
“你陪我去吧,我已经休好了假了。”
“两个星期,可以吧”
这点时间他还是耗的起的。
于是他答应了他,当天晚上就收拾好了行李。
第二天方期遥拿着一个行李箱,站在火车站门口等他,手里拿着两张火车票。
他从没想过他说的旅行,是去那里。
是他们曾经一起长大的小城镇。
虽然这些年这里变化很大,可也有很多地方是没有变的,就像那所中学面前,总是种满了栀子花。
他们第一个去的地方,就是中学。
方期遥带他走过了石子路,走过了一小片枫树林,走过了一个网球场。
小路的尽头有几个废弃的单杠,平时从没有人来这。
而那摆着一个小长椅,是有人特意放的,可上面落了很厚的一层灰,已经很久没有人坐过了。
方期遥冲他笑笑,拿出卫生纸把那个椅子擦干净,坐了上去。
“以前早上,我起床起早了,教室还没开门的时候,我就是在这里早读的。”
“那时这里还没有这么多杂草的,看来很久没有了来了。”
他没有接他的话,只是也在他身边坐下,那整整一个下午,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
方期遥的身上还是那股淡淡的洗衣粉香,衣服看来也洗的很勤快。
他们坐着坐着,方期遥就开始打瞌睡,眼睛都眯了起来。
钟休看他困的不行,就偏了肩膀让他枕着,也几乎就是碰到他肩膀的一瞬间,方期遥就睡着了。
其实明明今天没有做些什么,这人看上去却累的厉害。
以前就算只睡了三个小时,也没见他困过。
这一觉睡到星星一点点挂在天上,天快黑透了的时候。
他看着醒了都还迷糊的方期遥,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父亲早就搬去了大城市,方期遥的爷爷奶奶也在他大学毕业后相继离世,但那所他家的老房子,却是还在的。
不过那所房子早在他爷爷病危时,就不属于方期遥了。
他们住在宾馆,方期遥喊着要两间房的。
钟休皱了皱眉,他本以为他只会要一间。
那天他睡在方期遥的隔壁,那个隔音不好的宾馆总是传来方期遥的咳嗽声,搅的他一夜没睡好。
然后他们去了他曾经给他买牛奶的杂食店。
那家店的老板娘年纪已经大了,可一看到钟休,还是认了出来。
她亲亲热热的招呼他们坐,端了两杯凉好了的菊花茶。
牛奶,饼干,馄饨,虾饺。
他要了两碗草莓酪。
即使他看得出来方期遥是没什么胃口的,可他还是一口口的往嘴里塞着食物,一点点咽着。
然后方期遥就吐了。
吐的很凶,脸都呛的通红,也就那么一下,他才想起来,方期遥对草莓过敏。
那两份没吃多少的草莓酪被方期遥打了包,带回了宾馆。
他很想问他不能吃为什么要带回来,可话到嘴边,到底还是没说出来。
后来他们去了小街,去了广场,去了游戏厅,还有很多去过或者没去过的地方。
最后的三天很不巧,连着下了三天的大雨,方期遥没有提出要出去,他们就在宾馆待了三天。
最后的晚上,他打开了电脑,和阮染视频聊天,安慰她自己马上就可以弄到骨髓了,要她做最漂亮的新娘子。
他的房门忘了关,方期遥就穿着睡衣站在门口。手里好像端着什么。
等他和阮染视频完,他才敲了敲门进来。
钟休知道他都听到了,因为即使方期遥在尽力的掩盖,那脸色还是很难看。
只是他什么都没有说。
方期遥端着那天的草莓酪进来了。
一碗是新鲜的,一碗已经因为放在冰箱太久,而变的坚硬结块了。
他把那两碗草莓酪放在了桌子上,那碗新鲜的递到了钟休的面前。
他看到方期遥浅浅的笑,然后舀起了那些结块的东西,一勺勺的放进嘴里。
或许当时他该拦着他,就不说他过敏,这些东西也已经非常不新鲜了。
可他没有。
他看着方期遥一点点的吃着草莓酪,让那些眼泪一点点的掉进碗里。
就像断了线的珠子,那是方期遥第一次在他面前哭。
原来什么事都死咬着较真的人,哭起来也是眼尾通红肩膀发颤的,看上去又可怜又狼狈。
钟休知道他在哭什么。
但他还是开口,问他怎么了。
方期遥摇摇头,把嘴唇咬的出血。
如果那天他敢去多看一眼方期遥,那么就一定不会错过他乌青的眼袋,和白的像鬼一样的脸色。
方期遥不见了。
在第二天,闹钟都还没响的时候。
他一整晚没睡着,胸口堵得慌,等他去找方期遥的时候,那间房间已经空荡荡了。
除了那股子他身上尚且残存的味道,什么都没剩下。
床头放着一把小雏菊,还沾着雨。
他再也没见到方期遥。
从一开始的惊讶,到被欺骗的愤怒,最后成了认清现实的坦然。
方期遥骗了他。
他对阮染愈发愧疚,对她越来越温柔,她似乎也知道他已经尽力了,并不提这方面的话。
她是个好女人,钟休一直都觉得。
那天她脸上还是带着笑,却又有着孩子得到糖果的开心,他问她碰上了什么开心的事,她给了他一个拥抱,指了指床头的雏菊。
“今天来了一个客人,他说是你的朋友。”
他看着那束雏菊,有些说不出话。
“我不知道你还有这么个朋友,你怎么从来不向我提他呢?”
“那位先生真是太温柔了,他知道我现在不能出门,还给我带来了好几本书。”
“他跟我说了很多你们以前的事,真的很有意思。”
他揉揉她的头,拿起了那张贺卡。
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字迹,他爱极了的正楷。
“他……看起来过的好吗?”
阮染的脸色微微沉了沉,摇了摇头。
“他的脸色快和我一样难看了……可能是生病了。”
钟休不再言语,只是看着那张贺卡。
“但那位先生看起来很高兴,他应该对我的印象还不错。噢,对了,阿休,他说,我一定会活下去的。”
“他可真是个好人,一直都在安慰我。”
阮染很久没有这么高兴了,他并不好扫她的兴,只是微笑着听她说着,做着一个丈夫应该做的事。
只是他没想到,阮染真的很快就找到了匹配的骨髓,而且手术安排也非常迅速。
医生告诉他,她就要好起来了。
他和阮染都很感激那份骨髓的捐献者,于是他给医生塞了厚厚的一叠票子,这才敲出那个匿名的捐献人。
“额,钟先生,钟太太,那份骨髓并不是谁捐献的。”
“是一个人转让的。”
他有些惊讶,心头莫名涌起一股心慌的感觉。
“那么,医生,那位转让者是谁呢?”
“是一位姓方的先生,方期遥。”
“那份骨髓是他的妹妹捐给他的,他和您一样,也是一位白血病患者。”
“而且根据那边医院的消息,那位方先生,在昨晚已经去世了。”
“和您的手术时间,是一样的。”
钟休把婚期延迟了。
他说阮染这才刚刚手术成功,要修养一阵子,所以他们不急这一会。
阮染笑了笑,看着他,没说什么。
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有多心虚。
在方期遥死的那一天。
他开了一夜的车,赶到医生说的医院。
那是一个对他来说,完全陌生的城市。
他知道方期遥也是。
可最后这个人,居然就死在了这里。
钟休发了疯的找到医院,抓着咨询台的护士就问她方期遥在哪。
还好,他最后还是找到他了。
他来的很及时,方期遥还没有被医护人员送到太平间准备火化,那个纤细单薄的人,就躺在一床雪白的床单上。
他的胸前放着一大束雏菊,双手自然的放在那束花上,脸色已经不是苍白了,那是属于亡人的灰白色。
没有一个人守在他的身边,整个病房都是空荡荡的。
空的让钟休心慌。
他忽而觉得自己脸上有什么东西,伸手一抹,全是滚热的液体。
他,哭了
哭
为什么哭
为一个死人
为……
方期遥。
他不再去想,不再敢去想。
钟休一点点的走了过去,一点点在方期遥的床边坐下。
他不知道怎么的牵起了那满是针眼的手,又是怎么的放在了自己的脸上。
那手那么冰,那么凉。
就像那天晚上,方期遥掉在碗里的眼泪一样。
都是那么不可挽回的模样。
心头的那股疼痛,从他知道方期遥离世的消息开始,他见不到方期遥时,就一直在作践着他。现在,在他终于见到方期遥,却疼的更加厉害,疼的一点点从心头聚起,又钝钝的化开。
他看着自己的眼泪一颗颗从眼眶里掉出来,砸在方期遥的手上,脸上,或是,那束雏菊上。
什么时候念他,什么时候爱他,什么时候,他放不下他。
他张了张嘴,想叫叫他,发出的却是破碎的嘶哑。
抽了一宿烟的嗓子,怎么都说不出话。
他终于支撑不住了。
钟休伏在方期遥的身上,眼泪汹涌的涌了出来,他痛苦的低吼着,就像被伤到了命脉的雄兽,怎么都得不到解脱。
他从没想过方期遥会丢下他。
这个人,会不要他。
他无非以为就算结婚,他有个合适的妻子,方期遥自己就算装不认识,这个人也不会不认识他。
原来他舍不得,方期遥舍得。
……方期遥……
方期遥……
方……
期遥……
他第一次把他抱在怀里,却是冰冷的,怎么都暖不起来。
这双手,明明会写那么漂亮的字,为什么,不动了。
钟休一开始这是把人微微揽在怀里,后来越抱越紧,到最后他死死的把他捆在怀里,拼了命的想把他的温度递给他。
可是没有用。
没有用。
没有用没有用没有用。
方期遥不会再睁开眼睛了。
他再也看不到他的眼睛了。
再也不会了。
钟休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心脏疼的他快要晕厥。
直到门口传来一声叹气声,他才松开方期遥。
那里站着一个女孩子,看上去似乎还是个大学生,一头长长的直发披散着,穿着白色小碎花的裙子。
她的头上别了一小朵白纱,手里拿着一张单子。
“有用吗?”
她抬起头,漫不经心的看他。
“他永远不会知道。”
“亲自拿走了我给他的骨髓,你现在在愧疚什么,在自以为是的以为什么”
方尹把手上的单子放到床头,拿起了那束雏菊。
“明明他可以再撑一些日子的。”
她喃喃道。
窗外的天瓦蓝瓦蓝的,她走过去打开窗,又收好窗帘,让风吹起了裙子。
“咱俩都不应该在他最后一程上出现。”
“方尹……”
钟休的声音都变了调,咬着牙从嘴里挫出了那两个字。
方尹歪过头,冲他一笑。
“嘿,你可不用那么咬牙切齿的对着我。”
“”是他自己答应的,我给他骨髓,他让我离开家。
“谁知道你会半路截胡呢?”
她好像完全在说一件和她无关的事,一双嫩白的手撕扯着那束雏菊的花瓣,又一撮撮丢在地上。
“他命不好,这是活该。”
“你也不用忙着指责我,横竖最后这段日子,我们谁都没来看他不是吗?”
“不过我也挺惊讶的,他居然连个别的朋友都没有,死都死了,除了我和你这两个最脏眼睛的,也没旁人来送送他。”
方尹摇了摇头,把那束花丢在地上。
“钟哥哥。”
她甜甜的叫他。
“是方期遥自己拔掉的氧气罩,能怪谁呢?”
“是你不让他活的,不是吗?”
钟休到底没和阮染领上结婚证。
他站在那个永远有着温柔微笑的女人面前,给她带来了他给她的最后一束玫瑰。
那时的钟休从医院回来,好几个星期没去看她,人瘦了好几圈,眼下全是乌青的,而且那满脸的胡渣看上去邋遢极了。
阮染没有对他的样子说什么,还是微笑着,似乎在等着他说什么。
她还是接过了那束玫瑰。
还有他的“对不起。”
那天的阳光特别好,轻轻的照在阮染的身上,她整个人的气色都很好。
他的头上多了她的手,是那般轻柔的抚摸着他的头发,就像他是一个不小心做错了事的孩子,得到了她的原谅。
“阿休。”
阮染抱着那束玫瑰花,笑得如融化初雪的暖阳。
“你不用有太多负担,觉得你对不起我。”
“我想你现在应该够累了。”
她递给他一杯水,拨弄着玫瑰花的花瓣。
“你替我免去了一场我注定不会得到幸福的婚姻,我其实很感谢你。”
“你的心里有另一个人,对吗?阿休。”
钟休没有说话,替她梳着好不容易长出来的头发。
“阿休。”
阮染从他手里接过了梳子,放在了柜子上。
“我很为你担心。”
“你失去了一个在世上那么爱你,同时你也爱着他的人。”
“因为你的年少,因为你的自以为是。”
阮染看着他的眼睛,瞳孔清澈的像一汪泉。
“你不会再爱上别人了,阿休。”
“不用急着否认,我能从你的眼睛里,看到你已经缺失的灵魂。”
“你失去了方先生,失去了生命里必不可少的一块,失去了爱一个人的能力。”
“你将要为你自己,签下高额的支票。”
她打开了抽屉,拿出了一个小盒子。
“我想,我只能帮你到这了。”
“我曾经的未婚夫。”
那是一个白色的小盒子,里面躺着两枚银色的戒指,上面是干净的戒面,没有任何花纹。
还有一张贺卡,写着新婚快乐。
是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字迹,属于方期遥的字迹。
因为阮染的病,他们迟迟没有去订戒指,他也和方期遥偶然提起过,没想到那人真的给他弄来了戒指。
…丑了点。
阮染走出医院的时候,什么都没带着,只是带了那束玫瑰花,和空荡荡的无名指。
他想他们或许不会再见面了。
再也不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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