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一个小短篇。
一男一女结婚之后离了婚的故事。
内容标签: 正剧

搜索关键字:主角:向晚照,何徂徕 ┃ 配角:辜淑玉,向妈妈,赵弼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情意缱绻,终有竟时。

立意:感慨人生。

  总点击数: 352   总书评数:0 当前被收藏数:1 文章积分:105,081
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类型: 原创-言情-近代现代-爱情
  • 作品视角: 女主
  • 所属系列: 短篇小说
  • 文章进度:完结
  • 全文字数:7261字
  • 版权转化: 尚未出版(联系出版
  • 签约状态: 未签约
  • 作品荣誉: 尚无任何作品简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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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处依晚晴

作者:丰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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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处依晚晴


      向晚照住在这处向家大宅,已堪堪过了十几个年头。
      向晚照在向家的众多孩子中,不算辈分长的,肩上未被压过什么重担子。向晚照出生时,祖父已垂垂老矣。向晚照尚在襁褓之中,祖父便已撒手人寰。母亲总爱絮叨祖父为向晚照取名的场景:“晚照,你的名字,是祖父为你取的。祖父为你取名字的那天,嘴里说着‘是个女娃,取个宜室宜家的名字吧’。然后,你祖父反复念叨着两句诗‘晚照余乔木,前村起夕烟’,念叨着念叨着提笔在宣纸上写下了三个字‘向晚照’。晚照,这就是你的名字,向晚照。”
      向晚照不止一次听家中长辈说起过自己名字的涵义。“晚照余乔木,前村起夕烟”,向晚照这个名字里,有乔木,有村庄,有炊烟,带了庇荫宗族、温婉持家的色彩。如果有哪家少爷娶了向晚照,便为家里添了吉兆。向晚照有时候会觉得,自己的名字没多少宜家的意味,反倒有一股苍凉的诗韵。不过,长辈的心意总是好的。
      长辈的心意总是好的。
      自小长在向家的深宅大院里,向晚照对于“心意”揣摩得不少。一脸怒容的人,怀着凶煞的心意,需戒备提防。笑容满面的人,怀着和善的心意,但小心,笑里或许藏着刀。
      人心是一门复杂的学问,仿佛九曲回廊,栏杆廊柱重叠掩映,晃眼望去模模糊糊看不清楚。
      向宅里的回廊自庭院中穿插而过,回廊两侧错落着山石花木。
      向晚照有时会在回廊里站着,看看回廊脚下的绿植。一丛丛的绿色蓬勃地生长着,带点嬉戏的神态。廊顶下方的梁上,刻着繁琐的木雕,仿佛在诉说古老而绵长的故事。看木雕久了,人像是要被吸进去,成为那雕刻的一部分。
      “向晚照!向晚照!”
      向晚照用过午饭,在闺房中小坐,骤然听见外面传来了喊声。她凝神分辨了一下,似是辜淑玉的声音。
      辜淑玉是向晚照从小玩到大的女伴,二人自垂髫之年相识,一路互相依偎着长大。
      “笃笃笃……”向晚照的闺房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向晚照打开房门,只见一个头发卷卷的女人站着。如果不是那卷卷的头发是黑色的,向晚照会以为自己看到了洋女人。女人的脸,倒正是辜淑玉的脸。
      辜淑玉身后,向晚照的妈妈正不疾不徐行来。
      向妈妈走到房门口站定,笑眯眯地望着辜淑玉:“辜小姐真是活泼。”
      辜淑玉听了,跳到向晚照身边站着,手指搓着衣服的两边,对着向妈妈道:“伯母取笑我。”
      向妈妈:“哪有,辜小姐说说笑笑的,活泼可爱,讨人喜欢得很。”
      辜淑玉:“谢谢伯母。”
      向晚照转头看向辜淑玉:“淑玉,你找我什么事?”
      辜淑玉:“我想跟你聊一聊天。”
      向晚照:“好。”
      向晚照看着向妈妈说道:“妈妈,我想和淑玉说会儿话。”
      向妈妈:“好,我让人给你们看茶。”
      向晚照:“谢谢妈妈。”
      辜淑玉:“谢谢伯母。”
      向妈妈点了点头,转身缓缓朝另一头行去。
      向晚照见状,连忙把闺房的门合上。
      随后,辜淑玉一把夺了向晚照的手,拉着向晚照在圆桌旁坐下。
      辜淑玉笑盈盈望着向晚照:“晚照,最近有个舞会,你去不去?”
      向晚照盯着辜淑玉,问:“舞会,这是什么物事?”
      辜淑玉:“舞会就是一群人一起玩玩闹闹的地方。在舞会上,可以唱歌,可以跳舞,可以谈天说地。这舞会,你也可以将它称之为party。很多小姐都在出席舞会呢。”
      辜淑玉停顿了一下,凑近向晚照,压低声音说道:“很多英俊少爷,也到舞会上玩儿呢。”
      “是这样,”向晚照看着辜淑玉泛着微光的卷发,“淑玉,你的头发怎么卷了?”
      辜淑玉一听,伸手捧了捧自己的头发,道:“是去理发店做的卷发,现在,时兴这个。”
      向晚照:“淑玉,你说的舞会,我要去。”
      隔了一段时日,向晚照和辜淑玉一同出席了舞会。在出席之前,向晚照特地央辜淑玉带她去做了卷发。衣服也置办了新的,身体的某些部位微妙地起了曲线,向晚照觉得自己玲珑了些。
      甫一进入舞会现场,向晚照就被扑面而来的喧嚣音乐晃晕了头。舞池里数不清的男男女女正随着音乐翩翩起舞,他们正如这喧嚣音乐一般,富于韵律地弹跳着,小小地飞翔。男男女女像梦,像不识忧愁的梦,他们沉浸在这方天地里,一时忘记了人间还有艰辛和苦痛。他们身上的衣服也像梦,莹莹闪着光,飘摇又蹁跹。
      “辜淑玉——”向晚照还没来得及问辜淑玉一些事务,便听见某处传来一声娇啼。
      辜淑玉踮起脚,向某处挥了挥手,大喊道:“嗨!”几个女人嬉笑着走到她这里来。
      几个女人立在辜淑玉旁边,不约而同地朝向晚照看去。
      辜淑玉拉过向晚照,说道:“这是向家的一位小姐,向晚照。”
      几个女人错落地说着“你好”。
      向晚照听了,微笑着点点头。
      几个女人中,一个女人说道:“辜淑玉,上次约好的。”言毕,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几个女人一拥而上,推搡着辜淑玉:“走嘛,走嘛……”
      辜淑玉见状,面对着向晚照说道:“晚照,我有点事,去办一下。你在这儿,好好玩。”说完,对向晚照眨了眨眼。然后,像风一样,被几个女人卷在其间,倏尔便飘远了。
      向晚照只好立在原地,小心地四处张望,摸摸情势。
      “这位美丽的小姐,我可以邀请你跳一支舞吗?”一个清润的男声问道。
      向晚照抬眼,只见声音的主人穿着考究,眉眼轻薄。
      辜淑玉远远望了过来。向晚照察觉,将自己的视线与她交汇作一处。辜淑玉瞟瞟声音的主人,又看回向晚照,把手拢在嘴边,做了个口型:好好玩。然后,一转身飘远了。
      向晚照心想:原来声音的主人是辜淑玉找来的朋友。
      声音的主人默不作声地围观了向晚照和辜淑玉的交锋,又邀请向晚照道:“小姐,我可以同你跳一支舞吗?”
      向晚照看着声音的主人,说道:“先生……我很乐意同你跳一支舞。只是,我实在不懂跳舞的事。”
      声音的主人:“不懂也没关系,我可以教你。”
      向晚照:“那有劳先生了。”
      声音的主人闻言笑了,向前摊开一只手:“把手给我。”
      向晚照踟蹰着,向前探出手,虚搭在声音的主人的手上。
      然后,向晚照感觉自己打了一个双脚离地的旋,被带入了一场舞蹈里。
      “来,跟着我的步子。”清润的男声在耳边响起。
      向晚照抬头看向声音的主人。声音的主人笑了,露出编贝般的牙齿:“我叫赵弼,小姐,你叫什么名字?”说着,缓缓踱着舞步。
      向晚照跟随着赵弼,小心挪动脚,整个人绷紧了,悄悄吐着气。听见赵弼的问话,向晚照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他,见他年纪尚轻,想起辜淑玉说过少爷会到舞会上云云。向晚照想,赵弼大概是个少爷。
      向晚照微笑:“赵少爷,我叫向晚照。”
      赵弼也微笑:“向小姐。”
      赵弼将向晚照的手抓得更紧了些,把向晚照往怀里带了带。
      向晚照险些趔趄,努力维持身形,跟上赵弼的节奏。
      赵弼:“向小姐之前跳过舞吗?”
      向晚照:“未曾跳过。”
      赵弼:“第一次跳舞?放轻松,跳舞是一种娱乐,是一种让人放松、让人快乐的娱乐。我们现在跳舞的地方,是舞池的边缘,你现在对于跳舞还比较生疏,多跳跳就熟了。你看舞池中央,有人正在秀舞技,旋转得飞快,舞步还有复杂的花样。他们这样用劲得跳舞,或许是为了别人的赞赏。你看,有人在给他们鼓掌喝彩。舞会就是这样闹哄哄,人们一会儿为这个人喝彩,一会儿又为那个人喝彩,喝来喝去自己都不知道在喝些什么,或许是喝个热闹……你知不知道,一个人跳舞,也可以为了舞伴而跳,他们这样用劲得跳舞,或许是因为遇上了心有灵犀的舞伴。据说,一支令人心驰神往的舞,是轻灵的,是精美的,是妙曼的,是行云流水的。要达到这种境界,需要一个好的舞伴,跟他心意相通。你看,我们在舞池边缘跳着舞,舞池中央的人忙着舞蹈,舞池外的人忙着看舞池中央的人舞蹈。没人看我们。向小姐,你有没有我们在背着人……嘶!”
      赵弼被向晚照踩到脚,疼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向晚照面色歉疚:“赵少爷,我不是故意的,还望海涵。”
      赵弼:“无妨,不是什么大事,不用在意。”说着,对向晚照伸出手。
      向晚照将自己的手搭上赵弼的手。
      再跳舞时,向晚照小心了许多,时时刻刻看着自己与赵弼的脚。小心太过的缘故,向晚照和赵弼跳舞跳得僵硬滞涩。
      赵弼见向晚照频频低头,又举止僵硬,觉出不对,问道:“向小姐,你怎么了?”
      向晚照无奈:“赵少爷,我怕在跳舞的时候出差错,又踩到你的脚……”
      赵弼:“向小姐,你太紧张了。跳舞它不似人生那样,有大是,有大非。放松点。某种程度上来说,跳舞,它无所谓错不错。跳舞的时候,往往伴随着音乐,人们跟着音乐迈动舞步,音乐放一拍迈一步,又或者音乐放三拍跳两步……随着音乐的变化,人们在舞池中变幻身影。你听,音乐变舒缓了。向小姐,我们可以换换舞步。”
      向晚照:“赵少爷,我不太懂舞步这种物事。”
      赵弼笑:“我也不懂,跟着音乐的节拍就是了。”
      向晚照内心发苦:你的不懂和我的不懂,可不是一回事。
      向晚照一边与赵弼跳舞,一边也不时看看舞池里的其他人跳舞,暗中研摩着舞蹈舞步。
      一场舞倒也跳了下去。
      向晚照左顾右盼间,看见门口那里进来一个人,穿着白色的洋装,上身的洋装比他的上身长,摇坠在风里。洋装服帖地将他整个人束住,又留了点末梢空荡荡飘着。他的睫毛细而淡,微微翕动着,在舞会灯光和靓影的映衬下,仿佛烟雾。向晚照看得有些恍了神,眼前浮现出大片大片的迷蒙烟雨,烟雨里款款行来一位俊丽公子,天地静默。
      蓦地传来一声轻笑,赵弼凑到向晚照耳边说道:“你喜欢他?”言毕,瞟了瞟从门口进来的人。
      向晚照低头:“赵少爷说笑了,只不过那人惹眼得很,所以看看。”
      赵弼了然地笑笑:“那人我认识,他名叫何徂徕,是何家的少爷。”
      向晚照笑笑:“是这样。”
      跳了一会儿舞。
      赵弼问向晚照:“你饿不饿,想不想吃点东西?”
      向晚照微笑。
      赵弼:“不跳了先,我们去吃点东西。”
      向晚照:“好。”
      赵弼带着向晚照到了一张长餐桌旁。长餐桌上琳琅满目摆着食物,放了些精美的器具。
      赵弼拿过一个高脚杯,向晚照有样学样。赵弼又拿了一瓶红酒,倒进自己的高脚杯,往向晚照的高脚杯里也倒了些。
      向晚照只见赵弼往自己的杯子里倒了不少红葡萄色的液体。
      忽然,赵弼伸高手,对着某个方向左右挥动。向晚照顺着赵弼挥手的方向看去,只见何徂徕一个人站着。
      赵弼对向晚照说道:“看样子,这会儿何徂徕正闲着呢。”说罢,对着何徂徕招招手。
      何徂徕见状,朝赵弼行去。
      及至到了赵弼跟前,何徂徕见赵弼和向晚照一人端了一杯红酒,自己便也倒上一杯。何徂徕端着红酒向上举了举,而后一饮而尽,赵弼亦如是。
      向晚照只见,赵弼和何徂徕把杯子往前倾了倾然后喝光了杯中液体。于是,向晚照抬起杯子,将红葡萄色的液体朝口中倒。杯中的液体刚一入口,向晚照的口中便传来一阵灼辣。
      竟是酒!
      向晚照没想到红葡萄色的液体是酒,喝得过急,呛着了。被呛之下,向晚照连连咳嗽,用手捂住嘴,闷咳一会儿才缓过来。
      向晚照自觉失态,暗暗用眼瞄瞄赵弼,又瞄瞄何徂徕。好在两人都无甚大反应。
      赵弼和何徂徕在长餐桌上取了盘子刀叉,挑拣了些食物放入盘中。向晚照学二人,做了个差不离。
      赵弼:“去找个地方坐下吧。”
      三人行至一张小桌旁,纷纷坐下了。
      赵弼拿着刀叉开始用餐。
      向晚照只见赵弼挥舞着餐具,摆弄盘中的食物,不知怎么回事,食物便不断入了他腹中。
      向晚照盯着自己从长餐桌上拿的、现下正放在盘子边的餐具,呆坐着。两件餐具,一件像小小的青龙偃月刀,戏台上赤脸绿袍的角儿挥着青龙偃月刀伶俐俐耍了个刀花;一件像小小的鱼叉,家里的一个角落放了一把鱼叉,据说可以用来捕鱼但要费点技巧。
      向晚照不知道如何使刀叉,而且她真的有点饿了。
      忽然,小桌上响起何徂徕的声音:“最近听说这种饼干很好吃,尝了一下发现是真的。入口有股咸鲜味,挺香。”说着,把盘子里的饼干各为向晚照和赵弼分了些。
      分完,何徂徕伸手,用手指拈了块剩在自己盘子中的饼干,放入口中咀嚼起来。
      向晚照伸出手,从盘子里拿何徂徕分给她的饼干,开始吃。吃着吃着,向晚照心想:没那么饿了。
      赵弼:“饼干的确美味,带着咸香,咬起来有股韧劲。”
      三人吃了一会儿。
      何徂徕的盘子空了。
      何徂徕左右看看,突然伸长手,从小桌上的花瓶中取了一枝玫瑰,拈在手上。
      向晚照和赵弼察觉何徂徕的举动,皆向他看去。
      何徂徕咧一边嘴笑:“还未作自我介绍。”
      然后,何徂徕将手中玫瑰的茎底,在红酒里蘸了蘸,持着沾了红酒液的玫瑰往空盘上写字,一边写一边说道:“我叫何徂徕,和在座的男士赵弼是老相识,跟在座的女士倒是第一次见,烦请多多关照。”
      何徂徕的话说完 ,手中的字也刚好写完。空盘上赫然多了三个红酒写就的字:何徂徕。
      字是小楷,有几分峻骨。
      赵弼摇头笑笑,似是为其顽皮有几分无奈。
      何徂徕。看着何徂徕的名字,向晚照想起一句古文:善积家肥,子孙多材,如彼榱栋,必生徂徕。
      何徂徕是被家族寄予厚望的人,被指望着匡扶家族,向晚照想。她又想起自己名字的出处,“晚照余乔木,前村起夕烟”,想起为长辈所称赞过的名字里的吉兆。
      自己名字里的光,能不能照耀在这片徂徕之土上?
      向晚照从花瓶里抽出一枝玫瑰,捏在手上,对何徂徕微笑:“何少爷好,我叫向晚照,和赵少爷是刚认识。”
      赵弼点点头。
      向晚照拿玫瑰蘸了红酒,在空盘上写上三个字“向晚照”,就写在何徂徕三字旁边。
      字是簪花小楷,笔意翩翩,颇具柔美。
      赵弼见这种情状,也从花瓶中取了一枝玫瑰,带着些调皮说道:“我叫赵弼。”言罢,拿玫瑰蘸取红酒,在向晚照三字边,写下赵弼二字,笔画勾连,潇洒大方。
      三人注视写满字的盘子半晌。
      “名字怎么在盘子上?”赵弼拿起玫瑰花朵,用花瓣将盘子上写成字的红酒擦了个干净。
      何徂徕:“名字写在盘子上怎么不好?一盘佳肴。”
      赵弼:“我可不想当菜。”
      何徂徕笑着摇摇头:“胡言乱语。”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辜淑玉拉着向晚照参加的舞会落幕了。
      舞会,后来向晚照又陆陆续续参加过几次。她也能在舞会上不磕绊地跳完一支舞,也能恭维上别人的侃侃而谈了。
      一日,向晚照在家时,向妈妈对她说道:“晚照,你近来活泼了些。”
      向晚照:“是吗?妈妈。”
      向妈妈的脸色凝固着,看不出是阴是晴。
      向晚照参加舞会多了,还是觉得舞会没什么意思。
      她还是觉得舞会无聊。在舞会上,向晚照常静静地站着,见衣香鬓影、觥筹交错。在家里,她也会静静地站着,可从不会无聊。她看家中生长的绿植,看桌上的瓷杯里尚有余茶,听厅堂里长辈议论事务至激动处,听下人聚着谈天时发出窃笑声……
      舞会上,向晚照偶尔会看见何徂徕。他总是在人群里舞动着,长袖善舞。小姐们围着他,爆发出赞赏的声浪,灯火灿烂。
      渐渐地,向晚照不去舞会了。
      一日,向妈妈看着呆在家中的女儿说道:“晚照,你近来出门出得少了。”
      向晚照:“妈妈,我近来出门,多半是为了淑玉给我讲的舞会。我现在已经不去舞会这种场合了。”
      向妈妈看了看向晚照,走到她身边,挨着她坐下:“晚照,跟妈妈说说吧,舞会,这种场合。”
      向晚照:“舞会这种场合里,大家跳舞,聊天,我觉得没大意思……”
      向妈妈:“晚照,舞会这种场合里,都是些什么人?”
      向晚照:“妈妈,依我的经验,参加舞会的人,都是些少爷小姐。”说着,她把自己在舞会上知道的各色人等,一一为向妈妈讲述了一遍。
      向妈妈沉吟了会儿:“都是些和向家有来往的家族里的少爷小姐,舞会,看样子是一帮孩子的玩闹。”
      向晚照心念一动,说道:“少爷小姐是爱在舞会上玩闹,舞会上的跳舞,是一男一女抱着跳的。有时,一群少爷围着小姐起哄;有时,一群小姐围着少爷起哄。”言毕,她眼里闪烁出几点憧憬,微微歪过头,嘴角噙上了一抹笑。
      向妈妈:“晚照,你近来看起来有些疲累,别想太多,好好歇歇。”
      这一天过后,没多久,向妈妈将向晚照郑重地叫进自己的卧房。
      向妈妈:“晚照,你的岁数其实不算小了,有些事,妈妈认为可以同你说一说。晚照,你想不想有个丈夫?”
      岁数其实不算小了,向晚照想自己是十字开头的年龄,行将二十。女子这一生,每过十年便是一个坎,向晚照十岁那年,已然经历一个坎,妈妈呢?她这一生度过几个坎?
      向晚照:“听凭妈妈的安排。”
      向晚照心下暗自思忖,何徂徕家在向家的往来之列,向家为她选丈夫,无非是从认识的人里选,所谓亲上加亲。但愿天意护佑,丈夫的人选最终落在何徂徕身上。
      人的行事取决于天意,可毕竟我命由我。在何徂徕这件事上,向晚照已做好“尽人事,听天命”的打算。
      向晚照用自己在深宅内学得的手段,谋得了一纸婚书。
      向晚照看过婚书。婚书上涂了明艳色彩和吉祥纹样,繁闹喜庆,让人想起出嫁,那眼花缭乱的热闹与无措。她爱看婚书上的结婚词:“喜今日嘉礼初成,良缘遂缔。诗咏关雎,雅歌麟趾。瑞叶五世其昌,祥开二南之化。同心同德,宜室宜家。相敬如宾,永谐鱼水之欢。互助精诚,共盟鸳鸯之誓。此证!”她最爱看的,还是婚书上“结婚人”那一栏,何徂徕、向晚照两个名字并列在一起,看得人心底起了熨帖。
      向晚照觉得自己的婚礼有两场。一场举办在向家宅内,一场举办在西洋教堂里。虽然,向晚照和何徂徕只一同出席在了教堂里。
      向晚照奔赴教堂前,向宅热闹了几日:长辈来嘱咐,朋友来探访,一大家子张罗。一向表情没什么波动的向妈妈,倚着向晚照哭了,向晚照也哭。向晚照总觉得,向宅热闹的几日,也算出嫁的一部分。
      新婚的向晚照搬去了何家居住,这是理所当然的事。何家的房子不是宅院,而是洋房,向晚照想,住久了就惯了。
      婚后的向晚照却并未过得如意。何徂徕总是不在家,向晚照不知道去哪里找他,也不知道该不该去找他。
      一日,向晚照难得的,在楼梯拐角处碰上何徂徕。
      向晚照:“徂徕,你这些天怎么总是不在家?你是刚结婚的人,按理说,家中是有些家务可以照料的。”
      何徂徕:“不在家……或许是为了自由,freedom。”
      向晚照:“你别对我说这些俏皮话,没大意思……”
      何徂徕:“好。”说完,越过向晚照,不知走去哪里了。
      最终,向晚照与何徂徕离了婚。
      向晚照主张离婚之后,不敢再回娘家,何家是铁定不能呆了。费一番周折之后,向晚照找到一所公寓,安居下来。住了没多时,向晚照却在公寓里发现似是向家亲戚的面孔。
      与何徂徕离婚之后,向晚照手上余留了些相关事务亟待解决。于是,她约了何徂徕出外见面。
      向晚照与何徂徕约的是在天蒙蒙亮时见面。一方面,是为了早早出门避开公寓里的眼目;一方面,是想趁着白天刚开始就与何徂徕早早做个了结。向晚照不知道,如果时间再拖延一点,自己蓄起的满腔勇气,是不是就会烟消云散。
      向晚照与何徂徕谈完了事,走在马路上。分别时的何徂徕,依旧彬彬有礼、周到体贴。何徂徕始终是一个绅士,优美得如同迷离的梦境,向晚照却有些厌烦了。
      向晚照借由何徂徕见识到了一个更大的世界,见识的日子里,只觉得人生真是很漫长。人生还很漫长。
      这时候尚算早,街道还未完全醒来。零零星星有些商铺准备着开张营业,伙计搬动着桌凳器什,街上发出箜箜的回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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