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你锁心

作者:大大大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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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喜事


      “就认定是她了吗?”言若海又一次的向儿子抛出了这个问题。

      “是。”言冰云所给出的,也是一如既往的答案。

      这类同的对话在近几个月来已上演过数次,每一次这一问一答,都以言冰云的肯定回答而告终。

      在婚姻大事上,终究还是年轻人的耐性和毅力更胜一筹。

      言若海纵使仍有些不情不愿,却也不打算再穷追猛打,在儿子的终身大事上松了口,只是告诫着儿子道:“你也不是什么不谙世事的毛头小子,既选择了沈家的女儿,就该知道会有的后果。”

      言冰云仿若卸下了一个重担,恭敬的作了一揖,说道:“多谢父亲。”

      言家公子的喜事周旋了这么久后终于敲定,言府上的人马也进入了紧锣密鼓的筹备阶段,只是越是临近婚期,即将成为新郎的那人,两道眉就挤得越紧,最后竟是快要黏连到了一起。

      范闲见他总是苦着张脸,实在看不过眼,抽了一日空闲时间拿出两壶好酒,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试探他的口风道:“我说小言公子,这桩婚事是你千辛万苦才求来的,怎么还整天哭丧个脸,跟赶鸭子上架似的,你不怕你的沈小姐被你这比锅底还黑的脸吓跑吗?”

      他这故意打趣的开场白在言冰云那遇冷,就即刻正经起来,换了一张问法:“还是说由于身份地位相差悬殊,所以你与沈小姐就算是修成正果,也要面对外界的重重压力,你怕她承受不住?”

      言冰云从不把旁人的闲言碎语将放在眼里,更何况范闲的猜测全盘错误,他只轻描淡写的道:“那些事情,我扛着就是,何必让她知道。”

      “呦,还挺有担当的。”范闲先是夸赞了一下言冰云的气概,而后进一步的朝话题的中心引去,“那你这一天天拉长个脸的,是为了什么?”

      言冰云素来不是多话之人,他可以扛过父亲的施压,可以无视他人对他决策的指指点点,却没法像是之前那些木工打洞一样,用工具撬开沈婉儿的心房,一探究竟。

      承载了泰山压顶般的压力,像是张满了的弓弦,言冰云也需要有适当的疏解口,反正问起来的人也是范闲,他索性就将实情和盘托出。

      “什么,你把人家姑娘锁在房间里几个月?”范闲听得目瞪口呆,这要是搁到现代社会,妥妥是上社会新闻头条的水平。

      他很是疑惑,眼前之人生得一副好皮囊,好头脑,怎会做出如此剑走偏锋之事来:“你好端端把人家姑娘锁起来做什么?”

      言冰云饮下一杯酒去,像是早就打好了腹稿,所以得以面无表情的应答着这个问题,好似在说着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既然她如此任性妄为,那我自然也得有个对策才是。”

      “我曾经说,你心中还是给她留了个位置,原来是我看低了你。”范闲推翻了自己之前的结论,悠悠的道,“你根本就是爱惨了沈小姐。”

      世间情感之事本就是最难解的谜团,爱到极致则会有千万种表现方式,有的人会体贴备至,有的人却固执极端,伤人伤己。

      但无论如何,再迂回婉转,都避不开这一个情字。

      原来一个说着自己没有心的人有了情丝,竟会是像酷夏和寒冬一般,又是炽热又是冰冷。

      如同布满了刺的荆棘,纵使有心要将那些伤人的刺一根根的拔掉,却也早已在这个过程中,将对方的心扎得遍体鳞伤。

      蓦然被揭露那些隐匿在心底里最隐秘的情愫,言冰云握着酒杯的手一抖,满满当当盛在酒杯中的液体也随之晃了一晃,溅出了一滴出来,正落在他所着衣衫的胸前。

      他只当无事发生,泰然自若的将那杯酒一饮而尽。

      不过是一滴酒而已,就算留了些印子,也总会淡去,但那印记已然烙下,且渗透了衣襟的表面,却是无法磨灭的事实。

      沈婉儿就好似是那一滴酒一样,闯入了他闭锁的心门里,在他心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让他推不开,抹不掉,也忘不了。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她?”范闲适时的提出了一个急需解决的难题,“总不能一直这样瞒下去吧,我看那沈小姐看着柔弱,但也倔强得很,这样下去万一到了大婚之日她一个没想开,成了落跑新娘,那你不就……”

      “她走不了,她无处可去。”范闲时不时会冒出些言冰云丝毫不能理解的新奇词汇,但这一次的“跑”字,触到了他的底线,让他有些冒失的截断了对方的尾句。

      言家公子与沈家小姐即将大婚的消息早已闹得穿得沸沸扬扬,满城风雨,可新娘本人却毫不知情,甚至是被囚禁的状态,这也算是千载难逢的奇闻之一。

      眼见着言冰云如此执拗,范闲只得好言好语的劝道:“即便是关在笼里的金丝雀,也得有透气的空间,你可知这样一味紧逼,只会将她越推越远,难道夫妻不睦,成为怨侣,就是你想要的结局吗?”

      言冰云对其他事情都得以运筹帷幄,可在这情感一事上,当真是万般不得要领,此时面上也添了几分迷惘之情,问道:“那又当如何?”

      看着他们两人这般磨磨唧唧,原地踏步,范闲这个局外人自告奋勇的道:“不如让我去和沈小姐谈谈,你呢,就在门口找个地方听着就好,毕竟有些事情在最想亲近的人面前,反而会变得难以启齿,而到了第三者的面前,却不用再遮遮掩掩。”

      言冰云做事,甚少被一时的意气冲昏头脑,所以大多经过深思熟虑,分析完种种可能性后才会为之,但这一次他却无论如何,也想赌上一把。

      赌一把她的心中,是否还为他保留了一个位置。

      隔天上午,沈婉儿是被窸窸窣窣的谈天声搅得醒转过来。

      她本就睡得不熟,又是被限制在固定的范围内,使得她更加如履薄冰,只有在实在疲累时才闭上双眼,这样林林总总加在一起,每日还睡不足两个时辰。

      除了平日里听惯了的两个丫鬟的声音,这时还混着一个从没听过的欢脱语声,应是特地来和以前交好的小姐妹们来通个消息:“你们知道吗,我们府上就要有大喜事了,公子要娶亲了。”

      “什么?府上要办喜事了?”两个丫鬟听闻这个消息,第一反应是难以置信,所以让没有控制好的说话声音,落到了房中。

      自从被派到这里来伺候屋内那位沈小姐后,她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削减不少,消息自然也就滞后了。

      但凡是人,都总有些窥探他人的好奇之心,两个丫鬟听了一半,忙不迭又问起来:“公子一表人才,年少有为,不知道是娶得哪家姑娘?”

      沈婉儿听到这里,已是双手捂住耳朵,将可能会听到的声音全都屏蔽在外,手上的锁链发出叮铃叮铃的撞击声,像是代表着她紊乱的心跳声。

      两个丫鬟听到房内响动,即刻冲了进来,急急问道:“小姐,是有何要事要吩咐奴婢们吗?”

      “我没事,你们先下去吧。”两个丫鬟正领了命,想要退下时,沈婉儿却又出声叫住了她们道,“烦劳你们两个,替我将窗户打开吧。”

      这下可叫那两人面面相觑,十分为难。

      上次的教训还历历在目,要是这次再出了什么岔子,怕是真的难以向主人交代,她们只好异口同声的回道:“可是小姐,外头风大,若是您在感染了风寒,只怕主人他……”

      沈婉儿宽慰两人道:“我盖着这么厚实的被子,断不会染上风寒,若是你们实在放不下心,就再替我多加一床被子就是。”

      同为女子,又是朝夕相对,那两个丫鬟也不是铁打的心肠,被沈婉儿的说辞打动,也就听从了她的请求,替她在窗上留了一道窄窄的缝隙,就行礼离开。

      她们知道主人嘴上不说,却是将屋内的姑娘看得极重,因此再不敢有半分松懈,闲谈声也就断了。

      言府内竟是要有了喜事,想必除了此地,定是喜气洋洋的一片,只是同样是在这府邸之中,沈婉儿所在的此处,却像是被抛弃的荒凉之地,没有沾到半点喜气。

      她抬了抬手,锁链将她的活动范围限制在这一方小空间内,她若想遥望天空,也只能通过屋内那小小的窗户。

      今天屋外的天,没有湛蓝的色彩,有的只是厚厚的阴云,带着山雨欲来的前兆。

      她早该料想到这一天的到来,言冰云生得清朗俊秀,又身居高位,定然是这大庆中,无数官员想要攀上的高枝,是无数少女梦寐以求的夫婿。

      大抵是利用了她太久,也叫他偶尔发了发善心,才将她这一介孤女收留在此,她理应心怀感激,希望他事事顺遂,平安喜乐,为他有了姻缘良配,而喜笑颜开才是。

      可她的五脏六腑没有一处安好,都在翻涌着酸涩难安,让她想起之前喝得那些药里,她最讨厌,也最苦的,那黄连的味道。

      所以才制造出了反常的动静,所以才这样避忌丫鬟们口中谈论的话题,所以才想了法子,掐断了那个即将被说出口的小姐的姓氏。

      沈婉儿曾无数次勾勒过会和言冰云一起生活的模样。

      那时她会穿着红色的嫁衣,怀着怦怦乱跳的心,让他挑起自己的红盖头,她会为他尽心打点家事,让他免去后顾之忧,她会和他一起经历四季的变迁,在年年岁岁中相携终老。

      过着寻常夫妻间最平淡,也最温馨的生活。

      但那仅仅是奢望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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