蓄谋已久

　　她的西红柿！
　　江掠意鞋都没来得及脱，蹭蹭就跑到了阳台。

　　只见加温灯下的西红柿，叶子有些蔫吧。
　　由于最近持续降温，盆栽的长势一直都不在最佳状态，但是，先前六个已经半红的果实，此刻只剩下最远端的三颗孤零零挂着。

　　“可能是天气冷，它藤蔓冻坏了不结实……”沈初礼跟了过来，试图解释。

　　江掠意蹲身，惆怅的望着仅存的三颗果，没有哼声，背影瞧上去尤为伤心。

　　“抱歉，我不是有意的。”他干脆道歉。

　　江掠意起身回头，客厅引出的光线昏暗，瞧不清她脸上的情绪，“你怎么弄掉的？”

　　“接电话，不小心碰到了。”沈初礼平静阐述。

　　江掠意用力甩了下手，“这样？”

　　“差不多。”

　　她哦了声，没再说什么。

　　沈初礼却莫名的心虚，主动提出，“明天买一盆回来赔你。”

　　“不用。”江掠意马上拒绝，而后再三强调，“但你要记得这个事。”
　　“你今天弄掉了三颗西红柿。”她认真的说。

　　“这很重要？”

　　“对。”
　　三个西红柿，能炒一盘西红柿炒蛋，而她特意选的这盆结六果的，就是想让李阿姨上午炒一盘，下午炒一盘。
　　现在就只能炒出一盘了。

　　“这西红柿你要用来做什么？”

　　“不告诉你。”江掠意怕自己说漏嘴，先走出阳台。又觉得不太放心，探头回来提醒，“你别再碰到它了。”

　　沈初礼突然问：“阳台上装了监控？”

　　“没有啊，怎么了？”江掠意不明所以。

　　“没事。”还以为她发现了。
　　沈初礼不自觉松了口气，再次打量这盆平平无奇的西红柿，没发现有什么特别之处。
　　他看得仔细，但没敢再上手，刚才只是好奇，轻碰了下，就掉了三颗果，这盆栽的脆弱让他着实心有余悸。

　　虽然江掠意说不要，但第二天还是在阳台发现了另一盆挂果的西红柿，叶子比她的那盆还要舒展。
　　江掠意只是看了眼，就专心照顾自己这盆，其上心程度，比她之前对那只占了床头位置的青蛙有过之而无不及。

　　沈初礼试探了几次，她都缄口莫言。
　　不过很快，他就知道了原因。

　　—

　　12月24号当天，天气骤然变化，凌晨就下起了大雪。
　　沈初礼照旧上班。
　　踏入办公室时，云骁正百无聊赖的在转笔，抬头瞧见他，还一副不识好歹的样子。
　　“你怎么回事，我今天可是忍痛没陪我宝贝女儿特地过来的，早知道你不过生日，我就不用这么大费周章了。”

　　“我今天生日？”沈初礼皱眉，扫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日期，“忙忘了。”

　　“……”
　　“江掠意也忘了？”云骁说完又觉得自己问了句废话，“也对，她怎么会记得别人生日，合该每个人都要记得她的。”

　　沈初礼想起什么，悠悠的说：“她让我今晚记得回家吃饭。”

　　云骁仿佛听到了什么大奇事，“看来她对你是真爱啊。”

　　“真爱？”沈初礼勾了勾唇，利落的转身，“那我回家了。”

　　“啧——等会。”云骁不满的转了下办公椅，指着茶几道，“喏，苹果，拿一个吧。”

　　沈初礼打量手上这个包装精致的苹果，颇有些莫名其妙。
　　高晔正从助理办公室出来，见他往外走，以为是出外勤便问：“沈总，需要我跟着吗？”

　　沈初礼看了他一眼，“今天有事找云骁，他在办公室。”

　　看来不是公事。
　　高晔目光随之落到他随手拿着的东西，跟着从办公室里也拿出个苹果和纸质包装盒，现场装了个，“沈总，我本来打算今晚给大家发来着，这是您的。”

　　沈初礼有点困惑，“今天是什么节日？”

　　“平安夜啊。”高晔挠了挠头，“吃个苹果，平平安安嘛。”

　　沈初礼神情一顿，突然间不太确定，江掠意今晚是要给他庆祝生日，还是过平安夜。
　　后者的可能性，要更大些。

　　沈初礼车开到路上时，雪已经停了一阵。
　　路边的商贩已然打开门帘，他余光扫过，最外头摆放的，都是红彤彤的苹果。
　　虽然不是本土的节日，但过节的气氛却是格外浓烈。

　　沈初礼降下车速，停到路边。走进一家狭窄的铺面，从几筐苹果中，挑出一个最红的。

　　“就要一个？”老板开口，“多买几个吧，下午就要涨价了。”

　　“不了，就要这个。”

　　沈初礼结账，紧接着走进边上另外一家精品店。
　　平安夜的噱头商家用得很是得心应手，不大不小的地方早早就划出了一块专门卖苹果包装以及圣诞贺卡的区域。

　　沈初礼没有买过这些，成堆的样式，让人眼花缭乱。
　　他仔细的回忆江掠意的喜好，十分迟疑的，从其中挑出一个绿色的毛绒苹果袋。触感跟她喜欢的那只玩偶青蛙很相似。

　　走出精品店，沈初礼将买来的那颗苹果装进毛绒袋里，而后驱车回枫林雅居。

　　—

　　冬天是适合睡懒觉的季节，由于被窝太暖和，江掠意便越发懒散。
　　等她起来洗漱，已经接近饭点。

　　江掠意点掉沈初礼生日的日程提醒，趿着拖鞋走到客厅，猝不及防的看到正在沙发上专心看电视的沈初礼。
　　她走近了些，才看清电影频道此时播放的影片。
　　是一部文艺片，当初刚上映时，江掠意睡了后半场。
　　没想到他喜欢看这类型的电影。

　　察觉到脚步声，沈初礼回头，“睡醒了？”

　　“你今天怎么不去公司？”

　　“云骁在那。”

　　江掠意茫然了一瞬，才恍然想起，云骁那天确实说，让沈初礼过一个悠闲的生日。
　　若是之前，江掠意还挺高兴沈初礼不用上班的，但这会儿却有些苦恼。
　　不说仅剩的三颗果只够做一盘西红柿炒蛋，江掠意订的蛋糕以及想要准备的小惊喜，肯定不能够在他眼前布置。
　　都瞧见了还算什么惊喜呢。

　　沈初礼对此全然未觉。
　　午饭后，他问江掠意要不要出去逛一逛，今天商场应当会热闹许多。
　　江掠意看着窗外又飘起雨夹雪，想到什么，随即摇头。

　　下午的时间过得松散。
　　两人选了部电影在线观看。

　　中途，沈初礼突然起身。

　　江掠意察觉，思绪从影片中抽出，“不看了吗？”

　　“有人摁门铃。”

　　“谁啊。”她嘟囔着，发现手机昨晚静音没调回来，多了几个未接来电。

　　没多久，沈初礼抱着一箱子东西回来，“是快递，买了什么？”

　　最近买了好几样东西，江掠意一时间没想起来，等拆了包裹才发现是圣诞树。

　　电影恰好接近尾声，江掠意便拉着沈初礼一起搭圣诞树。
　　她买的是1.5m的树体高度，就放置在接近阳台门口，等沈初礼将小彩灯缠绕上，便大功告成。

　　江掠意来回踱步，似是在欣赏自己的大作，还拿出手机咔咔拍了几张照片，侧边的角度，透过玻璃门，阳台外坠着三颗已经红透的西红柿一同入境。
　　熟了，能摘了。

　　正盘算着，手机铃声忽地响起。
　　江掠意接起电话，片刻，佯装要找什么，回身走到置物架上翻找，声音有点刻意的含糊。“嗯，麻烦你再等一会，谢谢。”

　　沈初礼听得不真切，正要问怎么。就见江掠意直直望向他，理直气壮的拜托，“帮我去房间找一下相机呗。”

　　“在哪？”

　　“应该就在架子上吧，不记得上次放在哪了，你随便找找。”

　　沈初礼应声，见她一动不动，皱眉问：“你不一起找？”

　　江掠意随口掰扯，“我先上个厕所，人有三急嘛。”

　　沈初礼倒没说什么，江掠意时常让他帮忙找东西，有时候是一本书，一小瓶喷雾，她每次都随手放置，随后又不知道落在了哪。

　　见沈初礼进了房间，江掠意大松口气。
　　她飞快的跑到玄关打开门，从配送员手中接过一个简约的蛋糕，小声道了谢，随后又蹑手蹑脚的放到冰箱里，还欲盖弥彰的，推到最里侧，外面摆放了一圈饮料。生怕他开冰箱时无意瞧见。

　　才放好，沈初礼就拿着相机出来，饶有兴致的看她摆弄饮料位置。
　　以至于江掠意一回头就撞上他视线。
　　大抵是藏了蛋糕，她踉跄了一步，语气有点不自在，“相机找到了？”

　　沈初礼晃了晃手上的东西，皱眉道：“你有强迫症？”

　　“没啊。”江掠意敷衍。

　　“那怎么每瓶饮料的间距都要一样。”

　　“哦，可能就是有点儿吧。”江掠意给他塞了瓶酸奶，伺机结束话题。

　　天色渐暗，李阿姨过来准备晚饭。
　　江掠意再次趁着沈初礼找文件的空挡，把三颗圆溜溜的西红柿全摘了送去厨房。
　　照顾了小半个月的西红柿，她还有点舍不得，每个都认真的洗了遍。

　　菜端上桌，江掠意敲了敲书房门，“沈初礼，吃饭了。”

　　闻声，沈初礼打开门。
　　客厅仅开着昏黄的氛围灯，搭配着圣诞树的彩色灯光，颇有节日的气息。

　　这似乎提醒了他。
　　沈初礼再次返回书房，拿上今天准备的绿色毛绒苹果袋。
　　才走进餐厅，就听见一道轻慢的哼唱声。

　　江掠意一边点蜡烛，一边彩排似的哼着生日快乐歌，
　　等他走到跟前，方才抬起头，语气难掩兴奋。
　　“沈初礼，生日快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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