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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花儿
这一睡,许玮梦见童年时期刚刚长好牙齿的自己,他哭哭滴滴,撒娇卖萌,求了许久爸妈终于给他买了棉花糖。那是他第一次吃棉花糖,白砂糖高温旋转而成的丝线般绵软蓬松的成型物,附着在一根小小的木棍儿上,只需轻轻一舔,片刻间甜腻腻、美滋滋的糖果味儿会盈满了整座胸腔。黏哒哒的白色丝线遗落在嘴角,时而粘住一根发丝,时而又糊上鼻尖……
浑浑噩噩、昏天黑地的醒来,许玮适应光线的眨眨眼,习惯性的用手扶上后脖子,动了动。
后面的靠垫跟着动了动。
瞬间!那扶着后脑的手,不敢动了!脖子瞥向一侧,保持着一个欲动不动的僵硬姿势。
对哦!他反应过来,睡前他是靠着白晔睡的。
“醒了?!醒了就起来。”依靠的后背,向后抬了抬。
“……”似乎感受后方的人未动,男人继续往后扭了扭胳膊,发出“啪啪”骨骼摩擦声,同时满含打趣的说“背麻了。”
许玮一轱辘抬起头,身子坐直,远离男人的脊背,忍不住的小声问:“那……哪里麻了?我帮你揉揉。我以前帮别人揉过,应该技术还”不错。
“柔倒不用,”白晔打断,转过来,问,“退烧了没?!”
隔着不到一尺的空间,眼睛就这样彼此对上。
小孩子蠢蠢的傻坐,一点回答的征兆的没有。白晔无声的叹口气,打算自己来,抬手扶上小孩儿头。
“唉……”许玮条件发射的仰后,旋即明白白晔的意思,坑坑巴巴道,“已经…好…好得差不多了。”
“嗯,很好,已经退烧了。”白晔放手到身侧,随即站起来,沉吟道,“行了,先吃东西。”
“啪——”,许玮接过飞身而来的面包,“哗啦啦”的当着白晔面,扯开包装袋,突然一顿,“你还不饿?!一点东西不吃?!”
这人难不成是神仙,学会了辟谷还是不食人间烟火。虽一路偷吃,可过了这10多个时辰,他都饿了。
“吃!怎么不吃?!不过我挑食。”白晔挑眉笑道,几步到靠近门的某处。
“……”
几块被垒砌的砖瓦片上晃晃当当的摆放着,全包里绝无仅有的一个芝士吐司、一个奶香排包,而前不久才将里里外外的零食都翻过的某人,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全麦红豆,面上一红。
房间里只剩下悉悉索索的吞咽声。
许玮习惯了细嚼慢咽,几乎是默默的抱着全麦面包一小口一小口的啃食。反观白晔,两手闲适的拿着面包,不过笔直挺拔的脊背,折成直角的衣袖,昂起的头颅,那模样斯文优雅的更如同在吃什么高档西餐,当然,如果不是解决速度过于迅速的话,那会是一副温润尔雅的富家小开展现自己B格,更甚者动物园里孔雀开屏的绝佳模板。
很可惜,全心全意吃麦食的兔子,完全没有观看“美男用餐”图的欲望。准确的说,他的眼里心里脑里,真真儿只有全麦上的红豆。
白晔微眯起眼,自嘲的吸口气,突然发声,“全麦那么干,你确定不需要喝水?!”
“……哦哦!?”许玮诧异的昂起头,旋即摆摆手,“其实……其实还好……咳咳咳——”
话音突然被什么卡住!
我靠!我这是遇鬼了!!
“…………”
“脸疼吗?!你从小就这么有趣?!”意外过于突然,仓促间脸上都不知道脸上该做出什么表情,白晔自个儿都没发现的声线有些不住的抖,旋即将新扭开水瓶,递过去。
“……咳咳咳——没事,我从小脸皮厚。”许玮破罐子破摔回答,即刻撞见男人那抖动憋笑的动作,眼底敏捷一闪,再次抬头,脸上没有一丝的尴尬和窘迫,从容的接过水,“咕嘟咕嘟”吞两口,回视男人调侃的目光。几秒,神色又变成了从未有过的作弄,俯身向前,近乎是呢喃的问,“白掌柜,你知道我有很多粉丝吗?!”
“嗯?!”白晔被小孩儿几乎是贴近嘴唇的声儿、比翻书还快的脸色,倏地惊住,手掌不可控制的立刻撑住地板,身子退了退。
“嗯哼——”许玮挑衅的哼了哼,眼中划过一丝得逞的笑意,转而身子回撤,无辜的眨巴眨巴眼睛,恢复一副小白兔的可怜乖顺样儿,柔柔弱弱的问“谢谢白掌柜的水啦,真的一点都不噎了呢。……一会儿我们往哪儿走呀!?!”
哟呵!他倒是算错了?!这竟是一只披着白色大衣有着爪子的猫呢!
“叮咚——”没有信号只能充当闹钟的手机,突然一响,打断了所有后续。
白晔收回目光,脸上戏谑惊讶瞬间变为了稳重,侧身看向某个方向,只听他沉声道,“城南。”
“好!”
日头缓缓东移,洒下道道金光,如同条条皮鞭,驱赶飞云流雾。
正午,两人直接动身前往南城。
至于东南北三个方向,最终为何是城南,许玮也不知道。
不过地球的诞生就是宇宙中偶然间球体奇妙碰撞的误会,所以有时候有些东西无法言语,也难以言喻。
现在白晔的话,他几乎无条件相信。
他说是城南,他便毫不质疑。。
事实也确实如此。
翌日(第四日)3点,两人顺利抵达城南入口。
“走!走!!麻痹的!前面的都TM死了吗?!”
“走!快走!!”
噼啪——
噼啪——
几声铁鞭,重重的落在地上。
“滚快点!!”
“哭你嘛丧呢!”
“把东西拿好!”
……
宽阔的大道,迎来高潮,灼热烈烈,熙熙攘攘。
白晔许玮不动声色的对视一眼,片刻,都明白了对方眼中意思。
跟上!跟上这支队伍!
这支队伍是他们来到此处遇上的第4波大流。
密密麻麻,成串成串、车水马龙的一批一批。
活像天安门前的阅兵仪式,各路人马列成整整齐齐的方块,追着、赶着往同一个方向走。
“这是要参加武林盟主大会呢?!”许玮抬眼外围,一边用手肘碰碰男人,“白掌柜,你看那些人手里都拿着个小棍儿,唉!你看嘛,像不像、像不像银光棒?!白掌柜,告诉你哈,当初我成团那晚,粉丝的荧光牌应援灯比这多多了!啊!对了,忘记告诉你了,我可是有7000万粉丝的人呢!!”
自从早晨的破罐破摔的对话后,许玮就如同被打通了任督二脉,兴奋得不得了,矜持和往常的羞涩瞬间原地蒸发,以前话也多,但好歹还知道分寸,如今却是半分顾忌也没有了变成了话痨,外加炫耀体质。
街巷,每个走过的人,无论是手里挥着皮鞭、嘴里骂着爹娘、或者是单纯被踢挨打的,每个人的左手或右手都举着支筷子长段的似红色的小棍,端端正正的竖着,看不清的还以为是在上香。
“……”白晔撇他一眼,那模样活像是“你是有多无聊。”
“嘿!有点幽默感嘛?!”许玮无视男人的目光,“哎呀!我忘了,我的眼神可是5.0,眼神好得不得了的嘞。白掌柜的,你说,会不会我们跟着去,结果发现其实他们真的是去参加演唱会的?!”继续吐槽。
“……”
“你这思维不去当编剧可惜了,以后你拍了戏我一定去捧场。不过,“白晔停住脚步,话音一转“再此之前,你如果再说一句,我就得只能采用些非常手段,好、好、帮、帮、你、了”最后几个字,白晔刻意一字一顿,稳稳站在下一格的阶梯上,视线正好与小孩儿齐平,半点不落下风,那双狭长分明的眼透出内里的黑色瞳孔,一点也不遮掩的充满笑意的盯着某人。
耳畔仿若挂过一阵寒风,许玮突然腿都软了。
“我……我保证不开口了,走走走,我们快跟上去,他们快走远了白掌柜。”许玮哆嗦着推推他,丝毫不怀疑某人说道做到的能力。
他怂了,秒怂那种。虽然极力想保持早晨的那种霸气外露、威风凛凛的角色,不过白晔的眼好比那“嗖嗖”雪亮的刀片,“吱”的刺破了他这只好不容易饱涨的气球。
两人偷偷地从楼顶溜出,转眼如同一只无声无息的尾巴一般,跟上前方浩浩荡荡的队伍。
之所以选择这支队伍,因为后方较长距离里没看见别的方队。躲避什么的比较容易。
天边,红日斜下,雾霭沉沉,投下长长的血色影子。
许玮一眼不眨、一步不离的跟着白晔,时而轻轻地垫垫脚,时而微微的跳跳,如同一只待不住的跳蚤。
“你到底要干什么?待不住?!”白晔回身无奈道。真就没见过比他还待不住的!他都要怀疑这人以前那些日子是怎么活下来的了!
前面那人终于转头了,“……呜呜呜……”许玮昂起头,哼哼几句,故意翘起嘴,晃了晃。
“呵——”白晔简直哭笑不得,戏谑说,“算了,你既然这么听话,那就继续闭嘴吧,我也不问了。”
“呜呜呜……”许玮一把抱住还未转身的男人,可怜兮兮的翘起嘴,低声抗议。
白晔背着大号背包,不过一点狼狈疲倦也没,一手插在一旁裤兜,一手被抱住。只见男人冲着许玮客客气气的眯眼一笑,旋即手一挣往上一抬。
许玮一愣又一急,擦边摸着了男人的手,匆匆开口,“这……这这,我就当是你同意让我我说话的哟,白晔。”
“……”白晔一副“有话快说,急着赶路,不要作死”“说不出什么,我就让你试试手段”的看好戏模样。
“……呜呜呜”许玮假意抹泪,转瞬带雨梨花道,“白晔,白掌柜的,你欺负我。”
“………”
蹭男人还没有举动,许玮顿然恢复正常,呵呵——讨好两声,慌忙说,“我其实是想说,你、你不要走那么快,行不?你看看我的腿,再想想你的腿,虽然都长,可走起路来真不是一个level的呀,对不对?!你比我多长了一个脑袋……脑袋的高度呢!”
静了静。
“……把包给我。”白晔指令般的点点他怀里反背的小包。
“啊?!”
“快点!不过之后的路程要再跟不上,我倒很想知道你还有什么借口。把包给我。”毋庸置疑的语气,直接打断了他的所有话。
“给。”不情不愿的递过去,许玮背对着翻了齐天的白眼。
他就是真的不想走那么快而已!你难道没发现我们离前方队伍太近太近了吗?!跟踪不该是小心翼翼,偷偷摸摸的吗?!你这样,一点跟踪的快感都没有了好不?!惊悚吓人的刺激剧情才是高潮啊!当然,还是有那么一小丢丢跟不上的原因。虽然,但是,总而言之,你一定没看过侦探悬疑剧!懂不起我们的爽点!!许玮得出结论。
白晔背着个,一手挎着个,看了他眼,示意跟上。从身后看,男人的肩膀厚重且结实,似乎能承受所有的重量和风雨,许玮突然站住了,偷偷看了看前方,低低说了句:“谢谢您呢,白掌柜。”
恍若一声叹息,随着风,又散在天地。
突然间,远处“轰——”一声巨响。
“啊——!”
…………
再次清醒时。
“怎么?!怎么了?!白掌柜?!”许玮从男人怀里探出头。
刚刚跟在白晔的身后,刚听见声音,就被男人护住了。
“没什么。”白晔的视线从远处转回来,“走!起来。”男人将他扶起来。
“可你的脸色真的好差啊,白掌柜的。”许玮拍拍衣服上的灰,嘀咕声儿。
“还不是你惹的!”白晔突然转身,来了这么一句,“行了!走吧!他们出发了!!”
许玮眨眨眼。我惹的!我什么时候惹他生气了?!想了许久,他还是没想出答案。
跟着队伍,两人大约行进了两个多小时。
这一路,许玮简直转性了,特别的听话,一直都紧跟着白晔,小心翼翼的打量他脸色。
大致摸清了各个队伍路线一直是沿着大道走,再跟了一会儿,两人躲进两侧的废墟休息,沉默的补充好水分和食物,再次出发。
城南是B市东西南北中最大地区。马路采用6车道,两旁每隔几米出栽种着变异的风景树红叶李。红叶李又称樱桃李,属于蔷薇科落叶乔木。因为独特的花期常年保持深红的枝叶,因而被广泛用于城市的城区环境建设。
此刻正直5月,按理花期已过,异世界却在变异身高的同时延长了它的花期。经过春日洗礼、碾压、提纯与蓬松,纯白伞骨状的花骨,带着特有的傲气,乘上沿路的风,打着旋儿坠落,纷纷扬扬,零落尘泥。
“哇——白掌柜,好漂亮啊……”许玮独属于少年的嗓音,此刻满满的欢喜愉悦。
“跟着。”白晔注视着前方,低声。
“……没情没趣,哼——”
徐徐的,缓缓地,如同命中注定一般,遥远的天际带来一阵风。
悉悉索索一阵摇曳,有什么东西贴着脑袋无声滑落。
“扑哧——”指尖轻触到什么,许玮无声的笑了声。
下一秒,只见一直白皙的骨,顺手牵羊的带走一抹飘零的花,揣着。
背后突然没了浅浅的呼吸,“唉!”白晔无声叹口气。心道,就知道这是个事儿精!好不了多久!
转眼低声呵斥“你到底又再干什么?!”
蓦然。
“hi!你好呀,白掌柜的。”许玮的眼弯成了月,黝黑的瞳孔里满是一人的剪影,满脸期待喜悦的站在树下,道,“白掌柜的,我错啦,你看,这是我刚采的花儿,送给你好不好……”
这一生,你有过觉得惊艳的某时吗?这一世,你有过觉得窒息的某刻吗?
白晔当时回答:没有,也不会有。
可如果时光能够倒流,如果当再次遇上这个问题。
有。他想。
落花纷纷,暗枝赤叶,漫天的雪色里,一位紫衣少年,懵懵懂懂的伫立那里,笑靥如花的向他招手,隔着无数的雪白,隔着朦胧的虚空,颜如朝露百媚生娇的捧上一粒皎皎,对他说,白掌柜的,我错了,你看,这是我刚采的花儿,送给你好不好,原谅我吧……
“扑通——”
“扑通——”
他知道,那是心脏传来的共鸣。
一切,都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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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第二个礼物了。
微微很可能是个礼物达人。
第一个:半个狗啃面包。
第二个:顺手牵羊的花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