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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袭汉缺顶
九里塘之战不久,朝廷降旨,封赏有功的子弟。龙阳奇计破敌,居功最大,直升五品宁远将军。诏书传遍大营,一时成为美谈。
所以,龙阳一时走不了了。一些闲下来的子弟们带军先回主营,龙阳等人则在西大营留守,与朝廷使节交接。等到龙阳终于能带亲卫们回营时,已经下过了第一场雪。
可一直到龙阳回到帅帐,见了满脸喜气的龙怀明、孙舞华夫妇,把早就买好的,镶了蚌埠珠的红木小梳子塞进妹妹龙思瑶手里,他还是没有见着李玄启。
天色渐渐昏黑,戍北大营罕见地摆起热热闹闹的庆功宴——孩子们第一次出征,伤亡轻微,收获颇丰,连党项王都亲自下书过问此事,的确是场漂亮仗。
龙阳酒量很好,大概是随了父母的海量,敬过一圈酒,仍然神色如常。刚闲下来,他一眼就看见了正百无聊赖看人划拳的龙思瑶。
“阿瑶。”龙阳走过去,顿了顿,“那梳子……我不会挑,是军中的大嫂们帮我拿的。”
龙思瑶却露出诧异的神色,一挑眉:“你就问我这个?”
“那该问什么?”
龙思瑶笑容神秘,烛火在她眼睛里闪来闪去:“阿启哥哥啊!他可是在你走后不久,就去东边的圌山大营了,你还不知道吧?”
龙阳立即皱眉:“阿爹阿娘怎么会放他自己去军营的?”
“你走了之后,他又求了他们好久。阿爹阿娘实在没办法,只好放他去喽。”
龙阳想了想:“嗯……是,东边临近契丹人,契丹人所占平原多,粮食不缺,的确少有大规模侵袭。”
龙思瑶的注意力却完全没有放在这上面。狡黠的眨眨眼,她幽幽开口:“所以哥哥你寄给他的信还有不少来不及送给他——可都放在我那里哦——你平时话那么少,没想到信里居然那么啰嗦。”
说着,龙思瑶神色一正,一本正经地朗诵道:“阿启,今日无事,闲过树下,竟忽忆起幼时你爬树,困于树枝杈之中,半晌不得下。我只知呆立其下,竟忘却拿旁侧梯子与你……”
龙阳的脸腾地红了,心虚地去拉妹妹的袖子,让她别念了。龙思瑶却灵活地一跃而起,再也绷不住脸了,一下笑出声来。
“哥哥害羞了?这可是你自己写的!”
龙阳憋了半天,才低声喃喃:“非礼勿视……”龙思瑶却笑的更厉害,大叫:“这个词是这个用法吗?”龙阳大窘,只好低头细细研究木桌的花纹。
吃过庆功宴后第二天,龙阳又带着亲卫出了营。龙怀明对儿子说,既然你回来了,就把李玄启叫回来,免得惹祸。
东大营依圌山山势而建,与江对岸契丹军营遥遥相对。龙阳带的人少,清晨出发,当天傍晚就进了东大营。
可李玄启居然不在这里。留守将领说,很不巧,唐王殿下刚离开一个多时辰,说是去打猎了。带了五十人的卫队,往北走了。
龙阳很奇怪,刚下了雪,天气也已经转凉了,这时候哪来的什么猎物?隐隐有些不安,龙阳连甲也没卸,匆匆吃了晚饭,就去北门张望。
西天边的霞云飘飘荡荡,仍遮不住天空大片大片的灰白,渐渐地也褪去了光彩。天越来越黑了,龙阳真的着急了,将领们也面面相觑,都说不知道唐王去了哪里。
等不及的龙阳扔下一句“我去找”,就招呼了自己的五十亲卫上马,直奔北方而去。东大营守将赶紧又点了二百多精骑跟在后面。
大概向北奔了一刻钟的工夫,夜色已经沉沉地压下来。周围一片静悄悄的,龙阳的手有点发抖了,紧紧地攥着缰绳,手心已被汗打湿,可却是一点也不敢放慢,纵马飞奔。卫队紧紧地跟着,后面还有东大营的二百精骑。
忽地借着月光看见前面一人迎面而来。龙阳心中似有锣鼓大震,急忙抽手从马鞍一侧拔出几杆令旗,在空中呼呼挥舞几下,卫队立刻放慢速度。直到那人到了近前,龙阳一把揽住缰绳,战马“咯噔”驻立,身后亲卫及精骑也整整齐齐地停住。
定睛一看,来人是老钱的孙子钱宣。钱宣上气不接下气,骑坐的战马也跑得浑身热气腾腾。龙阳急道:“殿下何在?”
钱宣用力咽了一口唾沫,都没顾得上下马:“殿下,殿下,追击契丹人,去,去汉缺顶了。命我,命我,来报信。”
龙阳的心脏猛地皱缩,急挥令旗,足跟猛磕马肚,战马四蹄如飞,再次狂奔起来,直奔汉缺顶。钱宣气还没有喘匀,也紧急拨转马头,跟在后边。
狂奔又是近一刻钟的时间,前方汉缺顶方向已经看得见熊熊的烈焰。龙阳的心跳得飞快,一骑当先,已有很多兵丁被落在了后面。
有契丹兵迎面直冲过来,龙阳伸手抽出身侧牛角弯弓,三发三中,三个慌不择路的契丹兵便扑倒在沙尘中。前方许多契丹样式的毡营燃着大火,火光冲天,人喊马嘶,一片混乱。
也顾不得什么形象,龙阳向亲兵大喊:“树旗!”,便立即有卫军的红旗拔起。环视四周,龙阳见西北侧人少,挥旗令下,卫兵们快速列了阵,随龙阳从西北侧冲杀进去。迎面碰上的全是契丹兵,龙阳及卫军皆抽了长矛在手,两两一组,左右防击,顿时将涌出的契丹兵豁开了一道大口子,长驱直入。
凭着经验直奔军营中后方的主帐。到主帅牙帐附近,才看见有卫军装束的士兵,一对一对地捉住契丹兵厮杀。不敢怠慢,顺手砍翻数个拦路的契丹兵,便突进牙帐中心,直面主将毡营。
主帐外与牙帐情况类似,卫军正与契丹兵酣战。契丹兵明显落了下风,已有向外溃逃的趋势。见又一波卫军摇旗呐喊冲杀过来,顿时丧气,纷纷丢盔卸甲,连滚带爬地四散逃去。
汗流浃背,连背后的袍子也早已湿透。龙阳焦急四顾,生平头一次觉得已坐不住□□的马,几乎要跌下马去。突然见主帐毡门左首,有一人手持长矛,背倚营帐,独自与前方围的一圈契丹兵激战,已打退好几次契丹兵的围攻。
龙阳一眼认出他的招数,大骇——是李玄启!立即拨马奔去,在马背上举弓瞄准,连发数箭,例无虚发,外围的契丹兵连连扑倒。
李玄启越发将矛舞得虎虎生风。左边矛尖挑翻一排,右侧矛尾扫退一片。左支右拦,上下翻飞,矛尖霎时幻化出无数虚影,只见寒光闪闪,血光四溅,脚下便扑倒无数兀自挣扎的敌人。正打得激烈,忽见前方敌军包围溃破出一个缺口,许多卫军骑兵猛地冲上前来,逼退了围困他的契丹兵。
有无比熟悉的声音大喊:“李玄启!”
李玄启心里一个咯噔,抬头一瞧,正是龙阳。
主帐周围没有放火,但外围的火光已经照得这里亮如白昼。龙阳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惶急,几乎到了惊惧的地步。
李玄启先是惊讶,后居然笑了,笑得极灿烂。收起还在滴血的长矛,他长舒一口气,身心一下子放松下来,迎上前去。
“你来啦,阿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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