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不还

　　老大夫摸了摸萧亓煜的脉向，“咦”了一声，又换了一只手切脉，然后看着萧亓煜皱了皱眉，把他手上之前忘记取下来的佛珠手串，取了下来丢掉。
　　“这位公子，在这两三月中可有房事？”老大夫看着宁棹和苏淮佑两人，大概是将他们其中一人当做了萧亓煜的伴侣。
　　“有……”宁棹硬着头皮回答，心里生出浓浓的不安。
　　“胡闹！真是胡闹！”老大夫怒视着两人，气的胡子都抖了起来，“有孕之人，怎可将这等伤胎之物放在身上，胎息如此之弱，只怕是再有个月余，就要胎死腹中！”
　　因为是宁棹回话，老大夫便将宁棹当做了萧亓煜的伴侣，指着宁棹就开始骂：
　　“男子受孕本就艰难，好不容易有了，你这做人夫君的，怎么如此轻慢！若是真不想要他的孩子，不娶便是，何苦把人这般折磨！”
　　“不，不是……”宁棹急忙摇手，但是一急居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还好苏淮佑及时反应了过来。
　　“大夫您误会了，这是我们家公子。”
　　“对对对。”
　　误会解释清楚了，但老大夫的怒气还是没有平息，骂了一句“仗着年轻不知爱惜身体”，然后去熬安胎药。
　　“怎么会呢？不是一直在避孕吗？”宁棹十分懊恼，回想着这两三个月之间的事情，然后恍然大悟，猛地拍着自己的额头，“入宫那时！”
　　“这可怎么啊。”苏淮佑焦头烂额，这真是什么事情都让他摊上了，莫不是今年命犯太岁？不然怎么会这么倒霉！
　　“还是等公子醒来再说吧……其实私心里，我是真想将这孩子落掉，但……”宁棹叹了口气，有些话他是说不出口的。
　　老大夫给萧亓煜喂了安胎药，又扎了几针，萧亓煜终于苏醒了。
　　“我……怎么了？”
　　“公子，你千万要稳住你的情绪。”宁棹抓着萧亓煜的手，然后吞了口口水，艰难的说道，“你……有孕了，大概两个多月。”
　　萧亓煜刚刚从昏迷中醒来，脑子里一片混沌，愣了很久才反应过来宁棹说的是什么。
　　“这怎么可能？”萧亓煜不敢相信。
　　宁棹看了一眼在屋外抓药，然后凑近萧亓煜，压低声音说道：“公子你忘了，刚入宫那时……”
　　萧亓煜脑子里“嗡”的一下，然后直接傻掉了。
　　在他被萧景晟带进宫的最初那一个月里，他就一直被锁在凤翎阁里，一直就病着，清醒的时候大多都是被萧景晟按在床上颠鸾倒凤，那时候送来的汤药里总有一些助孕的药，如今想起还真不确定自己到底有没有喝下过。
　　后来病渐渐好了，但是因为那一个月实在是病的糊涂，也就记不得太多，后来也没太在意。
　　萧亓煜又想起来自己近日喜酸，之前激烈的房事后也曾腹痛，便晓得是真，一时间思绪万千，难以言说。
　　“殿下。”苏淮佑见萧亓煜听闻消息后，便一脸茫然，整个人都感觉恍恍惚惚的，便急忙说道，“这个孩子的去留，还需殿下定夺。”
　　萧亓煜看着苏淮佑，没有血色的唇开了又合，反复几次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来。
　　“你别逼公子！”宁棹一把推开苏淮佑，将萧亓煜揽入怀中，安抚道，“你别想了，你忘了你有心疾？一个孩子而已，咱们又不是养不起！留下是他的福分，不留是他没资格享这福。”
　　苏淮佑还是没忍住偷偷翻了白眼，他实在是没有听过如宁棹这般，胡搅蛮缠的言论。
　　“留下吧……毕竟，他是我的孩子……”
　　如此这般，肯定是走不了了，只能留在医馆里休养。
　　大概是上天没有听到他们的祈祷，刚刚过了午时，就有几名士兵闯进医馆。
　　“官家下令抓捕逃妃，你快看看有没有见过画像上的人。”那带头的小兵极其的嚣张，恨不得把画像怼到老大夫脸上。
　　老大夫看了眼画像，瞬间拧起来眉毛：“老夫没见过！真是好没礼貌的小子。”
　　那些士兵不罢休，非要往内堂走，说是要搜查。
　　“你们干什么！”老大夫一把拦住，“这里面是动了胎气来我这里休养的娘子，你们这些外男不由分说的就要闯进去，好不知羞耻，莫要毁人家娘子清誉！”
　　“嘿，你这老头儿……”那些士兵嚷嚷着就要闯。
　　宁棹清楚这些兵痞子的德性，所以冲出去快速杀了这几个士兵，而苏淮佑则是飞快的把医馆的门关上，免得外面的人看见。
　　“方才多谢老先生，还请笑纳。”苏淮佑将身上所有的财物拿出来递给老大夫，“里面还有买下这医馆的钱，麻烦老先生暂且避避了。”
　　老大夫横了苏淮佑一眼，并没有接过财物，而是去将熬好的药盛在碗里，拿进去给萧亓煜，盯着他将药喝完，然后看了他好一会儿。
　　“老夫姓梁，曾有一忤逆不孝子，抛下我这老父亲参军入伍，害得老夫一把年纪，变卖家产，跋山涉水去边疆寻他。”老大夫顿了顿，长长的叹了口气。
　　“老夫，最后只带回了一个已经伤残的儿子，最终也没能多陪老夫几年……但老夫却感激一人，那人是琰郡王世子，若非他在战场上救了我儿，只怕老夫当年带回的，是我儿的尸骨……”
　　萧亓煜有些震惊，实在是没想到自己与眼前这个白发苍苍的老大夫，还有这般渊源。
　　老大夫继续说道：“老夫安葬了我儿后，就带着所有的钱财，来了这寸土寸金的京城，开了这个小小的医馆，只是希望有一日能见到此人，亲口道一句谢……”
　　“节哀……”萧亓煜也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
　　“你们快走吧。”梁大夫擦了擦泪水，起身抓了几副药递给萧亓煜，“你们快走吧，他们说不定很快就找来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我不能连累您。”萧亓煜摇了摇头，没有接过药。
　　“公子，你别再胡来了！”宁棹大概猜到了萧亓煜的想法，急忙出声想要阻止。
　　“多谢梁老先生这番话点醒了我，我不该逃避的，我又没欠他什么。”萧亓煜向梁大夫行了一礼。
　　“殿下，这可不是开玩笑，那萧景晟就不是个好的！”
　　“苏淮佑，我命你将子渊与这老先生一同带去皇陵，安顿隐藏好，此事不平不要出现。”萧亓煜冷脸回绝，“这里留我一人足矣。”
　　“公子，你在胡说些什么！”宁棹急了。
　　萧亓煜没有理会宁棹，而是看着苏淮佑说道：“你之前问我，有没有想过让太祖血脉复辟，被我回绝了……但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萧亓煜指了指自己的肚子，扯出一个疯狂的笑容：“我不可能让这个孩子，跟着我没名没分的四处躲藏，我要这个孩子登临帝位，坐拥天下，成为大黎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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