蓄谋已久

　　饭后。
　　邹和提起，离这几百米远的喷泉许愿池很灵验，今天还有商场策划的脱单活动。
　　灵验两个字，就自带吸引力，更何况周希云和江掠意这俩，平时闲着没事就去寺庙拜佛求签的，当即便决定过去验证一番。

　　正好是下班高峰期，来往的人很多。
　　邹和因为徐末答应的偶像签名，一路上格外尽心。

　　夏乾一直在找话题，知道江掠意最近在看蒋斯奕的剧，就多说了几句。

　　“所以蒋斯奕是你邻居啊。”周希云很捧场的总结。

　　“对，但他回来的时候不多。”夏乾说完，注意到江掠意心不在焉，不由问：“江学姐，你不舒服吗？”

　　江掠意闻声回神。
　　“没事，我只是在思考。”

　　周希云狐疑，“思考什么？”

　　“在想云骁——”

　　“云骁？你想他干嘛？”周希云不知道脑补了什么，倒抽一口气，表情有些一言难尽，“你该不会移情别恋了吧！”
　　“云骁已婚了啊，而且他不是出了名的纨绔吗。”

　　“是啊，连纨绔都知道上进，我们真的太败家了。”

　　“？”周希云茫然问：“舒禾要倒闭了？”

　　“闭上你的乌鸦嘴。”江掠意瞪她。

　　“……没倒闭我们算什么败家。”周希云说：“我们是老板哎，这要算败家，那打工人就别活了。”
　　这是周希云刚琢磨出来的逻辑。

　　“有道理。”
　　江掠意像是抓住了强有力的辩驳证据，拿出手机打开沈初礼的聊天窗口，哐哐敲下几行字。

　　江掠意：【……要是有目标就算上进，我的目标还是拯救世界呢。】
　　她照搬起周希云那套言论：【你知道舒禾的年利润是多少吗，能提供几个就业岗位吗，我怎么可能是咸鱼。】

　　发完，豁然开朗，甚至有种成功人士的兴奋感。
　　果然，没来由的挫败感在江掠意身上持续不到一刻钟。

　　江掠意轻吐一口气，就听身侧周希云幽幽道：“为什么你们的聊天话题要围绕着另一个男人。”

　　她下意识捂住屏幕，半响，又觉得没什么好遮掩的，“难不成像你和徐期那样，说些不是人的话题？那我可聊不来。”

　　“……”
　　周希云咬牙切齿，“袋鼠能是人吗？”
　　这事要回溯到某次徐期出国，不知怎么心血来潮给她发了张当地随处可见的袋鼠照片。
　　又恰巧被江掠意瞧见。

　　两人互相较着劲，倒是忽略了一旁神色黯淡的夏乾。

　　“嘀——”
　　刺耳的喇叭声从机动车道传来。
　　江掠意条件反射的转头，目光落到街边突兀停着的黑色轿车上。
　　车牌似乎有点眼熟，她多看了几眼。

　　“江学姐，往这条路走。”夏乾出声提醒，见她出神，不由顺着她视线看去，“这里好像不能停车，会被贴罚单。”

　　“可能车出故障了吧。”江掠意收回视线，拐弯跟上其他人的步伐。

　　—

　　沈初礼向来遵守交通规则，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交警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厉声教育。
　　他沉默了片刻，“轮胎好像压到尖锐物了，怕出事故，我下来看看。”

　　交警打量他几秒，勉强信了这话，“那你赶紧检查，要是真开不了就叫人把车拖走，不要在马路上逗留。”

　　沈初礼应下，整一个三好市民的模样。
　　离开交警视线，他立刻转头望向人行道，短短几分钟，已经找不见刚才几人的身影。
　　沈初礼皱眉，沿着步行街的方向走了一段，确定人已经离开，才抿着唇回到车上。

　　交警走远，在转弯时回头望了眼，车子已经汇入车流。
　　看来轮胎应该没什么问题。

　　—

　　到宜欣广场。
　　喷泉的水柱正从高处腾落，离得近点的邹和袖子被溅湿了半边。
　　他忙往后退了几步。

　　莫约两分钟，水柱渐渐变成半人高的水花，外圈的人就三三两两的上前许愿，银白色的硬币接连抛入水池，仿佛是什么蛊惑人心的□□组织。

　　隐约听到有人问：“这真的灵验吗？”

　　“灵！”回答的人信誓旦旦，“我嫂子结婚三年肚子都没动静，上个月路过这许愿，马上就查出怀孕了。”

　　徐末瞪圆了眼，“真的假的啊。”

　　“你想生宝宝？”苏觅听见，扭头问她。

　　徐末差点被口水卡到，面红耳赤的，“怎么可能，我还是个宝宝呢。”

　　“不会只有求子灵验吧？”周希云有点兴致缺缺。

　　“不是啊。”边上一个穿着校服的小学生说：“我上学期许愿考90分就实现了。”

　　江掠意狐疑垂眸看他一眼，率先翻了下包，没找到硬币便问：“带硬币没？”

　　几人摇头。
　　手机支付时代，现金都懒得塞，怎么可能带硬币出门。

　　“我这有。”夏乾出声，将一枚硬币递过去，“江学姐，给你。”
　　不知道夏乾从哪换来的硬币，给江掠意后又分了每人一枚。

　　江掠意面向正冒小水花的喷泉，闭眼，双手交握，看似十分虔诚。
　　摆好许愿姿势后，她突然就不知道要许个什么愿望。
　　身体健康，天天开心或者不缺钱花？

　　这些在之前去过的寺庙里都许过，一时半会也看不出来到底灵验与否。
　　犹豫了会，江掠意决定许一个很快就能验证效果的愿望。
　　想到十几分钟前发出的微信，她心下一动，默念：希望沈初礼马上回消息。
　　然后抛出硬币。

　　硬币落入水中，波光粼粼。

　　江掠意转身，迈出脚步。忽地感觉到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两下。
　　她摸出手机解开屏锁，界面上弹出两条来自沈初礼的微信消息。

　　江掠意停住脚步，诧异的回头望了眼喷涌的水花，才读消息。
　　沈初礼：【会原话转达给云骁。】
　　沈初礼：【没觉得你是咸鱼，可能是刷的钱还不够多，继续努力。】

　　她咳了声，压下没来由的笑意，转向夏乾问：“还有硬币么？”

　　“剩最后一枚。”夏乾找出来给她，“江学姐还有愿望？”

　　“刚刚许漏了一个。”江掠意说着，走回喷泉前。
　　依旧不知道要许个什么愿，就觉得，这么灵验的地方，不多许一次太浪费了。

　　于是，她将往常许的什么身体健康，万事顺意，慧眼识珠，不要再碰上渣男等车轱辘话，念了个遍。
　　临睁眼时，严谨的点名道姓——
　　希望沈初礼不是渣男。

　　而后再次将硬币抛入池中。

　　边上周希云等得有些不耐烦，“江江，你这愿许的怪久的。都快跟徐末差不多长了。”

　　“末末许的什么愿？”江掠意随口问。

　　“肯定跟齐盛有关呗。”周希云不用猜都知道，“他们夫妻情深，末末每次许愿都是关于他的。”

　　江掠意大脑蓦地运转。
　　无师自通的列出一个等式。
　　许关于他的愿望＝夫妻情深？

　　她缓缓想到，自己刚才许的两次愿望里，都有沈初礼的存在。
　　所以……她喜欢沈初礼？

　　江掠意怔愣几秒，随后拨了拨头发，不以为意。
　　她喜欢沈初礼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么，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就领证。

　　嗯，是件很正常的事。

　　江掠意的脚步却逐渐慢了下来。
　　好像，又有点不太对。
　　……

　　“咦，原来脱单活动是现场相亲啊。”邹和喊了声。

　　活动类似“百里挑一”那样的节目，周围看热闹的人很多，江掠意今天没穿高跟鞋，还得垫脚才能看清商场一楼搭建的简易舞台。

　　“哪找的男嘉宾，长得都挺帅的。”周希云兴致勃勃的欣赏。

　　活动开始，暖场的音乐声震耳欲聋。

　　江掠意也跟随场上的光束，略过场上排排坐的男嘉宾。
　　不知怎么的，放在以前或许会觉得好看的五官，此刻变得索然无味。

　　灯光闪过的频率随着音乐节奏加快，江掠意手肘撞了下周希云，“觉不觉得左边第七个侧脸有点像沈初礼。”

　　“啊？”周希云靠过来，“你刚说什么？”

　　“我说——”
　　混沌的音乐戛然而止。
　　江掠意跃动的感知，随着暂停的音响，瞬间落回原处。

　　“嗯？”

　　沉默片刻，“忘记要说什么了。”

　　周希云也不在意，扭过头继续望向舞台。

　　江掠意捂着加速跳动的心脏，大脑仿佛灌了薄荷茶，尤其清醒。
　　她对沈初礼的喜欢。
　　变质了！

　　这个认知，使得江掠意的心绪不停浮动，没有注意到哪对嘉宾牵手成功，哪队失败而归。主持人的旁白和周遭的讨论，都逐渐变成了不甚清晰的背景音。

　　相亲活动没有看完。
　　散场时，邹和想留徐末的联系方式，到后面又演变成几人互加微信。

　　不一会，人影站到江掠意面前。
　　她抬眸，后知后觉拿出手机，就听见夏乾道。
　　“江学姐不用，我们上次加过了。”

　　江掠意点点头，神不守舍的坐上周希云的顺风车。

　　回到枫林雅居的时间不算太晚。
　　她在楼下就不由自主的仰头观察，大部分住户都没有开灯。
　　其中包括6栋11层2室。

　　意味着，沈初礼还没回来。

　　江掠意莫名松口气，走出电梯，推门开灯一气呵成。
　　哪知刚换完鞋，转身就看见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的男人。

　　江掠意吓了一跳，声音紧绷着，“你在家怎么不开灯？”

　　“太刺眼。”沈初礼淡淡道。

　　江掠意眨眨眼，并不觉得。反倒是没必要开空调的季节，好像突然间升了温。

　　“站那不累？”沈初礼眼神指向沙发，“坐着说。”

　　江掠意慢吞吞的挪到另一沙发上坐下，“说什么？”

　　沈初礼瞥了眼她拎的包，状似无意提起，“今天去哪了？”

　　“就随便逛逛。”江掠意想起灵验的许愿喷泉，她不禁道：“发现了一个好地方。”

　　“什么？”

　　“一个，让人……”她卡壳，绞尽脑汁想到两个勉强贴切的词汇。
　　“趋之若鹜，欲罢不能的地方。”

　　沈初礼眉心一跳，“谁带你去的。”

　　“苏觅，周希云，徐末我们一起去的。”江掠意略带得意，“我许了两个。”

　　“选一个不够吗？”

　　她老实说：“不够啊。”

　　沈初礼额角青筋直跳，终于忍不住冷声道：“江掠意，我就这么让你不尽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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