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色

　　陈越在枫园站了很久。周绛走了后他点了一支烟，只吸了一口，就一直夹在手里，手指间传来灼烧的痛意的时候，他才回过神来，反手将烟头丢进了垃圾桶。狠狠地揉了揉眉心，吐出一口浊气，才抬脚走回海瑞庭。
　　处理完警察和那个败类的事，明庭就撵走了所有人，独自坐在包厢里沉思。等陈越回来的时候，明庭重新开了一瓶95年的瓦朗德鲁，就等着他。
　　“我再问你一遍，你和阿绛怎么回事？”明庭双手交握，撑在桌上，看着陈越的眼睛晦暗不明。“一年前，你失魂落魄的从乌兹兰回来，看你的状态我也不敢问什么。但是现在，你是不是该解释一下到底怎么回事。”
　　陈越没动桌子上的酒，也没说话，身子陷在沙发里，怎么看都不像是想交谈的样子。
　　明庭眼色沉了几分。
　　“那好，我换个问题。你和许兰棠是什么意思？”
　　“......”沙发里的人这回倒是有反应了。“明庭，你别管这事儿。”
　　明庭猛地站起来，拳头捏得咯吱响。
　　“放你娘的屁！”他被气的不轻，怎么也没办法对从小玩到大的发小下拳头，冲天的怒气也只能一脚踹翻了玻璃桌。
　　“本来阿绛没回来，我不好下定论，也对你和许兰棠的来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陈越，
　　你还知不知道谁才是你的女朋友？”
　　面对明庭的诘问，陈越再一次保持了沉默
　　“陈越，你他妈真是个懦夫！”
　　一拳头打在陈越侧脸上的时候，明庭忍不住还想再揍他几拳，可看他那副丢了魂的样子，又觉得捏得生疼的拳头怎么都砸不下去。他从沙发上拿起外套，头也不回地往外走，拉开包厢门的时候才顿了一下脚步。
　　“一年前你回来的时候，就是个懦夫了。”
　　“砰——”
　　包厢门狠狠地撞在墙上，发出一声巨响，可见出门的人是有多大的怒意。
　　门大开着，从走廊里带来深冬的寒意。刚才的热闹好像是幻觉，重新遇到周绛好像也是一场无头无尾的梦。陈越神志稍稍清醒，蹭掉了唇角的血，晃晃悠悠地站起来......
　　谁才是他的女朋友？
　　这需要犹豫吗？不需要的，陈越比谁都清楚，明庭一问，陈越的脑子里就只有一个答案。是
　　周绛啊，是他的阿绛。
　　可是，明庭说对了一件事，他现在是个懦夫。
　　他哪里还敢提到周绛，更何况是以她的男朋友自居。
　　浑浑噩噩回到自己的公寓，陈越的脑子还有些迷糊，不知道是因为看到了周绛，还是因为明庭的那一拳打得不轻。强撑着洗了个澡，简单处理了一下撕裂的嘴角，他把自己摔到了床上。
　　常年待在部队，养成了躺到床上就闭眼的习惯。他躺得笔直，可一闭眼满脑子都是倒在地上血淋淋的周绛！她倒在血泊里，眼睛里满满的都是震惊、难过和无声的挽留。
　　他拼了命往回跑，可背上似有千斤重，压得他寸步难行，眼睁睁看着黑暗一点一点将她吞噬。
　　“陈越！陈越！我恨你！”
　　“陈越！”
　　“我恨你！”
　　陈越猛地一睁眼，仿佛劫后余生一般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下意识抚了一下额头，才发现自己满头的冷汗。侧头看了一下闹钟，早四点，漆黑一片的屋子里还回荡着他一下比一下激烈的心跳。
　　周绛从没有说过恨他。
　　那个对他怀有恨意的人，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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