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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行!”邱吉自以为了然,嘿嘿一笑,可当视线触及从班门里走出的少年就变了脸色:“真倒霉,竟然碰到了这么个扫把星。”说着朝少年啐了一声:“我说,你怎么还有脸来学校啊!我要是你,就找个没人的地方自个解决了。”
少年很瘦,头发枯黄,是长期营养不良导致的。身上穿着洗得发白不合身的校服,鞋子底也裂开了一条小缝,过于病态的小脸上还带着淤青。他当看见邱吉时,身体下意识后缩,手指不自觉用力扣紧袋子。
邱吉自然注意到了少年的举动,缓缓咧开嘴一笑,恶劣地伸手拽过袋子。
小少年有心反抗却无力,被邱吉推倒在地,像被水浸润过的眼睛带着祈求看向边上的沈恪。
邱吉嫌弃地暴力扯开袋子,里面的瓶子散了一地,他故意拉长尾音:“哟,捡垃圾啊?”脚踩在瓶子底下的书本上,留下一个大大的泥脚印。
小少年扑上去,用力拉住邱吉腿,咬上去。
“艹!”邱吉见甩不开少年,手用力扯住他偏长的头发:“你·他·妈想死吗?!”
沈恪突然上前,一脚踹在少年肚子上,嘲讽道:“邱吉你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连个杂种都搞定不了。”
少年疼得脸上冒出冷汗,蜷缩着身体,只顾着抱着头。
邱吉咬牙切齿,跟着踹了几脚,还不解气:“靠!”
“走了,我请你吃热狗!”沈恪没再看少年,拉着还想补几脚的邱吉出了校门,在没法自保的情况下,还是少做破坏人设的事。
见两人走远了,少年才从地上爬起来,用手擦了擦血,掀起衣服,摸了摸没有任何伤口却疼得无力的肚子。
————
沈恪走在青石板上,他家就处于尽头处,路边零散的只有几个路灯,一到晚上就十分昏暗,所以时畅每次下午一下课就会跑回家。
而这次沈恪因为被老师留下,所以回家路上天已经昏暗下来。
沈恪突然停住脚步,有声音…确实有,不是幻听。
沈恪在心里倒数几个数字,快步向前跑去,身后的脚步声也在加快,本就昏暗的灯光不停闪烁,闪烁的间距得越来越快…
“哥哥。”稚嫩带着奶声的声音突然从前面传来:“不要向前跑了!快停下!”
一个披着头发大约六七岁的女孩站在路边,似乎很严肃地看着沈恪不要命地奔跑。
“哥哥?”女孩见沈恪停住脚步,甜甜一笑。
“这么晚了,你在这干什么?”沈恪露出温柔地微笑,视线余光还在注意着四周:“你爸爸妈妈呢?”
女孩眨巴眨巴眼睛,伸手指了指不远处在动的秋千:“妈妈去买吃的了,兔兔等在原地,不乱跑。”
沈恪揉了揉她的头发:“兔兔真乖。”
“哥哥,可以给我一个糖果吗?”女孩向前嗅嗅,直看向沈恪的口袋。
他之前在小卖铺购买了一些糖果,看着女孩亮晶晶的眼睛,沈恪下意识手放在口袋上想拿出糖果,可只有一秒,他笑了一下,收回了手:“对不起哦,这是哥哥留给弟弟的,不能给你呢!”
“就一块,可以吗?”女孩生得白白嫩嫩的,撒起娇来,能把人心都萌化了。
沈恪不为所动,肯定了心里的猜测,摇了摇头:“兔兔乖,妈妈马上就回来了,你再等一会。哥哥也该回家了,哥哥的姨妈也在等哥哥,她也很着急。”说完,没等女孩回答,就快步向远处走去。
而在他转身的瞬间,女孩笑容消失,黑黝黝的瞳孔冷冷注视着他的背影:“哥哥…”
————
“你怎么这么晚啊?”时曾不满地看着沈恪:“妈都担心死了,这么大个人了还这么不着调。”
沈恪视线从他头顶划过——时曾,你的堂弟,一个被糊弄的小可怜,你或许可以对他再宽容些,毕竟好日子不多了。
那是原本的时畅对他堂弟的想法,所以在外怼天怼地的校霸,在家被堂弟欺负不敢还手,并不是怕被赶出姨妈家。而是高高在上的怜悯与幸灾乐祸?
“小畅,回来啦!”他的姨妈,时曾的母亲,是一位看上去很苍老的妇女,此刻笑容满面,招呼两人吃饭。
沈恪看着桌子上的菜,筷子顿了一下,又很快面色如常地夹着菜混饭一起吃。
“小畅啊!一次的失败,说明不了什么。”姨妈边给沈恪夹菜,边鼓励道:“你这么聪明,是干大事的人!没必要为这个难过。”
沈恪自然知道,姨妈说的是成绩的事。家出事后,他成绩一落千丈,整天浑浑噩噩的。
所以他笑着回答:“我知道,姨妈。”忽视身边时曾嫉恨如同实质的眼神。
一回房间,沈恪快速用手指抠喉咙,想将刚刚吃下去的菜吐出来,冒着黑气的菜能是什么好东西。
他拿着书,坐在房间里,之前碰到的女孩应该就是任务中走丢的孩子,毕竟谁家的孩子晚上一个人在公园溜达。而他之所以停下来,完全是因为当女孩出声时,身后的声音停滞了会,虽然很快又恢复了原本的速度,但确实说明身后那玩意在忌惮这个女孩。
果不其然,他停下来和女孩说话时,那声音就消失了。
在女孩讨要糖果时,他也考虑过不给,会不会惹怒她。但在看到女孩身后的秋千加快摇摆的速度时,他就咬定了不给。这里头还是有赌的成分里头,很庆幸,他赌对了。
沈恪看见最下面的存活人数已经变成24/30,死了6人。他不知道其他人的遭遇,甚至因为被叫去办公室的原因,他没来得急观察同班级里是否有同类。
他唯一确定的是,他是小镇秘密的知情者。但关键在于,他没有时畅的那部分记忆。
伴随着他们进入深渊,他们是谁?小镇居民?
记忆上清楚写着,时畅的父母死于煤气爆炸,而他姐姐是因为父母去世,精神不济导致失足落水。可信息栏却把秘密和这些看着无关的事情联系起来。难不成他家人出事,根本不是意外?可是按照时畅的性格,如果不是意外,他绝对会拼个鱼死网破而不是整天混日子。这只能说明…
沈恪想到一个可怕的猜测,抬头,正好对上镜子里的人,镜子里的人似乎下一刻就会诡异一笑一样,沈恪移开视线,找了块布遮住镜子。
就算在慧眼下,镜子上面并没有黑气。
不知道时畅怎么想得,他的床正对着一面等身高的镜子,半夜起身绝对吓得半死。
沈恪从头上拔下一根头发缠在门上,再四处看看房间里的摆设。
窗户也都锁紧了,想起某些恐怖片里半夜窗外有人,就把窗帘也都拉完了,还检查了一遍衣柜和床底,他可不想里面会有什么尸体之类的。
沈恪平躺在床上,门外传来姨妈的声音“小畅啊!睡了吗?”
来来回回几次,沈恪算是明白了,只要自己不关灯,她就会一直来敲门询问,而且一次比一次大声,到第四次时,敲门声似乎快把门敲破了。
沈恪看着光屏,皱眉,又死了一个…看来晚上是甭想太平了。
“砰砰砰…”
“砰砰砰…”
沈恪有些迷糊地看向门处,嗯?怎么门在移动…
他手一瞬间抓紧被单,又很快放松。
不是门在动,是床在动。
沈恪只觉背后阴恻恻的,故作翻身,眯起眼睛,清冷的月光如流水一般穿过窗户静静泻在房间内,将地板点缀的斑驳陆离…没有东西…不对,他不是关了窗帘吗?!
床上的黑色的倒影一点点扩大,拉长…
沈恪咬牙,努力放松自己的身体,放缓呼吸,冷静,冷静…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脖颈处,他(她/它)离自己很近...念头涌上心头,但很快,那个东西缓缓起身,‘咔嚓’,窗户打开了…随后一些悉悉索索地摩擦声…他(她/它)出去了?
多年的帝王生涯,让他养成了谨慎的性格。他不敢赌,所以沈恪没有动,还是一副睡熟的模样…不知过了多久,沈恪都感觉昏昏欲睡时,才听见细小的声音再起…
沈恪终于放松下来,任由睡眠渐深。
“该起床喽!小畅。”温柔的叫门声似乎与昨日隐隐有些不同。
沈恪支起身子,首先看向窗帘处,是关着的,好像昨夜是他的幻想一般。
而且昨晚突然瞌睡就上来了,莫名其妙地睡了过去。就好像被迷惑了一样。
沈恪手放在门把手上,上面的头发丝安然无恙,打开门,却是一愣,眼前的妇女…不,应该说年轻女人面容和善,正对着沈恪柔柔一笑:“快清洗下,来吃早餐。”
沈恪点头应了声,看着女人走远,眼底划过一丝诧异。
她头上的字变了——你的姨妈,她疼爱每一个孩子,她衷心地赐福于他们。
昨晚的分明是——你的姨妈,她和善地对待旁人,但她总是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认为世界是幸福的。
她的样貌与其说变漂亮,倒不如说是变年轻。
这与秘密有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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