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雁可安?

作者:发条魔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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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阳花开的少年


      沈厌安今年又是自己一人来祭拜她。时间过得真是快,距他知道她葬在这里竟也有十来年了。
      他觉得其实这里挺好的,树木山水鲜有人烟,有花有鸟有野兔。白日里还有清风,夜晚间也有明月。这样也好,没人能再打扰到她。而谷间清流的流韵像极了那人细腻温和的手。他感到很安心。
      看来,那个选择把她葬在这的人多少也还算是有点良心。
      而这里唯一碍着他沈少爷眼的就是眼前的土冢。原本光秃秃的土丘上此时布满了青苔和杂草。他跪坐在土冢前用手认真且细致的帮她把遮住了阳光的不识趣的草木都仔细清除干净,一颗一颗又一颗……
      真可悲啊,连死都得隐姓埋名,见不了光……
      他跪坐在冢前除着碍眼的杂草,他想不清它们到底哪惹着他了他就要把他们全都除净。但是他就是觉得它们很碍眼。
      “野草的生命力就是顽强,上次我花废了好久才将它们剔除干净的……明明才过去个把月,怎的今日就又生的这般高了……”
      他盘膝坐在地上,呷着冢前碗里的清酒独自絮叨着给那人听。今年他也貌似又来晚了一步,因为墓前仍是和往年一样摆放了满满的一碗清酒,酒碗旁立着已经开坛的坛子。那是祭给她的酒,但是谁喝不一样呢?如果他喜欢喝的话他想她也会很开心。他想过可能会是他,但这酒水却又不像是他常喝的那种刚入喉就灼的慌的烈酒,而且,那人也不会来。他不知还会有谁能和他一样记得她。
      “不过他真是差劲的人啊,”少年喝了一大口碗中酒后低低的笑出了声,“明明知道就在这里却死都不肯来见您。”
      “对了,他还让我给您带一束紫阳花来的,我原本是想着您很喜欢的,可我还是没有如他所愿。他想送您就让他亲自来。”
      少年顿了顿补完未说完的话,“而且,您也希望收到的,能是他亲手送的吧……”
      “……阿,梁先生还说什么来着,嗯……我想起了,他说阿,我不是没有了家而是我四海为家,我想着倒也是对的,反正我现在也真的是什么都没有了……”谷间悠悠回荡的鸟鸣声,少年抬手抓了抓后颈,低哑着开口,“没了您,我似乎真的是哪里都可以为家呢……”
      “不过也没什么,更过分的他也说过了,他还说我阿,就是生来养不熟的。”语气不咸不淡,像是在讲述外人。
      沈厌安呷光了碗里的酒,安静的给自己再填满了一碗后一口而尽,碗边留在少年唇角边的轻笑,沈厌安想了想,又低头兀自重填满一碗,缓缓的抬起了手在冢前慢慢排开浇撒,眼里毫无波澜的神情似叹似嘲,“真过分啊……”
      他没和那人讲,他说起他的时候就像是在讲述一条败家的狗。
      少年的手保持着倾倒的姿势在冢前的虚空中停顿了一会儿,直到碗里再也滴不出一滴水能掉落在地。他突然自嘲的笑了笑。
      “真是的,和您说这些做什么……定是又要惹您不开心了……”
      “不过啊,这里风景真是好呢,连我都想睡上一大觉了……想必您阿,也能睡得很安稳吧……”
      说完沈厌安就长长伸个懒腰,趴伏在冢上,嘴角噙着笑意沉沉的睡着了……

      梁上燕收到告知的时候,沈厌安还没有回来,不知道这小子又上哪偷懒耍滑去了。
      他想了想,总归还是要带几个小隶在身侧才成。
      恭远被叫过去的时候,他是心悬一半的。他想着莫不是被他打碎的那个王爷最心爱的花瓶被殿下发现了?还是他上回受的沈少爷威胁,将王爷吃饭用的瓷碗偷出来给阿花装吃食被人察觉了?又或者是上上回他给王爷的爱花修枝剪叶把花修残了,现在人家气的已经枯死了?……蠢事他做的太多了,怕是今天就要被殿下赶出王府了……
      ……他有点想哭……他尽心尽力的侍奉王爷多年,打小起他柏歧就是在这梁王府里长大的,小时候给王爷研磨,长大了不仅得为王爷打理府中大小事物,还得时不时的要分身给王爷养的小鬼头再操份心,他也是身心俱疲……他梁上燕今天要是把他赶出了这梁王府,他就,他就……他能怎么样他也不知道……
      “王爷……”恭远拖着哭腔憋屈个脸,他想着,他这么多年也算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家王爷要是如此六亲不认,他就哭给他看!再扒着手指给他数数要是没有他柏歧在的话,他梁王府能有什么下场……
      他喉咙里刚要发出的“王爷你可不能没有我啊……”被云淡风轻的一句话给梗在了嗓子眼儿,差点儿咬到舌头。
      “好好收拾一下,和我出去一趟。”
      要不是看见了他家王爷殿下黑巴巴的脸,他还真没以为殿下开了尊口……不过,他混到今日也算是不容易了,他九泉下的爹娘能知道他这么出息就好了。但是,他还是不开心,恭远突然抽噎出了声,他能有今天,估计厌安少爷是又晚归了,殿下的黑脸不知又得黑到什么时候……
      王宫真是大啊,这段时日他都经常称病,无论是真病还是假病,他都未曾过问过朝政。而此刻梁上燕膝坐在王座之下,品呷着御赐的好酒,身后的柏歧老实的站着。
      殿内的歌舞纷飞,琵琶声声,舞女的肌肤莹如雪,窈窕的身姿,翻舞的彩袖,梁上燕觉得其实淫靡一点也没什么不好。
      他和殿上的天子,殿下的要官,都在为那个从大漠疆场上驰骋归来的人接风洗尘。只是那人不知为何竟迟迟未曾出现。
      一曲毕,一曲起。舞妓换了一波接一波。
      水袖霓衫,青丝长发,姣如夹竹桃花的面容,起舞翻飞的轻盈姿段,偶是情目的媚态,论谁都不能否认这是佳品中的极品。
      丝竹管弦的乐律,琴瑟和鸣的韵仄。不是不好听,只是听多了也就厌了。
      梁上燕看着舞妓的模样好生俊俏,心里却想着莫不是那混小子又搞什么失踪,待那臭小子回来一定要好好的教训教训他什么叫做尊师重道!
      阵阵奏箫的丝管声穿过大堂,给乐声更填一份韵脚,翩舞的歌妓也翩甩着水袖给那人让出一条铺满脂粉香气的路……
      慎亲王向来如此,花尽心机,只求能一鸣惊人。
      悠扬的箫管声飘逸洒脱,轻灵婉转,直让的殿内的丝竹管弦都没了声音,剩它孤零零的独自鸣着……
      顾如慎吹着长箫,和独舞的夹竹桃眉目传情,郎才女貌的合舞,还带着戎马肃杀的寒衣,倒也多了几分柔情……
      突然间他收箫拂袖跪地,缥缈的箫声就此戛然而止的。
      “臣景如慎镇守边疆今得以返还,叩谢圣上隆恩,圣上福隆恩泽,天佑吾皇。”舞女识趣的早就退了下去。
      殿上的天子屈尊走下高台亲自扶起那人,他说:“慎亲王辛苦了,快请起快请起。”
      “今日抛却君臣,只当是一场家宴,为亲王接风。况不做家宴,你我本就也是同袍兄弟啊。”
      顾如慎笑笑,随着君王,落座在了自己尊贵的位子上。
      如此这样高调,估计是又花了一番心思吧。
      梁上燕看着归人,独自品呷着杯中酒。听着那人解释着什么路上被一个小差拌住了路才来晚了的蹩脚借口。

      谷间的溪风吹着散落的花瓣落在他脸上的时候,他大大的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后沈厌安发现他这一觉居然会睡到了半黄昏,太阳也要下山了,飞禽走兽也都要回家了。
      他起身拍了拍屁股,想着也是时候该回去了。
      他懒散的在街上走着,只要一想到一会儿就能再见到梁上燕那黑魆魆的脸,他就不免感到想笑。
      晃神间他嗅到一丝醇厚的酒香味,他抬头,什么时候这里新开了一家酒馆?
      他拢了拢斜挎在腰间的剑,舌尖舔上嘴角。他又不想这么早就回去了。
      “老板,两份柏饼,一杯烤茶。”
      少年又摸了摸空荡荡的肚子,好像一天也没吃什么了,他重看向柜台上散漫的自酌自饮的人。
      “阿,可以的话,再来一碗面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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