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相信世界上有鬼吗？

　　沈恪照猫画虎双手合起，也冲他拜拜：“多谢小师傅出手，我确实是第一次来寺庙。”

　　“施主有一双很美得眼睛。”小和尚微笑说道：“是有福之人。”

　　一直以来他把这双眼睛当做阴阳眼来用，或许偶尔不灵，但却能辨鬼人。沈恪都快忘记它叫慧眼，而非阴阳眼。随着时间变化，残缺版慧眼已经开始和他本身的眼睛融合，用的也不再像最初那么吃力了，所以无论是老道还是眼前的小和尚恐怕都把这双眼睛当成沈恪天生的了。

　　所以老道不经意间才会露出怜悯。天生能见鬼怪，却无力对抗，波及家人，命不长久。

　　沈恪向小和尚道谢，并询问了惠能大师所在地。那小和尚很是热心，听完领着沈恪就去了禅房，还询问沈恪是否有吃早餐，邀请他尝尝庙里的粥。

　　他有求于人，自然一一接受，并找话题和小和尚聊起来，可这小和尚看着不大，嘴却严实得很，看似说了很多，其实什么也没说。

　　“施主不必担心。”小和尚侧过脸，笑容似甘甜的清泉一般，安抚住沈恪原本有些烦乱的心思。

　　沈恪张开的口半天说不出话，最后垂下眼睛，跟在后面默不作声。

　　庙宇很大，沈恪跟着小和尚绕了不少路，而碰巧遇见的和尚看见小和尚都会停下来叫声师兄，而小和尚也会还礼，看得出着小和尚年龄不大，辈分却很高，而且很得人心。

　　半晌后才停在一间半开的门前面，小和尚先是准备轻轻敲门，可手还没落下，就听见门内传来清朗宛若涓涓细流般的男声：“进来吧。”

　　小和尚并没有进去：“施主请吧，小僧今日的修行尚未完成，还请施主见谅。”说罢便离开了。

　　沈恪看着垂着帘子的门，缓缓掀开，弯腰进入。

　　贵妃榻上倚着一身着素色古装的青年，青年手卷经书，说不出的诗情画意。就好像这地非寺庙，而是某个古代公子的书房一般，自然而宁静。

　　青年眼睛未抬一下，动作不变，像是刚才出声的不是他一样。

　　沈恪没说话，只是默默走到青年身边，捻起墨条，开始磨墨，一直到手酸，沈恪也只是静静站立不开口说话。

　　青年懒懒抬起眼，将经书递给沈恪。

　　沈恪极为自觉地抚平经书上的卷页，将其放在书桌上，并用边上的镇纸压了压，随及低眉顺首地待在青年身边。

　　“你倒是好耐性，可是学过？”青年见眼前人做起的动作极为熟练利落，道。

　　“曾有幸得了几位老师相教，不过尔尔。”沈恪谦虚说道，被当做皇上天天苦练，哪里止还好。

　　青年嗤笑一声，手拿起毛笔，就着白纸龙飞凤舞地写下几个大字。

　　沈恪皱眉，这字有些眼熟，眼熟的不是笔风，而是字体。

　　青年却是不意外，这字世界上也没多少人认识。

　　没过几秒，沈恪心里掀起惊涛骇浪，这是第一个世界的字，而非现实中的字。因为离开位面，玩家的记忆都会被模糊，那些原身的本领也都会消失，所以沈恪现在并不认得这些字的意思。

　　青年不满意地将纸揉成团，抛掷在竹篓里头，看向沈恪：“你与我无缘，恕我不能收你为徒。”

　　“嗯？”沈恪疑惑：“你说什么？”

　　青年皱起好看的眉毛，有些不悦：“我说，你该离开了。”

　　沈恪一愣，他这是把自己当成来拜师的了？赶忙说道：“你误会了，我只是被祁胥介绍来请你帮忙的。”

　　青年脸色一瞬垮下来，又很快恢复了不满的模样：“那小子，就晓得给我找事。”甩着袖子，气呼呼地坐在软塌上：“说吧，什么事情。”

　　“我的朋友莫名其妙地自杀了，到现在还昏迷不醒，身周还有煞气环绕。”沈恪没有去隐瞒，毕竟连小和尚都能看出来，没道理这位看起来地位就很高的人不知道。

　　可青年一听，才认真看向他的眼睛，啧啧几声：“天生慧眼？你倒是和佛家有缘。”随及绕着沈恪走了几圈，上下打量：“这么重的煞气，你不如担心担心自己吧。”

　　“如果不清理干净，要不了几天，今天你估计就回不去。”青年突然凑到他衣服边，用力嗅了嗅：“你是去哪里的鬼窝滚了一圈？”用力扇了扇面前的空气，有些嫌恶地捏着鼻子。

　　沈恪皱眉，他没办法看见自己身上的煞气，但第二个位面也就一个活人，也可以说是鬼窝吧。

　　青年也不介意他的沉默，只是随手抄起一只笔，沾了点朱砂画在沈恪光滑的手臂上。当最后一笔落下时，整个奇怪的图案隐隐扭曲了一瞬间，然后消失在他的手臂上。

　　“这个虽然解决不了你身上的煞气，但至少可以防着某些小鬼的靠近。”青年放下笔：“最近少招惹那些东西。”

　　“煞气是可以被剥离的？”沈恪突然问道。

　　青年抬了抬眼，反讽道：“你觉得呢？”但还是顶着一副不情愿的模样解释道：“煞气和气运是人天生就有的东西，强力剥夺是要遭天谴的。但被人强加上去的，是有办法剥离，只是需要付出代价。”

　　人们常说，前世作孽，来生做畜生，也是这个缘故。煞气和气运会陪伴这个灵魂一世世轮回消耗与积累。就算是孤魂野鬼也是一样的，没了气运和煞气岂止是不能转世，更可以说是隔绝在这方世界之外，不被天道承认。

　　青年道：“于人自然是气运越高越好。于鬼煞气虽然是它们力量的来源，但必须和气运持续在某个比例上，否则气运多了，它们力量就会被削减，气运少了，会失去理智。和人是相反的。”青年忽然转头，眯眼恶狠狠道：“别打气运的算计，后果可不是你一个菜鸡能付得起的。”

　　沈恪点了点头，表示了解。

　　“不过你身上的气运虽然比常人少，但也没有太低。”青年道：“至少不会让你时时刻刻面对死神。”

　　沈恪就听了青年将近两个时辰的话，中途没忍住在看第七次手表时，终于青年停了下来。

　　“你不想听我说话？”青年最初露出的笑容瞬间消失：“你很烦？”

　　沈恪想做出笑脸，可惜太久保持面无表情，导致笑容有些僵硬：“没有。”皮笑肉不笑，反而让人感觉，他是强行憋出这句话的，一点诚意都没有。

　　青年嘴角一抽，把桌上放在那晾干的纸甩到他脸上。

　　沈恪没有闪躲 ，本以为只是一张轻轻的纸，却没有想到当纸直接接触到脸的时候，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疼，就像是辣椒糊在了开裂的伤口上，沈恪扒拉下纸张，摸了摸脸 ，上面并没有任何伤口，依旧光滑 。

　　“呵。”青年嗤笑出声：“放心 ，这东西可制造不出来伤口。 ”

　　“好了 ，我们就准备准备下山吧。 ”青年也懒得和他计较 ：“你准备准备。”

　　沈恪疑惑，他就背了个包来，需要准备什么，可没多久他就知道了。沈恪看着面前的一大堆杂物，嘴角不停抽搐，朱砂笔黄纸符就算了，为什么还有大蒜和十字架？

　　青年干咳两声，见沈恪视线转移过来，才笑着说：“博览纵家之长嘛，都得知道一点。”

　　沈恪勉强接受了这个借口，开始把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开始塞进另一个背包。

　　“你轻点！”青年一惊一乍的，沈恪头疼地放慢速度。等又过了半个小时，他们才下山。

　　等下了山天差不多就黑了，找出租都找了半天，才坐上车。

　　而等到家都晚上了，而青年死活不肯去医院，只肯白天去，两人就在医院边上的酒店里租了两间房间，费用自然都是沈恪支付。

　　累了一天的沈恪身体却并没有多乏累，甚至还感觉很振奋，随手拿起正在震动的手机：“沈伯？嗯，我在外面住一晚，明天办完事情就回去…有我的快递？”他疑惑，他就算有快递填的也是出租屋的地址，怎么可能是在沈家？

　　等明天回去看看再说吧，沈恪躺在床上，陷入沉睡。

　　可很奇怪的是，早上青年突然严令禁止沈恪靠近医院，自己独自进入，沈恪知道青年有自己的打算，所以沈恪就回家了一趟，拿了快递盒子。

　　不大的快递盒子里面是一个老旧的化妆盒子，上面包裹的绣花外皮也破了几块，打开，沈恪却是心里掀起一阵巨浪，快速看向快递盒寄来的具体地址——海河镇37号。

　　沈恪不可置信，难不成当初他在第二个世界的猜测是真的？灵异小镇是现实存在的？37号不就是沈悦家地址嘛，盒子里装的也是他在小镇上被抢走的日记本。只不过过了很多年，变得老旧了不少。

　　系统是真的可以穿梭时空，还是那些鬼其实也是存在现实世界的？

　　沈恪又想起他的那位姨妈，只觉不寒而栗，他不想去，但这本日记后面有一张便利贴，上面贴上了很多从书上剪下的字——找到我，否则我就去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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