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球和我谁更重要

　　从走廊上传来了其他教室热闹的对话声，但此刻一年E组的教室中却是静寂无声。

　　黄濑刚才提出「约会申请」时的声音虽然不响，但耐不住他与瑞枝原本就是众人瞩目的焦点。方才在听见黄濑询问瑞枝是否有时间的时候，便已经有不少人停下了对话与手中的动作，悄咪咪地往两人所在的方向打量。

　　此刻听见了黄濑宛如直球暴击的约会申请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震得一年E组的同学们双眼露出了吃瓜时的光芒。
　　方才用视线的余光打量黄濑那边的学生们似乎也彻底抛弃了顾虑，他们屏气凝神地看向了黄濑和瑞枝两人，似乎是不想错过这两人的一举一动乃至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所有人都在等待瑞枝的回答。

　　包括心情紧张得仿佛马上就要上场去打全国大赛的黄濑凉太。

　　“黄濑君是认真的吗？”

　　作为视线集中的焦点的瑞枝似乎并没有自己被所有人看着的自觉，她打量了一下虽然还在笑着，但双手却已经不由自主地握紧的黄濑，也不等他给出回答，便又继续说了下去。

　　“如果黄濑君是认真的话，请允许我郑重地拒绝。”

　　被瑞枝煞有其事的拒绝的黄濑都快哭了，原本还趴伏在瑞枝课桌上的他顿时双手撑着桌面坐直了身体，眼中除了惊慌之外甚至真的有那么些清晰的泪意。

　　“不要用这么郑重的回答啊，让我差点觉得自己好像告白被拒绝了一样！而且为什么小瑞你的称呼也变了！”

　　他刚才差点就心脏骤停了有没有！
　　和小青峰ONE ON ONE的时候他都没有那么紧张！

　　瑞枝想了想，“其实告白的话也……”

　　“STOP——我投降！”

　　生怕再从瑞枝口中听见拒绝的话语——最主要的是一天之内被郑重其事地拒绝两次他真的会哭晕过去，黄濑连忙在瑞枝说出要宣布他「Game Over」的话语之前抢先开口。

　　慌张地举起了双手比出了投降的动作，如果此刻黄濑的手里有面白旗的话，他一定会不遗余力地快速摇动来表明自己的决心，“小瑞你别这么快拒绝我嘛，其实我是小瑞帮我一个忙啦。”

　　就这？黄濑你就这？？？
　　给力点！不要怂得那么快好吗！
　　趁现在告白啊！

　　这种急转直下的发展实在是班里的学生们没有想到的，他们死死地盯着怂得飞快的黄濑，恨不得将自己的心声都灌到他空荡荡的脑子里。

　　虽然这些心声都源自他们迫切地想要看热闹的心态。

　　只可惜黄濑也有着自己的想法，他比这些吃瓜群众更清楚如果瑞枝如果有那么容易就被攻略的话，帝光的卒业式上他也不必费心费力地想办法将纽扣送出去。

　　——虽然最后还是失败了。

　　知道自己如果再提「约会」一定会被瑞枝冷冷拒绝的黄濑迅速地开口，对着拒绝完了自己后便继续收拾书包的瑞枝用半是撒娇半是央求的语气说道，“约会的邀请是玩笑，但是想请小瑞帮忙是真的哦。”

　　黄濑你到底行不行啊！

　　看见黄濑挨了一棒子就怂了的态度，一年E组的学生们心中全是浓浓的失望之情：任谁吃瓜吃到一半却发现这瓜一点儿都不甜后，都会是这样的心情。
　　于是对黄濑的约会邀请彻底失去了兴趣的众人，也就没有再继续关注两人接下来的对话。

　　而在重新变得热闹的教室里，瑞枝也听见了黄濑接下来的话语。

　　“其实是我有些东西要买，但是我对横滨还不熟悉，所以想请小瑞你做向导，而且有些东西只有小瑞你能给我建议。”

　　“唔……”

　　黄濑冲着瑞枝双手合十，比出了一个祈求的动作，被双手的动作挡住的脸还朝左边微微倾斜了十五度，见瑞枝发现了他的这一小动作，黄濑又朝着她眨了眨眼睛。

　　帅哥卖萌祈求的确是一绝景，虽然瑞枝对黄濑的长相有相当强大的抵抗力，但之前已经当众拒绝过黄濑一次的瑞枝这会儿还是稍稍有些心软。

　　似乎是察觉到了瑞枝内心的动摇，非常了解「审时度势」这四个字的意思的黄濑凉太又再接再厉。

　　他放软了语气，对着态度已经有些松动的瑞枝继续央求，“拜托你啦，小瑞，就一会儿嘛，”

　　这一招可以说是他的必杀绝招，在除了奇迹的世代和小黑子之外的人身上可以说是百试百灵，就连他的姐姐也经不住他这样的央求。
　　或许对平时的瑞枝这招也没有什么用，但是在瑞枝态度已经松动的当下，黄濑觉得自己可以一试。

　　事实上黄濑算得没错，身边有不少年纪比自己小的友人的瑞枝，最是受不了这样的央求。

　　她琢磨着陪黄濑逛街大约也花不了太多时间，也不会耽误她回去训练，实在不行晚饭也可以在商业街解决——最主要的是一天之内连续几次拒绝撒娇状态的黄濑会很麻烦，瑞枝最终还是松口了。

　　“那……好吧，”她叹了一声气，在看见黄濑面露喜色后又追加了一句，“如果只是一会儿的话。”

　　“好耶！”

　　>>>

　　“黄濑君什么时候对网球有兴趣了？”

　　位于横滨市西区与中区的交界处的一个都市再开发区域，统称横滨港未来，这里聚集着众多的购物中心与各类景点，可以是横滨最为繁华的地段之一。

　　瑞枝带着黄濑来到了皇后广场，找到了黄濑说要去的体育商店，等到了之后才知道对方要购买的、还说只有她能给出建议的东西居然是网球球拍。

　　“突然有兴趣了，”黄濑拿起了一个球拍试着挥了一下，“而且之前小赤司和教练也都说去接触下其他的运动可能会对我的篮球有帮助。”

　　瑞枝倒是想起了黄濑在帝光时，的确是有在各个运动社团“漂流”的经历，直到他加入篮球部，这种不断换社团的举动才终于停止——虽然就算黄濑和其他几人并称了「奇迹的世代」后，其他各个社团的部长都在劝说黄濑回头。

　　毕竟像黄濑这种天赋高进步快，一个月就能稳坐正选宝座的人才太难得了。

　　瑞枝就记得足球部的部长曾经吐槽过，她记得当时的原话好像是——
　　“黄濑君去篮球部太浪费了，篮球部已经有好几个怪物了又不缺人才，可我们缺人缺得要死啊！”
　　之类的。

　　“可你其他运动的经验已经累积得很丰富了，这次你又打算在各个社团漂流吗？”

　　瑞枝想了想当时费尽辛苦，才劝成功说黄濑进海常的海常篮球部教练，一针见血地吐槽道，“海常的教练会哭的哦。”

　　黄濑脑补了下海常篮球部教练哭泣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但他还是很快就止住了笑，凝视着瑞枝的双眼认真地回答着她的问题，“我暂时还没有这个想法啦，至少在打败小青峰他们之前我是不会放弃篮球的。”

　　“只是我突然就很想了解小瑞你那么喜欢的网球是什么样的运动，仅此而已。”

　　这个理由瑞枝还能接受，于是也不再说什么，只是转而看向了靠着墙的那面架子上陈列出来的最新款的球拍。
　　自从上次给某人买生日礼物后，她已经有很久都没有进运动商店买过新的球拍了，自然也不知道现在市面上又出了那么多新款。

　　“那么你之前有做过功课吗？”
　　“晤……没有，我看了也看不懂，还不如直接来问小瑞。”

　　黄濑的回答坦率而又直接了当，尤其是他在短暂的困惑后露出的灿烂笑容，让瑞枝想生气都难。

　　“新手一般都比较推荐使用拍面较大的，控球也容易些。但是凉太君你学习能力很强，我想是你的话，可能很快就需要换球拍了吧。”

　　瑞枝和黄濑国中同班三年，深知他的运动天赋有多高：虽然让黄濑学了几个月网球就去赛场上和同龄的那群神仙比赛实在太过勉强，但是要超越寻常的普通选手还是绰绰有余的。

　　黄濑不知道瑞枝已经在心里评估起了他的成长曲线，他看着那些琳琅满目的球拍，将它们和自己印象中瑞枝使用的球拍细细比对着，可惜他看了半天也没有找到相同的，只得直接向瑞枝询问道：

　　“小瑞用的是哪种球拍？”

　　“我用的型号都已经停产很久了，现在可能只有在中古商店才能看见吧。”
　　她的三支球拍中有一支是某人送的限量款，那支球拍刚发行的时候她有在网上看见也很喜欢，但因为球拍够用就没刻意要去收，也不知道那个人那时候是从哪里弄到的。

　　黄濑没有察觉到瑞枝因为回忆起一些事而变得有些古怪的表情，他看了看陈列在架子上的球拍，不甚在意地打量着球拍下的标签。
　　那些陌生的牌子、缀在名字后面的系列和下方详细备注的描述看得他眼花，他实在是分不清这些描述究竟有哪里不一样。

　　球鞋的话他多少还知道一些，但是对于网球球拍的事黄濑可以说是一窍不通，既不知道那些写在括号里的尺寸都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重量和形状不同有什么差异。

　　但是有一件事他还是知道的。

　　“要不还是小瑞帮我选吧？”

　　黄濑笑嘻嘻地看着还在一脸认真地挑选着摆在架子上的球拍、偶尔取下一支挥拍试用的瑞枝。
　　他之前没有接触过网球这项运动，国中的时候只在学校的安排下看过两次女网的决赛，但是就和他记忆中在赛场上闪闪发亮的瑞枝一样，此刻一脸认真地挥着网球拍的瑞枝在他的眼中实在是耀眼极了。

　　他喜欢这样的瑞枝。

　　“我对网球完全不懂，所以还是让小瑞帮我来决定吧，”黄濑微微弯下了腰，黄玉色的双眼在运动商店明亮的灯光照耀下，如同醇厚甜美的蜂蜜，“我相信你的选择。”

　　原本还在试球拍的瑞枝被黄濑这么一看，想都没想就举起手中的球拍挡在了两人的中间，她隔着网线看着黄濑凉太英俊的面容，冷静地提醒着他，“你还是别太相信我比较好，而且有些事能做决定的只有自己。”

　　“小瑞……”

　　黄濑一怔，还没想清楚瑞枝说的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就看见瑞枝将她手里的球拍递到了他的面前，“你试试看这款，握柄的地方握起来还适合吗？”

　　“嗯？哦……”黄濑顺着瑞枝的话乖乖地拿起球拍，模仿着瑞枝的动作试了一下，“好像正好？”

　　他们刚才在说什么来着？

　　在瑞枝的建议下，网球新手的黄濑最后还是选到了两支合适的新球拍，又买了一个网球包和据瑞枝说很好用的止汗带，等两人离开商场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的事了。

　　“我第一次知道原来打网球那么烧钱，”黄濑回想了一下账单，突然觉得打篮球好像简单多了。

　　虽然篮球的球鞋也贵。

　　“其实也还好，就是换线的时候比较麻烦，”瑞枝看了下时间，觉得这时候回去练习好像也来得及，“那我送你去车站吧，从这里回东京好像还挺方便的，我也要回去了。”

　　见瑞枝转身就要去车站，黄濑连忙开口制止，“时间还早，要不我请小瑞你去吃甜品吧。这家店的草莓蛋糕听说很好吃，我们去试试看吧？”

　　“诶？不用了吧。”
　　她还要回去练球呢。

　　瑞枝虽然是拒绝了，但黄濑怎么可能就这么放弃这个机会。不如说他今天约瑞枝出来买东西就是为了这一刻，他甚至连理由都想好了。

　　“就当是你陪我出来的回礼，小瑞你别拒绝我嘛。”
　　“好吧……真的就一会儿哦！”

　　能受得住黄濑撒娇的就没几个，瑞枝忽然就有些佩服帝光篮球部那些人的毅力了。

　　……

　　装潢精致的蛋糕店，空气中弥漫着香甜的气味，织田作刚目送自己的担当编辑离开，就看见甜品店一隅那奇妙的场景。

　　“你们怎么在这里？”

　　他看着坐在桃粉色的布艺沙发上的三人：穿着和环境格格不入黑色的西装披着黑色的大衣、正在挖着一个加大号的草莓芭菲的太宰治；一脸不爽地坐在太宰治的对面、表情看起来和这个场景极其不协调的中原中也，以及——

　　坐在中原中也的身边，正在享用桌面上摆放着的98%的甜品，无论从样貌还是穿着都和这个环境极其匹配的爱丽丝。

　　异样的组合出现在了异样的地方。

　　“哟，织田作，”太宰治冲着好友挥了挥手，“好巧啊，在这个地方遇见你。”

　　织田作看着这一幕欲言又止，不过就在他终于选择好了合适的话语准备开口的时候，却看见坐在窗户边的爱丽丝忽然站了起来，用惊喜的语气喊道：

　　“是瑞枝诶！她身边还有个男生……难道说是在约会！”

　　“嗯？什么？在哪里？”

　　原本被甜品香甜的气息熏得昏昏欲睡的中原中也闻声立刻惊醒，他蓦地站起了身顺着爱丽丝所指的方向看去，织田作和太宰治被这两人的动作一惊，也一并顺着爱丽丝和中也望着的地方看了过去。

　　然后他们就看见了，穿着海常制服的瑞枝——

　　以及她身边那个同样穿着海常制服、正在和瑞枝说说笑笑、时不时冲着她撒娇的金发少年。

　　摆满各类甜品的桌子一角突然安静了一瞬，然后也不知道是谁用有些迟疑的语气问道：

　　“瑞枝她喜欢的……是这个类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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