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球和我谁更重要

　　去年全国大赛个人赛八强、今年春高个人赛全国亚军的海常女网部部长岛谷芹奈，会被一个一年新生打败？

　　这听起来实在像是一个不好笑的笑话。

　　除了两位当事人和高桥教练之外，在场的大多数人都用怪异的目光看着说了这番话的藤田，似乎是觉得他的这话有些过于不靠谱了。

　　倒是坂仓南衣子在藤田说话间已经察觉到了他的用意，对着已经拿好球拍、随时准备进球场比赛的瑞枝低声调笑了一句，“这位藤田学长倒是有意思，你待会儿下手可别太狠。”

　　藤田学长大约是担心瑞枝打不过岛谷芹奈、又担心她被课上那些高年级女生冷言碎语地欺负，故意出头想要在比赛上放水替瑞枝挽尊的。

　　这出发点虽好，可惜瑞枝着实不需要。

　　高桥教练看了看满脸堆着笑的藤田，又看了看一脸无所谓的瑞枝和岛谷芹奈，稍加思索后倒也同意了，“那藤田和中原进球场，山本当裁判，其他人去球场外观赛。”

　　“是！”

　　应该也是网球部部员的男生朝着裁判席走去，课上的其他学生陆陆续续地离开了球场，期间还有不少女生跑到藤田的身边为他加油鼓气。原本站在「没打过网球组」的黄濑见状，撇开了即将包围到自己身边的女生们，快步来到了正在做赛前拉伸运动的瑞枝的面前。

　　“凉太君？”

　　“加油，小瑞！”

　　黄濑表情看上去有些严肃，但转眼间就又恢复到了平日里瑞枝作为熟悉的灿烂笑容，他冲着瑞枝挥了挥手，在南衣子的催促下依依不舍地离开了球场，一边走还不忘高声喊了一句，“我相信你一定会赢的——”

　　“中原学妹很有人气嘛，”藤田若有所思地看着已经做完拉伸准备进球场瑞枝，他身边的女生在教练的催促下也都已经离开了场地，他将自己的网球包放到了另一边的教练席后，对着瑞枝调笑了一句。

　　瑞枝露出了一个和青梅竹马如出一辙的温和笑容，谦和有礼地回应道，“前辈才是。”

　　藤田被瑞枝那似曾相识的笑容和不咸不淡的回答怼得一噎，不过他还是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用听起来轻浮却又自以为体贴的语气对瑞枝宽慰道：

　　“等会儿的比赛学妹尽全力就好，不必考虑别的问题。”

　　瑞枝的脸上的笑容愈发的温和，语气也更加的谦和，“我会全力以赴的，也请学长多多指教了。”

　　这个看起来有些熟悉的笑容让藤田想起来一些不太好的回忆，原本还想要调侃瑞枝的话语到了嘴边一句也说不出来，最后只是将发球权交给瑞枝，便快步退到了底线。

　　坐在裁判席的山本见瑞枝和藤田已经分配好了场地和发球权后，便高声喊道，“一盘定胜负，中原发球——”

　　因为岛谷芹奈和宇津礼真都站在高桥教练身边，那些原本想借机和宇津礼真搭话的女生都不敢靠过去，黄濑凉太跟着与教练和岛谷芹奈相熟的南衣子也站在了那里，在避开其他人的同时，正好也能从这些懂网球的专业人士口中打听一些有用的消息。

　　他知道瑞枝很强，却不知道瑞枝强到什么程度，是否真的能做到百战百胜。

　　不过还不等他忧心忡忡地向其他人确认瑞枝的胜率，就看见球场内的动作优雅而又流畅的瑞枝已经将球高高地抛起，意识到比赛已经开始的黄濑也来不及再说些什么，赶紧收回视线、看向了球场上的瑞枝。

　　只见那颗黄绿色的小球在众人的注视中笔直地落下，饶是一直盯着瑞枝看的黄濑也没来得及看清她究竟做了什么，就只听见球拍击中网球发出“砰——”的声音，眨眼间那黄绿色的残影便如同离弦之箭击向了对面的场地。

　　“好快！”

　　场外先后响起了几乎一致的感叹声。

　　球场内的藤田约莫也没想到瑞枝的发球居然有这么快，他急急忙忙向球的落地点赶去，却发现球在落地弹起后，又加速向前冲去，最后砸在了围绕在球场外的铁丝网上。

　　——他居然没能赶上。

　　没想到瑞枝能打出这种发球的藤田面色复杂地扭头看向了身后，不知道是不是他太过震惊的错觉，那枚嵌在铁丝网中的网球似乎将铁丝网打出了一个微妙的弧度，然后才缓缓落在了地上。

　　“15：0——”

　　“虽然藤田他有些轻敌了，但是能在他手里拿到Ace球，这位中原学妹果真不简单，”宇津礼真摇着头感叹道，即使现在双方都处在互相试探的程度，但仅是这一球就能看出些门道，“如果换做是我的话，都不一定能接住这个发球。”

　　“小瑞发球的最快记录是201km/h，”南衣子向初学者黄濑解释着基础的规则和用词，又对着宇津礼真满脸骄傲地介绍着瑞枝的战绩，“听说刷新了大赛的最快纪录。”

　　宇津礼真呀了一声，旋即点头承认，“那的确厉害。”

　　女网的ACE球的世界纪录是210km/h，瑞枝这个球速在同龄人中的确是值得炫耀的了。

　　仅仅是一个ACE球，藤田便已经知道瑞枝的实力比自己预估得还要厉害许多，而不是那种每周请了私人教练去球场装装样子、只学会了基础挥拍就妄自称大说有几年球龄的富家小姐。

　　她的确是有和两位部长站在同一组的实力。

　　藤田看着瑞枝的眼神终于认真了一些，事实上他也的确是舍弃了随意应付这场比赛的心态、准备好在接下来的比赛中好好应对。藤田认清局势、调整心态速度的确是快，可惜……

　　“Game，中原，1：0，交换场地。”

　　瑞枝的实力远在他的预料之上。

　　早先还充斥着加油声与嘲弄声的场外此刻已然鸦雀无声，靠着四个ACE球拿下了第一局的瑞枝没有流汗的迹象。她握着自己的球拍朝着藤田方才使用的场地走去，却在经过藤田的时候，听见了早前还有些油腔滑调的藤田带着战意的询问。

　　“中原学妹，还没有使用全部的实力吧。”

　　“藤田学长，比赛才刚刚开始。”

　　瑞枝相信，在自己靠着四个ACE球拿下第一句后，就算原本压根没打算好好打这场比赛的藤田，也会因为自尊心与斗志拿出自己的实力。

　　瑞枝猜得的确没错，藤田的自尊心不容许他在面对一个有实力的选手时随意糊弄比赛。而接下来的比赛，让场外不怎么懂网球的学生高呼精彩的同时，却也让高桥教练和岛谷芹奈等人露出了一个略有些复杂的表情。

　　而这之中，表情最为古怪的，还是男网部部长宇津礼真。

　　“藤田居然被压制了！”

　　ACE球并不是藤田的特长，没有像瑞枝那样直接靠发球得分也是正常的事。

　　男网部的正选和预备正选都知道，藤田最擅长的其实还是底线进攻，最常用的战术便是以速攻为主加上调动对手来回跑动、逼得对手露出破绽从而得分。

　　可是现在的情况，却是藤田在高速对决下被逼得不得不在底线左右跑动，即使勉强赶上球，却也只能用不擅长的反手回击，反倒是本应该在速攻战下露出破绽的瑞枝屡屡得分。

　　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招式，仅仅只是最普通的回击，却是将藤田打得没有还手之力。

　　“15：40，中原局点。”

　　这怎么看，都是藤田被瑞枝在基础上彻底压制了。

　　这一局只要藤田再丢一分就会被瑞枝破发，不过藤田似乎并没有要放弃的意思，看着球场对面的人那逐渐昂.扬的斗志，瑞枝忽然露出了这场比赛的第一个笑容，“藤田学长应该有练剑道吧？”

　　藤田似乎没想到瑞枝会这么问，一个失误竟然打出了机会球给瑞枝。

　　场外的略懂网球的人因为藤田的这个失误而将心吊到了嗓子眼，就连藤田为自己的失误短暂了懊恼了一瞬，但他还是很快就做好了应对瑞枝的扣杀的准备。却不想预料之中的扣杀并没有如期而至，只见瑞枝向后撤开了几步，将球拍降低到腰的高度，拍首略略向下倾斜，接着——

　　一个反手对角线抽球，将球精准地打到了藤田左手侧留出的空位。

　　“回得漂亮！”

　　“藤田的球路和想法完全被中原学妹看穿了。”

　　纵使这个班上有一半以上的人都不怎么懂网球，却也能看出藤田被瑞枝这个一年级女生打得几乎没有还手之力。而经过这两局的对战，高桥教练等人已经完全确认藤田的球路已经全部被瑞枝看穿——除非他接下来能拿出什么能压制住瑞枝的方法，否则结局基本已经注定。

　　不过比起藤田被瑞枝压制，宇津礼真更在意的还是另一件事，“中原学妹居然能看出藤田他练过剑道？”

　　“这么说倒真有些奇怪，藤田的动作也没有那么明显吧？”

　　“只能说是藤田学长运气不好。”

　　似乎是察觉到其他人朝自己投来的目光，南衣子顶着黄濑那迫切的目光倒也没卖关子，只是用带着几分感叹的语气解释道，“这应该算是小瑞的特技？一般来说，如果有练过剑道、古武术、或者其他搏击武术的，如果能运用进网球或者别的运动都能有所加成。”

　　众人点点头，就连黄濑也想起很擅长打架的虹村前辈和小青峰。

　　“但是这对小瑞来说却是没有用，”南衣子回想起了过去三年她们遇到的种种对手，“无论是古武术还是剑道，搏击武术还是兵器武术，想要靠将格斗术融入网球出奇制胜的……”

　　“无一例外，全都败在了小瑞的手里，就好像她早就已经习惯和这个类型的选手比赛一样。”

　　南衣子语气幽幽，这番话语落在其他几人耳里不像是在听她说瑞枝有多么彪悍，倒更像是在听鬼故事——事实上这段故事的内容，听着也的确是像鬼故事。

　　“虽然这听上去很离奇，不过从现在藤田的情况来看，倒的确真是这么一回事，”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高桥教练，毕竟作为网球部的教练，她最是了解部员们的情况，“不然很难解释藤田的球路为什么都被看穿这件事。”

　　“关于这件事，其实这件事我也觉得有些怪，”南衣子说到底还是这群人中最了解瑞枝的网球的人了，“小瑞虽然擅长对战那些练家子，不过能把对手压制到这个地步倒真有些异常。”

　　一直都没怎么说话，只是在安静看比赛的岛谷芹奈终于也来了兴趣，“怎么说？”

　　“我觉得小瑞她不仅是把藤田学长的球路……甚至是动作和习惯还有全部的弱点都彻底看破了。以我对小瑞的了解，她能破解对手的网球到这个程度，已经不仅仅是看穿的问题了。”

　　南衣子侧过了头，瑞枝在他们说话间已经拿下了第三局，在和藤田交换场地的时候，她听见球场内的瑞枝对着脸色有些难看的藤田说道：

　　“藤田学长，请问您的剑道……是在真田道场学习的吗？”这位学长的有些小动作和她某位青梅竹马一模一样，这让瑞枝不得不留心问上这么一句。

　　瑞枝的这句话却是让因为处在弱势而有些焦躁的藤田瞪大了眼，他用仿佛看怪物一样的目光盯着瑞枝，想都没想就下意识地高声反问，“你怎么知道的？！”

　　现在的后辈都彪悍到这个程度了吗？！

　　而球场外听见这段对话的也是南衣子一怔，紧接着随着藤田一并惊呼，“小瑞，你现在都已经进化到肉眼识别流派的地步了吗——？！”

　　“……”

　　真田道场这天下午迎来了一位心态爆炸的学徒。

　　“藤田前辈，您怎么来了？”部活结束的真田弦一郎一回到家，就看见藤田武雅穿着自家的道服，一脸苦大仇深地在道场外观战。

　　因为双方年纪相仿，又都打网球的缘故，真田弦一郎和藤田武雅的关系其实不错。虽然对方的性格平时看起来有些不着调，但实则心细如发，更是习惯将所有的心绪都敛在那轻浮的表情背后，鲜少有这么情绪外露的时候。

　　“哦，弦一郎，你回来了啊，”翘掉社团部活、从横滨来到位于镰仓的真田道场的藤田武雅也不知道自己在道场里坐了多久，见真田弦一郎都已经回家，这才意识到现在已是日落时分。

　　大约是藤田的脸色太过糟糕，原本还打算回屋换衣服的真田也不由地停下脚步多问了一句，“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现在越来越觉得，现在的后辈都好可怕……”

　　藤田睨了眼从小就一本正经，这两年简直向着热血老古董的方向奔去的真田，又一脸悲痛地长叹了一声，“你也是，幸村也是，今年我们学校还冒出来一个叫中原的后辈，在今天的课上刷了我6：1不说，居然连我的流派都看穿了，我现在都怀疑最后我拿下的那一局是不是对面看我太可怜故意放水的……”

　　一想起今天网球课上自己的战绩，藤田滔滔不绝地吐起了苦水，“弦一郎，你说我真的有那么菜吗？”

　　真田：……这个名字怎么好像在哪里听过？

　　但是——

　　“就算是再强的对手，今年赢的也只会是我们立海大！立海大胜利的道路上没有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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