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球和我谁更重要

　　瑞枝发现，开学后的这第一个星期，似乎很多事都在朝着不受控的方向发展着。

　　原本按照她的猜测，就算不等到全国大赛、起码也是在关东大赛之后才会来找她的幸村居然主动来了电话；在帝光时期还惦记着自己偶像包袱的黄濑，这几天经常对她说些会引起旁人误会的话语；就更别说她和黄濑一起吃甜点也会恰好遇见平时应该往返于各个任务地点的中也。

　　就连现在，原先约好了周末一起出来打球的织田作也放了她鸽子。

　　因为织田作超过约定的时间半个小时都还没出现在球场、打他的手机也没人接，担心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的瑞枝在打电话询问了中岛敦后，得到是这样的回答——

　　“对不起啊，瑞枝，织田作他前天回来说什么终于找到了新书的最后一片拼图，这两天一直待在书房就没出来过，连吃饭睡觉都快忘了，我觉得他今天大概是不能去赴约了，真的是非常抱歉！”

　　安慰了一直在道歉的中岛敦几句，又嘱咐他记得提醒织田作好好吃饭睡觉、当心过劳之后，瑞枝面对着空荡荡的球场，一时间倒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偌大一个横滨，她想找一个练球的对象都是那么难。

　　自打中也那天吃完寿司送她回家之后，一直到她今天早上出门前都没看见过他的身影，也不知道是这位港口Mafia第一社畜又在各个任务点连轴转了，还是他向太宰治讨债失败被太宰治给坑了。

　　太宰治本人就不用说了，瑞枝那天也是挂了和幸村的电话之后，才想起太宰治放在中也外套里的窃听器还被她搁在客厅茶几上，也不知道电话内容被他听去了多少。

　　“要不只能找芥川试试看了，”不过这个一心只有太宰先生和变强的家伙真的有空出来陪她打球吗？

　　瑞枝表示非常怀疑。

　　如果实在找不到人的话，就只能去街头网球场碰碰运气了。虽然一般全国级的运动社团都有禁止校外私下比赛的规矩，不过她现在还没正式加入海常网球部，只是打几场练习赛找回一下手感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只是可惜了这个室内网球场，为了找回手感她今天租了一整天的。

　　虽然球场里也有练习用的发球机，但今天瑞枝实在不想再对着冷冰冰的机器进行练习了。

　　拿出手机的瑞枝正打算给芥川发短信，询问下这位大忙人有没有空，就听见球场外传来了一个听起来略有些熟悉的声音，只是比起她印象中的意气风发，此刻这个声音听起来却是充满了失望。

　　“什么啊，就没有空出的场地了吗？”

　　紧接着响起的是这个室内网球场负责人的声音，“非常抱歉，切原君，今天几个球场全部都有人使用了。”

　　被称作切原的人听到这个回答后似乎更加烦躁了，他似乎是有些不死心，又追问了一句，“那你知道大概什么时候才会有空位吗？附近几个球场今天好像都满客了……”

　　瑞枝原本便觉得这个声音耳熟，在听到球场负责人的回答之后便更是肯定了。

　　觉得这大约就是瞌睡时候送枕头的瑞枝也不管手机里那份还没有写完的短信了，将屏幕一暗便起身快步朝门口走去，生怕自己晚了一步，「枕头」就飞走了。

　　瑞枝打开门的时候，得到了负责人“今天几个球场的租用全部都是到下午五点之后”的回答已经转身准备离开了。穿着私服背着网球包的少年的背影看起来有些落寞，就连他那头乱糟糟的卷发看上去都充满了凄凉感，瑞枝见状想也不想地便开口留人：

　　“请等一下。”

　　因为她的声音，少年下意识地顿住了脚步转身朝她看来，原本在看见那头海藻一样的卷发后便已经确信少年就是她想的那个人的瑞枝，在看见少年的样貌后便更加确定了。

　　不过看少年看向她时那茫然的模样，瑞枝便知晓少年并不认得她。

　　这样也好。

　　看见急急忙忙赶出来的瑞枝手里还捏着电话，切原赤也更加地茫然了，“你是在叫我吗？”

　　“对，”瑞枝冲他点点头，“刚才你和中村先生的对话我都听见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和我合用一个球场，我的搭档今天正好临时有事没有来。”

　　这是比赛的邀请，切原听懂了。

　　少年看着瑞枝的眼神带着几分探究和困扰，他似乎是被瑞枝的提议所打动了，但又小心翼翼地向她确认道，“真的可以吗？我的打球很粗.暴的，搞不好一个不小心就会伤了你。”

　　这个看样子和他差不多大、没准还比他小的女生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手臂纤细得仿佛一折就会断，切原担心她会在自己手里受伤。

　　“没事没事，如果情况不对我避开就行，”瑞枝摆摆手，她早就从青梅竹马们和柳军师的口中听说过这个少年的名字。虽然现在距离那会儿已经过了有段时间了，但若是他们三个能轻松压制切原，瑞枝觉得自己大约也不会在他手里受伤。

　　见切原似乎还有些犹豫，瑞枝又补了一句，“其实我就是想找个人打球，如果我俩实力相差实在过于悬殊的话，等打完比赛你可以随意使用里面的发球机练球。”

　　就是想找个地方练球、但是到现在也没找到空余的球场的切原被瑞枝说动了。

　　“那……好吧，那你比赛的时候还是小心些比较好。”

　　这不是挑衅，而是切原发自内心的善意提示。

　　他再一次打量了一下瑞枝纤细的手腕和脚踝，一边觉得这场比赛大概十五分钟就能搞定，一边又决定还是别拿出全部的实力真的打伤人小姑娘，好歹人家也好心将场地借给他使用了。

　　切原的脸上是藏不住心事的，再加上瑞枝早前已经听说过他的事，此刻切原的想法瑞枝猜出了个七八分，却也还是没说什么。

　　反正等比赛的时候就什么都知道了。

　　进入网球场的切原摆好了网球包又稍微热了下.身，将发球权交给了瑞枝的同时还不忘再度提醒她一句，“你千万要小心啊，我也会尽量避开你的。”

　　虽然他不觉得这个小姑娘会把他的红眼模式给逼出来，但提醒下总还是没错的。

　　“好的，你放心吧，”瑞枝笑眯眯地收下了切原的关心，说话的同时她的右脚已经向后撤开，熟练地、甚至可以说是非常自然地摆出了一个极为标准的发球姿势，“我会尽量不受伤的。”

　　在引拍的同时，黄绿色的小球已经被瑞枝高高地抛起，待球径直落下的同时，瑞枝以一个标准而又漂亮的挥拍动作，将球准确地击向了切原的发球区。

　　切原的动态视力极强，却也只见一道黄绿色的残影划过了半个球场，精准地落在了底线上。

　　有些轻敌的切原怎么都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文弱的小姑娘能打出那么快的球，不过轻敌归轻敌，他还是凭借着自己的经验判断出了球的路线，在瑞枝击球的同时朝着自己的反手区赶去。

　　但是瑞枝的球更快，在切原赶到的时候，那道黄绿色的残影已经擦着他的脸颊弹到了场外。

　　没有遇到任何阻碍的球径直地砸在了切原身后的墙上，高速旋转的球在包裹着蓝色减震材料的墙壁上转了几圈，这才不甘心地落在了地上。机具弹性的小球在地面上又来来回回地弹了好几次，最终滚到了似乎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切原的脚边。

　　切原自觉去年跟着学长们一起打了一次全国大赛，私下学校每周都有校内校外的练习赛，自己怎么说也和不少强敌交过手，但能在他手中发球得分的可不多。

　　就算他再怎么轻敌，但之前能在他手中ACE球得分的——
　　除了那三个怪物外可没几个了。

　　切原赤也将视线从滚落到自己脚边的网球移向了球场对面那个看起来和自己一般大的少女，在今天头一次正式评估起了对方的实力。

　　这场比赛，或许会比他想象中的更有意思。

　　瑞枝像是没有看见切原眼神中的战意，她走到了球场的左侧，对着还有些发呆的切原高声喊道，“15：0，切原君，我们继续吧。”

　　……

　　“哧、哧呼——”

　　切原赤也无力地瘫在地上、望着屋顶那有些晃眼的灯光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不是他不想起身，而是他现在根本就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已经很久都没有感受过打球是这么累的一件事了，而将他打得体力耗尽也无法获胜的对手居然还不是那三个已经毕业了的怪物……

　　而是一个看起来比他也大不了多少的女生。

　　更正，是一个比他大不了多少，而且球风和自家幸村部长特别像的女生。

　　“切原君，要喝点饮料吗？”

　　瑞枝将原先给织田作准备的运动饮料递给了还瘫在地上喘着粗气的少年，在听见瑞枝的声音后，还没有从刚才的比赛中回过神的切原腾地坐起，眼睛内再度浮现出了血色。

　　“我要击溃你——”
　　可以说是条件反射的，他冲着瑞枝这般喊着。

　　瑞枝有些好笑地将运动饮料贴到了少年的脸上，刚才打完最后一球后，切原便瘫倒在了地上，没想到这么快便又恢复了精神，难怪青梅竹马们和柳军师经常说这个后辈是个特别有精神的孩子。

　　“要击溃我也得先站起来再说，”将贴到少年面颊上的宝特瓶又往前面怼了下，瑞枝看着切原因为自己的动作而变得有些滑稽的脸失笑出声，“先休息一会儿吧，之后还打吗？”

　　切原接过了运动饮料，中气十足地回答道，“打！这次我一定要赢你！”

　　这还不只是要争一口气的问题，要是被那三个怪物知道他输给一个小姑娘……
　　切原相信就算那些怪物一样的前辈去高中部了，也会让他重新体会到过去两年被训练到吐出来的痛苦的。

　　“好，很有精神！”

　　瑞枝拍了拍他的肩膀，对切原的活力表示赞赏。

　　拧开瓶盖大口大口地喝着运动饮料想要补充体力的少年正想说些什么，恰好瑞枝搁在教练椅上的手机也开始震动。
　　瑞枝向切原露出了一个有些抱歉的眼神，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了教练椅边上拿起手机，却发现给自己发手机邮件的人是已经有好阵子没和自己联系过的柳莲二。

　　瑞枝猜测他大约是来给幸村刺探军情的，却不想打开邮件一看，里面的内容是她从未想过的。

　　[最近有个国中网球部的学妹在追求幸村
　　她的球风有些像你，精市似乎因此对她颇为关照
　　你还是留心下比较好]

　　瑞枝：……哇哦。

　　柳莲二给她发这封短信的用意瑞枝不是猜不出来，大约是一直找不到她的去向，所以柳军师只能兵行险招借此来激她与幸村见面——至于那一日她和幸村的通话，想来他是不知情的，不然绝不会这么做。

　　瑞枝相信幸村和那个学妹肯定没什么，不然柳莲二绝不会发这么条短信过来，但是短信的内容也未必全是假的。

　　瑞枝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文字，大脑飞速地运转着。
　　大约是她此刻的脸色太过糟糕了，让边上原本还在喝水的切原吓得不轻。

　　切原赤也曾经在自家部长——现在应该是前部长的脸上也见过这种表情，然后整个网球部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就都被各种加训操练得很惨，甚至连副部长和柳前辈都不能幸免。
　　惨痛记忆涌入了切原的大脑，他打了个哆嗦，看着这个从球风到现在的表情都很像幸村前辈的女生，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发生什么事了吗？啊，难道说是你的男朋友的短信？”

　　瑞枝：不，是你亲爱的柳学长。

　　切原不知道瑞枝的腹诽，他琢磨着既然这个女生各方面都和幸村部长特别像，那么她此刻的烦恼大抵也和幸村部长差不多。
　　回想了一下之前圣诞节听到前辈们聊天时提到的的八卦，切原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劝一下瑞枝。

　　“如果是你男朋友找你的话，那我们还是改日再打球吧。我们网球部上一任部长的女朋友听说就是跟人跑了，也不知道是什么理由，不过说起来幸村部长到底什么时候恋爱的，居然连真田副部长都不知道。”

　　切原赤也的话说到最后倒像是自言自语了，而听到他这手「绝密情报」的瑞枝则是挑了挑眉。

　　前女友和人跑了？

　　嚯，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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