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入芦花

　　“艼朝哥，我帮你拿酒。”晏棠挨到艼朝的身边接过酒。
　　“这是你哥特地买给我的，不准偷喝。”艼朝晃晃手上的星琰“我胳膊都酸了，你自己走行不行。”
　　“我不。”星琰大喊。
　　艼朝提起他架在脖子上“自己抓稳了。”星琰伸手抓住他的发髻，艼朝一手扶着他的小粗腿。
　　“你怎么把手串给肉团子了。”艼朝问晏留。
　　“你刚一走，他就高烧得快没命了。”
　　艼朝抬头看了下星琰，星琰回他个灿烂的笑“爹爹回来了。”艼朝垂下眼“对不住，给你添麻烦了。”
　　晏留停下脚步“我们是又要再轮回一次，从陌生到熟悉？”直接地没有转圜的余地。
　　艼朝不语，晏留叹口气“回去再说。”
　　艼朝下意识拍了拍胸口，晏留额上青筋都冒出来了，他真的很想跟艼朝吵一架。
　　书文等在街边看到几人身影拼命挥手，意外发现了艼朝，顿时欣喜若狂。
　　艼朝抽了抽嘴角“看不出来你这么想我。”
　　“我替公子高兴。”
　　晏留将星琰接下来交给书文，星琰当即开始扑腾，“你跟书文进去等，我跟你爹爹还有话说。”
　　星琰扁嘴，点点头。
　　晏留一把拽起艼朝进了旁边的窄巷，“师父师娘在，你有个心里准备。”
　　艼朝心下一惊，“你为什么不早说。”当即挣开晏留，转身就走。
　　“你不想见到他们。”晏留自他背后问
　　“不想。”
　　“你不是自翊方外人。”
　　“他们于我已是陌生人。”艼朝加快脚步，晏留紧紧拽住他的胳膊。“为什么不敢面对。”
　　“别逼我对你出手。”艼朝面色凝重，气息不稳。
　　“怕你不成。”晏留死死扣住艼朝的手臂。
　　喀嚓，艼朝直接将自己的手臂关节卸掉“晏大人若要这条手臂送你便是。”
　　晏留气的胸口起伏不定，“他们日夜盼你。难道你要蹉跎一生等到他们身去。你不要再骗自己还有以后的机会，他们老了。”
　　“见了如何，只会徒添他们的愧疚。他们知道我没死就够了。”
　　他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他爹娘看了，只会让他的爹娘痛不欲生。他何苦去为难他们。
　　“别在逼我了，算我求你了，晏大人。”艼朝满目疮痍悲凉。他怎么跟他的爹娘说他如何变成了这幅苟活的样子。
　　晏留醒过神来，在艼朝身前站定，温声对艼朝说“除了邋遢了点，看着没有什么不好。”他抬手帮艼朝整理了下头发“梳洗一下就成，你哪里都好，我陪着你去见他们。”
　　艼朝嗓子里传来暗哑的嘶吼，他抱着头“你别说了，我没有脸见他们。我不是顾昔窈，值得他们骄傲。我是艼朝，一个平平无奇的破道士而已。”
　　晏留心疼地无以复加，他未想过对师父师娘，艼朝的反应会如此的激烈，他紧紧拥紧艼朝，轻抚着他的背“是我太操之过急了。”艼朝怎会如此的自卑，晏留的心此刻生疼。
　　“晏留，让我走吧，当我们从未见过就好。”艼朝抬起脸，目光中都是希冀。
　　“我不能。你也不要逃避，师父他断了腿，右手也残疾了，十多年活得还是乐观开朗，你四肢俱在，好端端的活着，有什么可自弃不耻自己的。”晏留狠下心，就算他现在五内俱焚，他也要让艼朝正视现实。“你的忧虑是你臆想的，不是真实的，你不敢见是你唾弃你自己，我们没有一个人会认为你现在不堪，这只是你自以为的，在我心里，天下所有人都不及你分毫。在师父师娘心里，你也是这天下无人可及的好儿子。对于我们，是你就足够了。”
　　“你别诳我。”艼朝埋下头
　　“我可以发毒誓”晏留抬起手，艼朝一把压下“我信你还不行。”
　　晏留捧起艼朝的脸“我第一次见你，你就是这样了，我可曾嫌弃过你。”
　　“那是因为你认出了我，如果我不是他，真的只是个臭道士呢。”
　　“臭道士没有这副花容月貌。”晏留抵着他的额头笑出了声。
　　“去去去，消遣爷玩儿呢。你现在怎么这么霸道。”艼朝蹭了蹭晏留的额头，鼻梁轻擦过晏留。
　　若有似无弄的晏留心里痒痒地，他盯着艼朝的唇想缓缓地盖上去……可他不能。
　　“那你现在为何这么不自信，你是道士，不需要被世俗的观念所束缚。”晏留轻声问
　　“那是我爹娘，同旁人怎能一样，我怕的是他们自责，觉得我变成这样是他们之过。”
　　“你怎样？关心则乱，你活着于我们来说皆是上天的馈赠，今日说到这里，我也不妨告诉你，我给自己的期限就是五年后去地下与你相见。如果你不曾出现，不曾与我相认，届时，我们就会天人永隔。你知道我说得出就做的到。”
　　“你…犯得什么傻。”艼朝伸手揽住晏留的脖子抱住了晏留“你过你的就好。”
　　“没有你我也过不好，除了你，世间的人我都看不上，寂寞的只想快点死，好去找你早点团聚。”
　　艼朝这一瞬的主动，晏留甘之如饴。“快把胳膊接上吧。今后你可以打我，但不能伤害你自己。”
　　“刚弄伤了，对你不也没什么作用。”艼朝松开晏留，把胳膊接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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