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酸味
第三十一章/031
低头看了一眼小二拦在自己腰上的手,季景铄有些无奈的苦笑一声,“小二哥,是这样,我今日出门身上并未携带银子,方才你也见着了,与我一起的还有一位朋友,但他家中出事着急先走,就忘了给钱了,对面扬弋楼那有我认识的人,我只是想过去与他借一些来付茶水钱的。”
小二哥看着季景铄那张人畜无害的脸,坚决摇摇头,“小公子有所不知,我们店里遇上这般说辞然后逃单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我无法相信你的话,还是麻烦小公子把茶点钱付了再走。”
季景铄有些气急,自己身上确实没带一点银钱,这个小二又只认死理,现在就算是自己认得齐繁,也没办法去找他借钱了。
难道自己真的要在这刷一晚上的碗才能回去了?
就在季景铄即将说出要不我在这洗一晚上的碗筷来抵我的饭钱可以不的时候,一个面容俊秀的男子替他解了围。
“小二哥,这位公子的茶点钱我来替他付便是了。”
温润细腻的声线听起来让人有一些如沐春风般的舒适,季景铄转过脑袋,便瞧见一张自己不认识的脸。
不等季景铄道谢,小二哥便将肩上的方巾一搭,接过了男子递来的银钱,朝他毕恭毕敬地一揖,“多谢谢公子理解,小的也只是在掌柜手底下讨一碗饭吃,不周之处还请二位见谅。”
季景铄理解小二的原则性,毕竟若是自己真的逃单,那受处罚的还是在人手底下打工的小二哥。
不过,多谢谢公子,这人不会是肥啾所说的谢星文吧?
谢星文微微颔首,“小二哥多虑了,这是你的本职工作,又何来不周全之说。”
一下子见识了两个极端性格的人,季景铄一时半会有些难以接受。
如果说白星晖是一条吐着信子随时准备咬人的毒舌,那谢星文或许就是一只乖巧伶俐毫无攻击力的兔子。
但常言说兔子急了还咬人,季景铄还是只得小心翼翼的与之相处。
“多谢公子出手相助,还请公子告知在下居所,一会在下便将银钱送至公子府上。”
季景铄虽明了面前这人便是谢文石之子谢星文,却还是假装不认得他,毕竟自己现在不宜生出过多的事端。
“公子客气了,不过是一些茶点钱,不足以挂齿,若是公子真想谢我,可否跟我交个朋友?”
季景铄有些不可置信,他倒是真没想过谢星文会提这种要求。
“啊?”
谢星文耳尖微红,“我想结交公子你这个朋友,公子可否愿意?”
季景铄心底有些绷不住笑,但面上还是保持得很镇定,这谢星文,莫不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主,否则怎么会快要十六七的人了还在用着七八岁孩童用的交友方式呢?
不过比起白星晖那般心思细腻又深不可测的‘阳光’大男孩,季景铄还是更乐意和谢星文这样的人交朋友,最起码的,看着舒心处得舒服,不需要日日去担心这人什么时候会害我。
“自然是很乐意的,在下季景铄,不知公子……”
谢星文连忙接话,“我叫谢星文,你可以喊我星文或者是小谢,我阿娘喜欢喊我文文,我总觉得有些怪异,我已经不是个孩子了。”
季景铄看着脸色微红的谢星文,果然,男孩子也怪可可爱爱的。
就在季景铄盯着谢星文微红的脸出神的时候,坐在马车里的方和豫正巧用手中的折扇挑开了马车侧方的帘子,季景铄那有些痴迷的眼神就这么落入了方和豫的眼中。
“齐繁,你不是说季景铄被白星晖邀走了吗?”
正要上马的齐繁听得方和豫这一声,顿时背脊一僵,自己确实是看到季景铄跟白星晖一路离开了,难道陛下这会见着季公子跟别人在一处了?
于是疑惑不已的齐繁扭头四下看了看,最后在对面的酒肆门口瞧见了正与谢星文拉拉扯扯的季景铄。
齐繁:?
季公子未免也太花心了,一会一个。
“啊…属下去找季公子时他确实是与白星晖一同离开的,怎的此时换成了谢星文……属下确实不知内情啊。”
方和豫冷哼一声,冷眼看着季景铄与谢星文交握在一起还推推搡搡的手,“若是这二人不中状元跟榜眼,到时候你提头来见朕。”
莫名躺枪的齐繁更加疑惑不解了,这季公子不能连中三元或许跟自己监督不到位有那么一些关联,但谢星文,跟自己没啥关系吧?
再者,谢星文的老爹谢石文好歹也是方和懿的前太傅,就算教不好方和懿,自己的孩子总教得好一些吧?
“陛下,我怎么觉得你是在帮属下揽责任呢?”
齐繁嘀嘀咕咕说了一句,方和豫没听清,但他也不想听清,齐繁这个喜欢嘀嘀咕咕的臭毛病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见方和豫不言语,齐繁有些拿不定主意,自己来到方和豫身边也不过四年光景,他的脾性虽说了解了一二,但自己还是不如刘元生那般有能耐把他的脾性剖了个通透。
回想了一番方和豫对季景铄的态度,齐繁还是从马上跳了下来。
看着径直走向还在和谢星文侃侃而谈的季景铄的齐繁,方和豫放下了帘子。
齐繁硬着头皮,喊了一声季公子。
季景铄讶异抬头,心底一个咯噔,回了齐繁一揖。
“齐统领?”
齐繁有些尴尬的笑笑,“季公子,我家公子还请你过去一趟。”
季景铄感觉自己心跳开始加快了,看了谢星文一眼,又回过神来,自己在担心个什么劲啊?
他自然也不敢问‘你家公子找我有什么事’这样的问题,毕竟方和豫的想□□不到任何人来过问,他只管乖乖的跟着去。
在谢星文恋恋不舍的眼神里,季景铄跟着齐繁来到了方和豫的马车面前。
“季公子,还请上马车吧。”
齐繁等了半晌,也没等到方和豫的回应,只能擅自做主把季景铄‘请’到了方和豫面前去。
季景铄看了眼齐繁,又看了眼帘门紧闭的马车,用嘴型问道:“真的要上去吗?”
齐繁点点头,转身翻身上了自己的马,陛下的心思,他也只能猜到此处了。
季景铄只能硬着头皮,用方和豫能听见的声音说道:“陛下,我上来了啊?”
等不到方和豫的准许,季景铄也不敢动,两人就这么僵持着,周边的人来来往往,有些忍不住侧目,好端端的在这挡什么道。
“陛下?”
季景铄脸皮厚,他倒是对于侧目而视之人无所谓,但看着骑在马上的齐繁面色越来越越抑郁,他还是决定先上去再说。
还是没等到方和豫的回应,季景铄叹了一声,掀开帘子自己上了马车。
马车内的装潢并没有像季景铄想象的一般富丽堂皇,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素净雅致的韵味,季景铄收起自己四下打量的视线,在马车内朝方和豫虚虚一揖。
“陛下,你一直不回话,我便自己上来了。”
方和豫冷眼看着季景铄,毫无感情的嗯了一声,便又合上眼睛,留下季景铄一个人有些凌乱。
您老把我叫来,又啥也不说,合着就是开涮我呗?但您是皇帝,开涮谁就开涮谁呗?
不等季景铄在心底把方和豫翻过来覆过去数落一遍,方和豫又睁开了眼,“怎么,在心里骂我?”
季景铄连忙摆手否认,“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会骂陛下,就算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啊。”
“齐繁,走了。”
缩着脖子的齐繁终于可以把脑袋伸直离开了。
方和豫将注意力放回了季景铄身上,“今日考试,感觉如何?”
季景铄正襟危坐,“还可以,不算很难,考到的知识点我都有看过熟记过,加上席老的指导,我觉得我进入下一轮应该没什么问题。”
方和豫轻嗤一声,这让季景铄心底瞬间警铃大作。
“下一轮?我对你的要求难道只是进入下一轮这么简单的吗?”
季景铄一晒,确实,你的要求是要我以第一名的成绩进入下一轮。
“啊这,陛下,尽管我觉得自己答得很完美,但在阅卷官的眼中我的答卷未必是能得第一的,所以我不能给你下任何保证。”
“呵?”,方和豫换了个姿势靠着背后用天鹅绒制成的靠枕,“是谁之前信誓旦旦的?”
季景铄:不是我我没有你别瞎说!
我坚决不认。
“罢了,毕竟人人心中都有一杆标尺,就算我们有着阅卷的标准答案,但是考生的心中各有千秋,阅卷官员的眼界也是各不相同,自然是不可能循着最先列出的答案的。”
无论是治国之策还是为官之道,不管是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的文人贤才还是流连于市井的商贩小民,对于不同的事物都有着不相同的见解,没有一个人的见解是完全正确的,也没有完全错误的,若是想要一个国家长治久安,不仅要沿袭先辈的优良传统,也要创出符合国情的治理体系,如此才能在风雨中走得更远。
方和豫明白这个道理,季景铄也明白这个道理,阅卷官自然也是明白。
攀谈结束后,马车已经入了皇宫。
季景铄下了马车,看着周遭的红墙青瓦,有一些感叹。
鬼斧神工巧夺天工。
“怎么,看傻了?又不是第一次来。”
季景铄面上一晒,自己以前一直都想去一趟故宫,但读初中的时候不能独自外出,高中学业太紧没时间出门,大学有了时间但是没有钱,辛辛苦苦打了几个暑假工攒了路费却被妹妹全部给坑了,毕业工作了,有钱了又没时间,导致故宫一直都活在了自己的手机里。
“哈哈,不得不说,一个王朝有一个王朝的繁华,你或许不知,在我们那个时代之前很久,有一个时代,被称作盛唐,我特别向往。”
方和豫顿住意欲往前的脚步,“盛唐时期,会有多繁华?”
“如果没有安史之乱,唐朝物产丰盈,国泰民安,边疆稳固,物华天宝,经济繁荣,政治开明,举目四望皆是一派盛世景象,那是唐朝相对最美好的时光,后世也称之为盛唐。”①
大唐盛世,万国来朝。②
方和豫抬头望了望天边鎏金的晚霞,眼底闪现一丝遐想,“如此听来,倒也确实令人有些向往。”
季景铄闻言笑了笑,“我们确实只能向往了。”
“若是可以,我必会让大晋变成下一个唐朝。”
听了方和豫的话,季景铄抬眸悄悄地打量了方和豫一番,“陛下,你刚刚也说了,每个时代都有自己的规律,不需要过于强求。
“即为帝王,便要为自己的国家负责,我肩上不仅仅担负着大晋的万里山河,更担着大晋所有百姓的生与活,若是有可能,我想试试让这个王朝变得更好,一如你所言,国泰民安,万物生机勃勃。”
季景铄一路随着方和豫来到了御书房,一路上他一直在思考自己与方和豫虽说算得上“朋友”,但自己一个外姓男子,在宫里似乎也有些有违礼数,但方和豫都不说什么,自己去纠结这些,是有些皇帝不急…太监急。
但如果自己是个太监,倒是可以毫无压力的在宫里来去自如了,当然,前提是不冲撞任何人,毕竟这是古时候,很多问题不是说句对不起就能得到没关系的。
御书房里,刘元生跟叶鸿文正在候着,叶鸿文是考官,便不在了阅卷官的列内,一结束考试,收齐了考生的卷子密封上了火漆,送到翰林学院交付到了主阅卷官手中之后,他便匆匆忙忙来御书房求见了方和豫,但凑巧的是方和豫出了宫,他便一直在御书房等着方和豫回来。
季景铄瞧见殿内叶鸿文后欲转身在外头侯着,但被方和豫捉住了手,不等他反应过来,两个人就这么手牵着手出现在了殿内。
看着刘元生跟叶鸿文惊讶到快要脱臼的下巴,季景铄用了用力,把手从方和豫手里挣脱了出来。
两个大男人,光天化日之下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叶尚书,今日你不是主考官吗?怎的一把卷子送走就急匆匆来见朕了?”
“陛下,臣有要事要与陛下禀告。”
叶鸿文说完,余光瞄了瞄站在一旁泰然自若的季景铄,季景铄像飞睇一样揣着双手眯着眼睛,心底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方和豫也看了季景铄一眼,视线转向叶鸿文,“无妨,直说便是。”
叶鸿文有些犹疑,“陛下?”
方和豫在书案后面坐定,看着满桌子的奏疏,太阳穴突突的疼。
“朕说了无妨,你只管说有什么要紧事便可。”
见方和豫如此,叶鸿文也没继续坚持,他跪倒在地上,朝方和豫拜了拜,季景铄有点心梗,这不是折人寿吗?但时代的禁锢,一代人要有一代人的坚持。
比如自己,以前上跪天下跪地中间跪父母,一来这还不是规规矩矩干净利落给方和豫下跪,毕竟在这个时代,方和豫便是天与地。
“陛下,此前臣已经提起过南浔一事,前些日子里,南浔知府以南浔历经涝灾,导致秋收无果为由,上奏疏申请了足够应付南浔受难百姓一个月的赈灾粮,臣也知若是不批,那百姓必将水深火热,便批了下去,但前些日子,臣的一个门生告知臣,南浔已是难民遍地,饿殍遍野,活活已是一个人间炼狱。”
闻言,方和豫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阴沉了下去。
季景铄心底也不是个滋味。
天灾无情,人在大自然面前无比弱小,想要与之对抗,不过如同蜉蝣撼大树,现代科技尚能在大自然面前夺得一些优势,但在古代,重农微工,又如何能与天对抗?
灾难面前,国家便是受灾百姓的坚实后盾。
但若是这个国家有了蛀虫,那救灾工作亦很难落到实处。
也许南浔如今面临的,便是一条大蛀虫。
而叶鸿文跟方和豫禀述的事情很跟季景铄的猜想也没有多少差别。
朝廷已经下拨了赈灾粮,而南浔的灾难还在继续,甚至成了人间炼狱,那朝廷下拨的赈灾粮又去了何处?
也许已经变成了真金白银,流入了所谓‘父母官’的口袋中去。
“陛下,若是不先清空南浔这棵树上盘踞的蛀虫,估计南浔的百姓便会像落叶一般都从南浔消失,届时,南浔,真真就变成人间炼狱了。”
叶鸿文双眼通红,因为忙于秋闱之事,自己一直不曾得空亲自去一趟南浔将南浔水患之事调查清楚,南浔地势低平,处于下游方向,但其上游处的堤坝年年都会加固,又怎么会轻易被冲塌?
若非有人故意为之,南浔自然也不会遭此大难。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若是这些蛀虫不除,大晋也岌岌可危,朕知晓你的担心,明日,朕命齐繁亲自前往南浔,先去解决百姓的温饱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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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和豫:好啊,一会白星晖一会谢星文,不错不错,非常不错。
季景铄:你听我给你解释……
方和豫: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柴犬摇头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