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疯了还是我疯了［无限］

　　顾莫站在大厦的顶层，透过落地窗俯瞰着地面上蚂蚁一般密密麻麻的人点。
　　午夜刚刚过去了一分钟，一扇扇门被推开，被黑夜笼罩的街道上满是人影。
　　夜雨一直在下不大却万分恶心。
　　模糊了落地窗的玻璃，模糊了整个城市，模糊了全人类的视网膜，一切都是绝望无助而黑暗的。
　　他默默地掏出褶皱卫衣口袋里仅剩的一根烟，昨晚的疯狂放纵一过午夜都归于沉寂，就像窗外都市的五光十色最后还是被夜色雨滴给淹没不留一点痕迹，z市再也亮不起一盏灯了。
　　整个世界都陷入了莫比乌斯环，只有一条通向的深渊的大道，人类像一只蚂蚁不断沿着仅有的路线行走却如何也看不到终点，最终累死在纸圈上。
　　9702天前世界还是完好而饱含生机的。
　　直到2023年12月12 日，全人类的脑子里都莫名生长出一段意识：祂失去了心爱的钥匙，祂将开启漫长的循环。
　　此后互联网上波涛汹涌，无数网红博主找到噱头，热搜接连不断，邪/教组织愈发猖獗，他们大张旗鼓的游行献祭，神圣的基督教徒们则默默祈祷神迹的降临，无人知道祂是谁，未知的黑暗在人群中涌动。
　　几天后一切平息了，至少在阳光下，新的记忆覆盖了旧的，癫狂的狂欢后是一成不变的现实，各国官方好像统一了口径，用科学一致的说法解释了这次的“小意外”。
　　但100天后第一轮循环开始了，日历翻回到12月12日，记忆回归到人脑，为人类带来了足以覆灭整个世界的恐惧与无助。
　　弱小的种族最大的力量就是时刻抱有乐观的幻想，一轮又一轮过去了，新生儿无法降生，将死之人无法死去，循环中自杀的人会重新来到这个崩坏的世界。
　　觉醒日的死亡成了摆脱一切的唯一方法。
　　觉醒日自杀的人被世界抛弃了，如同彩色气泡升空后粉身碎骨的结局，人类的幻想破灭了。
　　每轮的第99天，所有事物都会恢复记忆，人类只剩下了绝望与极致的疯狂。
　　他们憎恶这个崩坏的扭曲的地狱，决心静候世界的毁灭，在毁灭中获得新生。
　　有小一部分幸运又不幸的人类被崩坏的世界抛弃，脱离轮回，看着身边人品尝一遍又一遍的苦楚，世界人类保护组织寄希望于他们，称他们为破轮者，打破轮回与循环，带来死亡与新生。
　　今天是最后一次觉醒日，重复过的98次死循环已经重新陷入记忆的怀抱，跨过又一个零点后第99次循环将会降临。
　　当最后的清醒降至人脑，等待人类的将是世界的倾覆与哀悼。
　　每个觉醒日的前一晚顾莫永远是在酒吧参加大学聚会。
　　酒液灌入空荡荡的胃囊，摇摇晃晃起身走出酒吧，将欢愉与疯狂夹带到冰冷孤独的家中，浑浑噩噩过后最真实的清醒让人无法承受。
　　秒针咔哒咔哒的旋转仿佛奏着一场永不停歇的恶魔之乐，终于在十二点钟咔哒的停住了，一场独属于时间的圆舞曲悄然结束二十四小时后舞池又将重启，人类创造出的时间，给了祂可乘之机。
　　落地窗被不知是什么的东西暴力的打碎，四溅的玻璃渣划过顾莫清隽的脸颊。
　　20岁的少年已然不复鲜活温暖，留下的只有无尽的冷与歇斯底里的疯狂，年轻的皮囊里是被世界折磨了98次的心脏。
　　他勾起嘴角露出了欢愉的笑容慢慢蜷缩了身体，脸颊的伤口被笑容撕裂，鲜红滚烫的血流淌出来像是泪水，滴在顾莫环抱着大腿的手臂上，顺着手臂滴到黑色的休闲裤里，被浸没吞噬只能看到一块并不显眼的水晕。
　　破碎的落地窗外世界的每个角落每个地域都有无数个如顾莫般反复挣扎的人们。
　　他们用碎瓦碎玻璃或是金属刀具划过手腕前胸，顺着高楼垂直坠下溺于深海葬于天空，没有了约束的阴暗面被无穷放大，就在前方咧开嘴等待着人类主动进入它黑暗的喉管。
　　不行，这样不行！
　　顾莫的指甲狠狠的嵌入了白暂纤细的手臂，周身的玻璃碎渣只要拾起一块便足矣划破黛青色的血管。
　　尽管深陷绝望的循环之中，但他知道，自己不想死。
　　漆黑的夜幕笼罩下传来直升机的轰鸣，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终于顾莫昏倒了。
　　直升机在夜幕笼罩的破碎落地窗前停住，属于人类的黑夜还剩99天。

　　夜幕笼罩之下，晨曦费力的撕开了一角，带着轮回的光阴陨落人间，昏暗之下，重启的世界复苏，井井有条的开始运作。
　　直升机掠过宝石般深邃的海洋，犹如跨过无垠深渊，朝着天边仅有的那一束光亮奔去，哪里是绝对清醒者的营地。
　　顾莫醒了过来，在震感与颠簸之下生理上的不适令他皱紧了眉头。
　　“呦，醒了。”吊儿郎当的语调被气流轰散，不辨雌雄。
　　紧皱眉头的少年闻声眯了眯眼，侧头望向身侧带着头盔辨不出摸样的人，低咳了几声，慢吞吞的张口道：“姐姐，要去哪儿？”
　　从容操纵直升机的秦升手一哆嗦，原本画出优美弧度的飞鸟骤然陨落，开启了放飞自我模式。
　　失重感将顾莫拉回了真实，耳边那人恼怒后骂骂咧咧的话语传进顾莫耳朵里，泛起了一阵平静而满足的涟漪。
　　还活着，真是不错。
　　顾莫如是想到，嘴角勾起了崭新而陈旧的时光中的第一个微笑。
　　“诶！听见了吗？我，爷们儿，纯爷们儿！”
　　身侧秦升手速飞快，口速惊人的输出，成功的挽救回了跳楼机式的飞行模式。
　　“艹！第一次见面就送我一份大礼。”
　　看着直升机成功恢复稳健，他歪了歪头看向身旁青涩的黑发男孩，见少年麻木的脸上绽放出的灿烂笑容，又一个标准的艹字冒了出来，嘴上吊儿郎当的继续调侃着，眼神却逐渐幽深复杂。
　　刚找到安全感的顾莫像是觉察到了什么，嘴角的笑迅速消逝，也偏过头来，却看不清那人头盔后的样子，只是望见了一双暗棕色泛着黑的眼瞳。
　　不着调的调子，侵略性极强的内里，这样的人顾莫还是第一次见到。
　　但他不想了解也不想接近，毕竟好奇心害死猫，他一向很有爱心。
　　少年默默转头望向机窗外单调而苍白的天空。
　　"啊！循环？"他忽然想起了什么，猛的转过头吐出了一段有起伏的音调。
　　秦升骤然止住了话头沉寂片刻又扬起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013号破轮者交接任务圆满完成，099号，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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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踏上小岛之上坚硬的岩石，陆地给予了不曾忘却一切的人类莫大的安全感，留在这块岛上的除了生生不息的繁衍的植物，也就只有一群孤立无助的人类了。
　　破轮者的总部就在这个荒凉的冷硬的岛上。
　　几座银灰色的半球笼罩着土地，土地之下冰冷的海水中浸泡着一座昔日与此刻皆是无可描述的监狱。
　　绝大多数破轮者是从那里被释放，被任用。
　　基地里囚禁的是秘密的罪恶，是只有人类绝望时才会打开的魔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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