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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邀约
余漾当年为了训练耽误了两年功课,加上休学一年,高考结束已经过了十九岁生日,妥妥的成年人了。
但她模样气质再怎么成熟,也还是跟傅居年差了十岁的年龄,加上前两次相见,余漾一次比一次打扮得幼稚,因此被傅居年当小孩看也不全怪他。
这次出来既然是特意攻略他,余漾便在着装打扮上下足了功夫。
她本来就身形高挑,腰细腿长,大部分风格都能驾驭,但为了显得更成熟些,裙子便选了大胆一点的款式,弄得她出门时爷爷还以为她要去走红毯。
没想到一下子成熟得太过了,就引起了大门安保人员的误会。
保安一句话后,余漾注意到身旁路过的人纷纷慢下脚步看过来,嘴里嘀嘀咕咕的,好像在看什么热闹。
余漾本来都打算自证了,但是安保一边轰人一边用轻蔑猥琐的眼神看她,让她瞬间没了自证的念头。
墨镜遮挡了眸中闪过的不耐,她抱起手臂,声音也淡了下来:“你可以去问问你们傅总,看我能不能进去。”
保安小哥嗤笑一声:“得了吧,每天吵着要见我们傅总的人没有十个也有七七八八,谁来都能进去,公司大门成什么了?”
余漾眉头一挑,捕捉到了关键词,语气玩味:“哦?每天都有人来找你们傅总,很多?”
说的是傅居年,保安小哥却在那自鸣得意:“那是当然的,而且各个都是像你这样的,打扮得花枝招展,什么心思一猜便知!我劝你还是趁早打消这种念头吧,傅总不是你能招惹起的人!”
“哦!原来还都是女的……”
食指敲打着手臂,余漾意味深长地调侃一句,语气暗暗嘲讽。
保安小哥没听出嘲讽,极嫌弃地上下打量起她,冷哼一声:“姑娘家家的,也不懂什么叫自尊自爱,什么叫羞耻心!”
话音一落,余漾搭在手臂上的手,下意识勾了下。
一楼大厅里静了半秒,然后继续上班的上班,看热闹的看热闹,只有眼前的保安趾高气昂,还维持着那个鼻孔看人的姿势。
“那我倒是不明白了……”
余漾轻轻顺了口气,唇尾一扬:“依你话说,这么多女人都喜欢来大楼底下堵你们傅总,你们傅总得多自重多自爱啊?”
故意说得阴阳怪气。
“被这么多来路不明的女人纠缠,难道你们傅总自己都不反省一下吗?你没听过老话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一个巴掌拍不响吗?你该不会是想说,你们傅总是纯洁无辜的吧?”
“你!”保安小哥被她曲解了自己的意图,着急解释,“我可没有这个意思!”
其实哪有那么夸张,也就偶尔有攀关系或者故意找事的人没有预约就说要见总裁,而且也不一定都是女的。
他就是想贬低嘲讽余漾几句,谁知道话赶话地说到这里,被余漾一添油加醋,反倒对总裁不利了。
之前工作时间玩游戏被抓到一次,差点被开除,要不是有人保他,他早就拍屁股滚蛋了,这要是把事再闹大,传到总裁耳朵里,他的工作恐怕真的不保。
余漾看着保安这副嘴脸,脸上彻底没了笑意,心里也觉得极没意思:“傅居年还真是家大业大,大到在眼皮子底下狐假虎威造谣生事的人都看不到,竟然还让你这种人来做公司门面,是封睿穷到请不起正常人了吗?”
保安小哥恼羞成怒变了脸色,上手就要来推搡她:“你到底有预约没?没有就滚!”
只是手还没碰到余漾的肩膀,就被一只横空出现的手挡住。
众人一看到挡在余漾身前的男人,立马该干啥干啥去,瓜也不敢吃了,戏也不敢看了。
保安小哥抬头一看,吓得脸都白了,赶紧收回手,低下头结结巴巴道:“傅、傅总!”
余漾看着这个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男人,并没多少意外,刚才余光就瞥到他过来了,那番话就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表情一秒切换,她迅速换上笑脸,亲切地唤了一声“傅叔叔”。
保安小哥一听她叫傅居年叔叔,心就凉了半截,再看傅居年非但没有否认,反而还嗯了一声,就知道自己今天是踢到了钢板上,这份薪资不低的工作怕是被他做到头了。
不知道傅居年听到了多少,保安小哥觉得自己还可以抢救一下,他急忙跑到余漾身前,连鞠躬带道歉:“对不起女士!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误会了您!您别生气,都是我的错……”
余漾也不看他,不咸不淡地说道:“那种话我也不是没听过,犯不上跟你生气,不过你抹黑自己东家倒是挺有一手,反正今天在这,丢脸的不是我。”
保安的行为无异于打傅居年的脸,所以丢脸的是谁,可想而知。
一听这话,他彻底僵在那里。
前台经理姗姗来迟,到了跟前看到傅居年的表情,心也凉得透透的,他来封睿工作五年,还没见过总裁脸色这么难看过。
傅居年发火大多都是不动声色的,就因为没有雷霆之势,才会显得更加压抑沉闷,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降下一道闷雷,劈得人外焦里嫩。
经理赶紧道:“这件事是我的疏忽,您放心,我一定会处理好……”
不管怎么说,先把责任揽下再说。
谁知傅居年话都没让他说完。
他沉着脸,周身是低冷的气压,不留情面:“不用处理了,你和他,直接到人事部走离职程序,工资该算多少算多少,不会少你们一分钱。”
这一下,别说保安了,经理的脸也直接由青变红,他愕然抬头:“傅总?”
他不理解,为什么连他也被解雇了!
傅居年却没再看他,而是转身跟余漾道:“过来。”
说完就走。
余漾摘下墨镜,乖乖跟上,身后有争执和吵闹声,不过很快在周密的处理下归于沉寂。
傅居年把周密留下来处理这件事,因此上楼时只有他们两个人。
总裁的专属电梯里,两人分别站在两边,余漾瞥着傅居年脸色,终于知道公司的人为什么在他出现后都噤若寒蝉,表现得那么害怕了。
他不说话时,的确挺吓人的。
可能是一回生二回熟,频频惹他生气的余漾这会儿反而不害怕了。
余漾小步挪过去,手臂几乎挨着傅居年的西装,她抬头看他,双眼浸润着明亮的水铜色,满眼好奇:“你为什么连经理也解雇了呀,他做错了什么?”
傅居年垂眸看了她一眼,复又抬头,看着前面的数字按钮。
隔了半晌,才开口。
“你跟保安争吵时,他在一旁看戏。”
这句解释让余漾惊讶了一下,她当时只顾得嘲讽狗眼看人低的保安,没在意看戏的那帮人。
作为前台经理,他提前赶到却不尽快处理纠纷,让人在大堂看笑话,自然是他的失职。
如果被有心人发到网上,舆论发酵一下,封睿也会跟着有影响。
傅居年这么处理不算偏颇。
叮咚一声,楼层到了,电梯门打开。
这一层都是傅居年的办公室,他走出去,余漾也跟上。
“看样子你听了很久啊,那个保安说的是真的吗?每天都有像我这样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来骚扰你吗?”余漾跟他一直到办公桌前,像是故意气他一样,问一些不着四六的问题。
傅居年坐到椅子上,仿佛也知道她的意图似的,并不回答她。
余漾看着四周的环境,像傅居年这个人一样,他的工作环境充满压抑和无趣,艺术品不少,情趣却丁点都没有,刻板地摆放在置物架上。
她一边四下转着,一边自说自话:“现在我有点懂外界对你的传言了,我可能对你是有点误会……”
不愧是高岭之花,由内而外散发着老古董般的无趣,她现在有点理解黎欢说的那些话了。
但是这种人设,是装出来的,还是人本身就这样,仍亟待研究。
傅居年终于开口,打断她的碎碎念:“你来到底什么事?”
一张嘴就像在下逐客令。
余漾回过身,走到他办公桌前,双手按在桌面边缘,向前一倾:“我当然是来给你送东西的,你忘了?”
傅居年望向她,眸色淡淡。
隔了很久,他才道:“已经过去一周了。”
这话听来就有趣了。
好像在说,都已经过去一周了,我已经忘了,又好像在说,已经一周了,你怎么才来。
余漾自然自动理解成后者。
她双眼睁大,微露惊讶,反问他:“你等不及了呀?”
“你要是等不及,可以在微信上联系我啊,不要这么端着,端着多累啊。”
余漾笑着从包里掏出他落在洗手间的那块腕表,从前面递给他。
傅居年没有接,在她的调侃下,脸色似乎又冷了一度,声音里也没多少情绪。
“放下吧,你可以走了。”
余漾手顿在那里,愣了半晌:“就没了?”
傅居年抬眸,漆黑的眼里是理所应当的表情:“你想有什么?”
那语气仿佛是在说,别得寸进尺。
余漾早料到会是这样,她绕过办公桌走到他身边,义正辞严道:“我给你送手表,你是不是得感谢我?”
傅居年不置可否。
余漾加重了语气:“你们公司的人欺负我,你是不是得给我赔礼道歉?”
白送过来的借口,不用白不用。
这次傅居年没有沉默,他转过椅子面向她,手肘搭在扶手上,表情还是淡淡的:“你想要我怎么感谢,怎么赔礼?”
余漾盯了他一会儿,突然弯腰凑过来。
傅居年太阳穴的青筋跳了一跳。
她忽然挨得特别近,浅色眼眸像晕开了神秘花纹,如猫瞳一般,慑人心魄,又引人痴迷。
人挨着近,气息也凑近了。
只在一呼一吸间就纠缠在一起。
平湖落子,涟漪泛滥。
余漾盯着他,撒娇似地试探道:“请我吃顿晚饭就可以,好不好?”
傅居年眼眸一闪。
兜了这么大圈子,最后就为了让他请顿饭?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半晌过后,点头应了:“可以。”
余漾把手表推过去,笑得像只小狐狸:“傅叔叔下次可不要再把随身物品随意丢在外面了。”
说完,也不等傅居年回应,拎起包,边向外走边回头提醒他:“就今晚,过时我要加码!”
余漾出去时正好跟周密碰上,两个人从门口擦身而过。
人干净利落地走了,达到目的就溜,一点不拖泥带水。
周密进来,就看到老板颇为无奈地掐着眉心,似在发愁。
最近公司没有难缠的项目,傅总家里也一向都好。
那只能是为刚才的余小姐发愁了。
周密脸上是一贯的表情,开始给他说明楼下那件事的处理结果:“保安钱旭多是储家亲戚,走后门进来的,之前就接过几次投诉,本来要开除来着,但因为储家人说情,没有直接辞退,只是罚了工资。这次是您发话,估计储家人也不会说什么。公司承诺会将补偿金按入职时间全数发给他们,周经理那边倒是没什么怨言,甘愿认罚,但钱旭多走的时候,不是很情愿。”
周密一连说了很多,傅居年不知听还是没听,隔了会儿,他问道:“晚上有什么安排?”
周密快速回答:“跟裕华科技的王总有个合作要谈,八点,在GK。”
“推了。”
“好的。”
周密下意识应了,应完后愣了一下,抬头看过去,公式化的脸上终于出现点别样的情绪:“您确定要推?”
“推了,问他能不能另改时间,如果行就行,不行就算了。”
周密知道他说的“不行就算了”指的是合作就算了,内心有一万个不理解。
放人鸽子的事,傅居年从没做过,尤其工作上。
当年他出来创业,家里本来就不同意,所以在创业初期,傅家没有给傅居年任何支持,全靠他自己摸着石头过河,自己闯出来了一片天下。
也因此,傅居年在他眼里是名副其实的工作狂。
他做事严谨,雷厉风行,滴水不漏,没有仗着自己傅家人的身份坐吃山空,认真对待工作上的每一件事,不仅对别人高要求,对自己也严格到苛刻。
周密忍不住问了一句:“您有什么别的安排吗?”
傅居年已经开始工作了,头也不抬地道:“晚饭。”
周密心想,那一定是顿特别的晚饭。
所以,该不会,晚饭的对象,就是余小姐吧?
周密没有再问,横竖老板的私人空间也轮不到他瞎操心,正要转身出去的时候,自己的手机忽然响了。
傅居年也闻声看了过来。
周密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一串数字,没有备注,但是他知道来电的人是谁。
他看了一眼傅居年。
“是储小姐。”
傅居年眼里肉眼可见地闪过一抹烦躁。
周密猜测说:“可能是为了钱旭多的事。”
人刚辞退,电话就打来了,这个钱旭多的嘴也够快的。
“要不要接?”电话打过来大概率是来兴师问罪的,所以周密想问老板的意思。
傅居年摆手:“不用管她。”
周密点点头,收起电话出去了,隔了不到十分钟,他又敲响傅居年的门,进来后有些无奈地举起手机:“储小姐不停地打。”
周密工作电话很多,肯定不能关机了之。
关键是这个储小姐,人也不好惹,周密不好自作主张。
她本名储娇月,跟傅家有点亲戚关系,背后又有燕城沈家做靠山,是大小姐的命,一身的公主病,刁蛮骄横不讲理,在燕城都是出了名的,尤其是对傅居年的死缠烂打,这些年闹了不少笑话,要不是傅家对储家有亏欠,傅居年根本理都不会理储家人。
知道给傅居年打电话如论如何都不会接,所以才不停打给周密。
傅居年皱了下眉,点头示意他接。
周密按了免提,接通电话:“喂,你好。”
那边传来嗓音清亮的女声:“周特助,打扰你了。”
与想象中不同,储娇月并没有一上来就兴师问罪,反而语气和声音都很礼貌,周密看着傅居年,掂量着该说什么话:“储小姐有什么事?”
储娇月笑了一声:“也没什么事,听说我家那个穷亲戚给公司惹麻烦了,还有脸给我打电话告状,被我骂了一顿,我就想问一下,二哥这会有空吗,我给他赔声不是。”
傅居年给周密使了个眼色,周密立马心领神会,对那边道:“老板在开会,况且人已经按规定处理了,老板不会怪到储小姐头上,储小姐不放心的话,我会把您的意思带给老板的。”
那边顿了两秒,笑着感谢:“那就麻烦周特助了。”
就在两人以为这通电话快要结束时,储娇月叫住周密:“对了,我听钱旭多说,他还在公司得罪了一个女人,那女人跟二哥什么关系啊,用不用我去替二哥解释一下?”
周密眼神一变,抬头去看傅居年,果然电话打过来是别有目的,兜兜转转,最后还是旁敲侧击地问起余漾。
这样的事从前也不是没有过,凡是与傅总走得近的异性,总是会受到储小姐的“关照”,一开始傅居年谅她年纪轻,不跟她一般见识,后来她变本加厉,扰得傅居年不胜其烦,干脆停了跟储家的数个项目合作,储家人又是求到傅母傅父那边,又是让储娇月赔礼道歉什么的,这才让她消停点儿,想不到现在又卷土重来。
傅居年坐直身子,冲周密招招手,脸上已写满不耐,周密没说什么,把手机递过去。
他接过手机,关掉免提放在耳边,劈头就是一句:“是不是不长记性。”
终于听到他接电话了,储娇月声音轻快不少:“二哥,你先别生气,我真没别的意思,要是有什么误会,我帮你说开也好啊,我真的只是想弥补一下。”
傅居年打断她:“不需要。”
储娇月声音顿了一下,再开口时就有些尴尬:“那……行吧,你说不用就不用,那你忙吧,改天我再打给你。”
傅居年听罢就结束通话,把手机还给周密,然后双手交叠抵着下巴,沉着脸一言不发。
周密看出老板的担忧,以他对储小姐的了解,可没那么容易就改好,顿了片刻,他开口说道:“储小姐现在在国外,暂时不用担心她会闹事。”
傅居年想起余漾,要是这俩碰上,那真是针尖对麦芒,说不准谁会闹得过谁。
但是,万一她受了什么委屈……
他朝周密招了招手,周密走过去,他道:“敲打一下储家,看好他们的女儿,我不是我哥,凡事惯着他们。”
周密抬头,好奇地看了一眼傅居年,然后说声“明白”,转身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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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傅居年,指一些表面冷冰冰,实际上却答应女鹅所有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