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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断
离家越远,陶秋岚的心便越乱。她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她甚至在想,这会不会是她与皇甫子谦之间的最后一面?这样的想法让她心乱如麻,不敢再去看身侧的那个人一眼,虽然她能强烈的感觉得到他的气息,他握着自己的手传来的温度,那么熟悉。
汽车在洋行门口停下,陶秋岚并未急着下车,皇甫子谦也没有急着离开。司机也仿佛隐形了一般,就连红玉也不敢说一句话,只是不着痕迹的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后座的两个人。车厢里一片寂静。
过了好一会儿,皇甫子谦才放开了陶秋岚的手,“去吧。”
陶秋岚只觉得没了他的温度,她的手瞬间变得一片冰冷,甚至带了一丝丝的颤抖。她不敢去看,不敢去想,匆匆推开车门下了车。
“秋岚!”
听到身后的声音,她勉强鼓起勇气回过头去,却见皇甫子谦已经移到了靠近她这一侧的位置,探出头来看了她好一会儿,才低低说道:“别忘了明天去看杏花。”
陶秋岚只觉得自己的眼眶酸酸的,涨涨的,心里似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那里喷薄而出了,皇甫子谦却轻轻的拍了拍司机的椅背,那辆车便缓缓的离开了陶秋岚的视线,直到消失不见。
陶秋岚怔怔的看着皇甫子谦离去的方向好久,这才与红玉一起迈步走进洋行。她不知道的是,那辆车也在转角她看不见的地方停了好久,司机才听到皇甫子谦疲惫的声音,“回军部吧。”
陶秋岚也并没有走向卖衣服的柜台,而是和红玉先到一楼咖啡厅找了个视野不错的位置坐了下来。红玉虽然不明就里,可也不问。
陶秋岚点了两杯咖啡,看着侍者离开,这才小声说道:“红玉,你仔细观察一下,看看有没有人跟着我们。”
饶是一向沉着冷静的红玉此刻也难免不安了起来,她紧张的打量了一下四周的人。周围坐着的大半都是外国人,偶尔几个中国人也多是成双成对的新派年轻人,看着并没有什么不妥,这才压低了声音道:“出什么事了?”
陶秋岚不想瞒,也知道瞒不住。“致远来了。”
“真的?”红玉惊呼一声,见周围的人纷纷朝她们的方向看来,这才定了定神,再一次环顾自周,犹不相信:“在哪?”
陶秋岚微微摇了摇头,“不在这。”
她见侍者走了过来,不再多言,待那人将咖啡摆好,这才开口:“麻烦拿些报纸杂志来。”
侍者点头退下。陶秋岚见最近的一桌人都离着她们有些距离,也稍稍放下心来,低声将那个纸条上的地址告诉了红玉。
侍者将一摞报纸杂志放下。陶秋岚状似随意的拿起其中一张,一边翻看,一边装作平静的开口:“他今天在家里呆了一天,本来不同意我出来的,后来又主动提出送我过来……”陶秋岚提起皇甫子谦,稍稍停了停,她不知道自己此刻涌上心头的那种感觉是什么,愧疚?纠结?忐忑?她只知道,这种感觉,从她那天在厨房中见到陶致远的时候,便再也没有减少过一分一毫。
可她不想去分辨那到底是什么,以为此刻有更需要她担心的事情。陶致远一个人千里迢迢来到江北,不惜孤身犯险,只是因为想要见她一面,她断不能再因为自己的草率而将他置于万劫不复之地。
“你是怀疑少帅拿你当饵,想要摸出公子的藏身之地?”
陶秋岚痛苦的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她自认为自己了解皇甫子谦,她能够感受到他对于曾经利用自己打击江南的悔恨,可有时候她又猜不透他真正的想法。就像今天,她知道他军部肯定有紧急的事情,不然蒋弘文不会找到家里来,可他却这样悠闲的陪着自己,种花、看书,她怎么能不疑心呢?
虽然,她比谁都希望自己的怀疑是错的。
她强打起精神,目光重又落回到面前的报纸上,“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他们伤害致远……”
她的视线定在报纸上,说出的话戛然而止。红玉本在透过玻璃观察外面的情况,听到陶秋岚的话停了下来,这才转过头来,却见陶秋岚目光直直的盯着面前的报纸,面色灰白,嘴巴微微颤抖着,似是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无力的说不出来。
红玉心里更觉不安,只担心是她发现了什么不好的消息,赶紧压低声音问道:“出什么事了?”
陶秋岚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她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红玉焦急的神情,看着她的嘴一张一合似是在说着什么,却一个字也听不清楚。
她狠狠地摇了摇头,餐厅里轻柔的钢琴伴奏声渐渐清晰了起来,她望着对面的红玉,还有她身后的走动的侍者,低声倾谈的顾客,她的手无助的握着面前的咖啡杯,温热的感觉传来,她方才知道,原来并不是在做梦。
她迟疑的再次低头望向面前的报纸,标题的那几个大字依然那样清晰的让人无所遁逃。她的手指缓缓的划过报纸上他的名字,那三个字曾经是她最难以言语的希望,曾经是她黑暗生活里唯一的亮光,她珍之藏之,连想起来都会脸红心跳,每一次在心里默默的念一次,她便可以快乐好多天。
可从今以后,这个名字,她连想、连念都不可能了。陶秋岚心里只觉得戚惶,其实她知道,早在她踏上北上火车的那一刻起,她便早已经没有资格再这样想着他了。
可她心里终归还是曾有那么一丁点贪恋的幻想,她想将他,将他的名字,将他的样子,连同他与她曾经一起的那些单纯而快乐的岁月,深深的藏在自己的心里,在某个夜深人静的时候,在某个慌乱无依的瞬间,可以悄悄拿出来放映一次,不影响到任何人。
可连这都成了永不可及的奢望。她早已是别人的妻,而他也将成为别人的夫,道德、情感都不允许他们之间再有任何的牵连。那个早已经在她心里生根发芽的人,此刻却不得不被她自己亲手拔除了。
陶秋岚心疼的难以附加。
红玉顺着她的目光也已经看到了报纸上的消息,半晌说不出话来。她努力的拼凑着仅有的信息,却怎么也得不出个结论来。
报纸上说陶致远要结婚了,可面前的陶秋岚却说陶致远就在汝州,她不知道到底该信哪一个,可抬头一看到陶秋岚失魂落魄的样子,她便突然知道了缘由。
“少夫人,你会和公子一起走吗?”
红玉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期待什么答案,可她还是问出了口,因为她知道,此刻她实在是太需要陶秋岚的回答来决定接下来的行动了。
她同样知道,等着陶秋岚回答的,远不止她一个人。
陶秋岚凄然一笑。“红玉,你既叫我一声‘少夫人’,就应该知道,以我现在的身份,哪里还能与他有任何的牵连!”
红玉刚想开口,陶秋岚已经先打断了她。“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从一开始,便是我有负于他。我自以为是的来到汝州,以为可以凭自己的力量让江南江北相安无事,有负于他的心意;我自不量力,让他和江南都落入子谦的陷阱中,有负于他的托付;我与子谦相互扶持,渐生感情,有负于他的誓言。如此这般的我,如何还能与他一起?”
陶秋岚话语平静,可红玉却能听到她声音中的每一个细微的颤抖,带着哽咽。
“少夫人……不是这样的……公子也知道,不是这样的……”
陶秋岚摇了摇头,“更何况我们的身份……”她缓了缓,目光从报纸转向窗外的车水马龙。“一旦我们两个消失不见,大伯不会善罢甘休,子谦也不会放过我们的。这天下之大,可又有哪里是陶家和皇甫家找不到的地方呢?”
她望向红玉,目光恳切,像是要说服她,又像是在说服自己。“你知道他的性子,了解他的抱负,怎能让他因为我而一辈子东躲西藏,碌碌无为?”
红玉知道陶秋岚说的都对,可她就是止不住的心疼,替陶致远,也替陶秋岚。
陶秋岚却不再说话,她拿起桌边提供给顾客留言的笔和纸,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埋头写了起来。
红玉看着她写完,并推到自己面前,已经猜到了她的打算,可她不敢相信,只是抬头对上她的目光。
“你待会儿寻个机会找他去吧。我在这里,你也会安全一些。”陶秋岚已经恢复了些许的平静,她知道,现在不是让她伤怀的时候,陶致远还在等着她。她了解他,如果看不到人,他是不会一个人走的。
“见到致远哥,告诉他,我在这里一切都很好,子谦待我也很好,让他不要挂念。这辈子是我负了他,便只当那个陶秋岚已经死了吧……”陶秋岚强压下心头的酸楚,吩咐道。
红玉看着她因为用力而发白的双手,想要劝慰,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少夫人何苦要说这样的话……”
可她心里其实清楚,只有这样的话,或许才可以让陶致远真真正正的死了心,尽快的离开汝州回到江南去。
陶秋岚也不解释,只是轻轻的拉着红玉的手,“倒是连累你也跟着我背井离乡,这次你便也同致远哥一起回去吧……”
红玉一下子将手抽了出来,急忙拒绝。“不!公子说了,让我陪着你,保护……”
陶秋岚再次伸手去握她的手。“傻瓜,我有什么好保护的。”她的目光重又落回到报纸上的那三个字,“他从小没有娘亲陪在身边,心里的孤单旁人不懂,你难道也不懂?如今……如今他成了亲,依着他的性子,只怕心里更是孤苦。你在他身边,时时陪着他,多多开解他,让他也有个能说话的人。”
陶秋岚将随身的小包递给红玉,“这些东西你路上带着,以备不时之需。”说完,也不顾红玉的的劝阻,急急的将她推了出去。
军部大楼里今天的气氛异常的紧张。赵汉生与其他几个侍从一向口没遮拦,今天也不敢多说一句话,见蒋弘文从皇甫子谦办公室出来,急忙跟了上去,低声询问道:“今天这又是怎么了?”
蒋弘文见他一副胆战心惊的样子,低声提醒道:“让他们都警醒着点儿,别撞枪口上!”
赵汉生试探的问道:“是不是又抓住什么南边的奸细了?”
蒋弘文没料到他会这样问,停下脚步看着他,一脸正色问道:“你听谁说的?”
赵汉生以为被自己猜着了,略带得意的整了整衣领。“如果不是奸细,能让我们情报一处的郑处长都这么紧张,进进出出这么多回?”
蒋弘文见他并无实据,好心提醒道:“别乱猜了……”见赵汉生略带怀疑的眼光,赶紧抬手阻止了他的话:“也别问我!你也看到了,郑处长进去的时候,少帅就把我给轰出来了。”
赵汉生疑惑的摇了摇头,“不是奸细?可我怎么觉得这阵势跟那天抓到那个女奸细的时候一模一样啊。”
“哪个女奸细?”
赵汉生见他一脸茫然的样子,提醒道:“那天少帅亲自从火车上抓回来的女奸细啊。”
蒋弘文这才想起来他说的是红玉,因为事关皇甫子谦的家事,他们又大张旗鼓的做足了戏,所以知道实情的人并不多。
蒋弘文心里苦笑,可不就是一样的情况。赵汉生平时看着嘻嘻哈哈,没想到竟然如此敏锐。蒋弘文还真怕被赵汉生或者其他人看出什么来,急忙打断他的猜测,“不是你跟的那条线,你瞎操什么心?难道你想和郑处长一样,也被少帅叫进去训斥几句才舒服?”
赵汉生想起皇甫子谦走进来时黑沉的脸,禁不住打了个冷战,连连摆手道:“算了算了,怪我多嘴!”一边转身道:“我那边还有点事,先走了,先走了。”说完也不等蒋弘文的话,便快速离开了。
蒋弘文见他夸张的样子,有点好笑,可转头望向那扇紧闭的大门,脸上的笑意便一点一点的隐了下去,心里隐隐的担忧。
不知道情报一处的人会带回来什么样的消息。1
咖啡馆里,陶秋岚一个下午都坐在原来的位置,动也没动。她不敢离开,更不敢回去。她知道,红玉失踪的事情是瞒不过皇甫子谦的,她也从来都没有想过要瞒着,她只盼望着,当她将一切都和盘托出的时候,红玉和陶致远已经离开了这个危机四伏的汝州城,离开江北了。
她看了看手表,快要到城门关闭的时候了。如果一切顺利,这个时候红玉应该早已经见到陶致远了。她相信红玉,一定可以劝得了陶致远,她也了解陶致远,看了她写的纸条,他一定会放弃她。
她现在要做的,便是在这里等着城门关闭,等着陶致远走远,然后回去与皇甫子谦一一解释清楚。
虽然她知道,这并非易事。
门口的风铃响起,陶秋岚犹如惊弓之鸟一般下意识的抬头去看,不由大吃一惊,猛地站了起来,连声音都在颤抖:“你怎么还没走?”
陶致远一步一步的向她走来,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她的心上。陶秋岚慌乱、愧疚、不安、担忧,可她什么也没有力气去做,只能这样看着他来到自己面前,将那张纸推到自己的方向,语气中全是冰冷。“你告诉我这上面说的是不是真的?你真的……你真的爱上他了是不是?”
他们的举动已经引得周围的人纷纷侧目,有些已经窃窃私语起来。陶秋岚紧张的看了看外面,又看了看陶致远身后一脸歉疚的红玉,视线最后避无可避的落在了陶致远的脸上。
她从没有想过会在他的脸上看到那样痛苦纠结的神情。他一直是温润的、阳光的,带着春风化雨的温暖和力量,那曾经是她最贪恋的,可恰恰是自己,将他染上了这样冰冷而绝望的神色。
可她却没有更好的办法,或许就在下一个瞬间,皇甫子谦的手下便会冲了进来将他带走。或许不会冲进来,只需在街边的某个角落的一发子弹,神不知鬼不觉的让他死于一场意外。
她想着自己应该否认的,可那句话却偏偏说不出口。她不敢再看他,低下了头,黑漆漆的咖啡杯里倒影着她的样子,像是一个孤魂野鬼。她往后踉跄了一步:“你快走!”
“为什么要走!”陶致远一把拉过她的胳膊,迫使她抬起头来望向自己,一双眼睛似是要看穿她此刻所有的伪装和难过。“你怕他会出现?怕你不过是他引我出现的一个饵?”他看着陶秋岚慌乱又胆怯的样子,满脸都是祈求的神色,像是被人发现了心里最深的秘密。陶致远突然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颓然的放开她的手,苦笑一声,“就算这样,你也爱他?”
陶秋岚两手撑着桌子,面前是她略带慌乱的字迹,一旁是他即将结婚的喜讯。她早该明白的,她与他,早已经没有前方,更找不到退路,她与他在一起,只能是绝境。
她用力的扣住桌子的边缘,一字一句道:“是,我是爱上他了。是我对不起你,你走吧!”
陶致远却哈哈大笑了出来,笑到最后,眼中竟慢慢湿润了起来。来的路上,他猜测过千万种理由,可就在刚刚,就在她看着他的眼睛说她爱上了皇甫子谦的时候,他心中那千万种的理由瞬间变轰然崩塌了。
因为他了解陶秋岚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细小的动作,他知道,她说的,都是真的。
他一个字也没说,再也没有看她一眼,转身走出了咖啡厅。门口的两个人快速的跟了上去,陶秋岚见红玉毫无担忧的样子,知道那一定是陶致远的心腹,也不去理会,只是呆呆的看着陶致远的身影越走越快,像是要逃离什么。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推了一把红玉,“你快去!别让他出什么事才好。” 红玉看着她摇摇欲坠的样子,唤了侍者要了杯开水,递给,这才回答道:“公子有分寸的。”
陶秋岚一直紧绷的神经这才好像慢慢松了下来,她的身体失了支撑,软软的瘫在椅子上,双眼木木的望着桌子,好半响才道:“你应该去陪着他的。”
红玉何尝不担心陶致远的安危,她想起陶致远刚刚离开时伤心欲绝的样子,到底还是忍不住,“既然如此,何必要说那样的话伤他的心。”
陶秋岚一直强压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如断了线的珠子般落了下来。她依仗着自己对陶致远的了解,在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狠狠地插了一刀,她知道那有多痛,可她没有办法。这汝州城对于他来说,不啻于龙潭虎穴,她不允许自己成为将他束缚在这里的那根绳索,只能狠心斩断。
其实刚刚话已出口,红玉便已经后悔了。为着陶致远考虑,她其实应该是感谢陶秋岚的。如果不是她的那番话,陶致远一定不会这样决绝的离开汝州。可陶致远真的走了,她却又忍不住的想,这样两个人都伤心,是不是真的就是最好的选择。“我知道那不是少夫人的本意……”
陶秋岚心里凄然,“他一定对我失望透了。当日明明应承了他要一起离开的……”她一把握住红玉的手,像是要找到最后的一点支撑和寄托。“可我不敢和他走。我知道,我配不上他,他应该有一个能和他光明正大站于人前的妻子,将来儿孙环绕,可我……”
红玉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左右摇摆过。她知道自己的话徒劳无益,所以听起来更像是一句感慨:“只要喜欢,何必要想那么多呢。”
陶秋岚却只是摇头,隔了好久,才缓缓道:“我们都是没有资格恣意妄为的人。”
皇甫子谦静静的听完郑思元的话,过了好久,才问道:“她还在咖啡厅么?”
屋子里只开着壁灯,皇甫子谦的一张脸都隐在阴影里,郑思元看不清楚他的神色,也不敢去猜测,简短答道:“还在。”
皇甫子谦却没有再说话,郑思元只听到“嗒”的一声,微微抬眼去看,却见皇甫子谦点燃了一支烟,点点红星一明一暗,让他的心更是紧张。
谁都知道,皇甫子谦本是不抽烟的。
过了一会儿,才听到皇甫子谦的声音,似是带了浓浓的试探意味:“他们……谈了些什么?”
郑思元心里一紧,明明知道什么都看不清楚,可还是下意识的抬眸瞥了一眼皇甫子谦,舔了舔干枯的嘴唇。“因为怕被发现,所以离的有些远……”他停了停,继续道:“不过好像谈的并不愉快。”
周围一片寂静,连外面走廊上细微的脚步声都听不到,郑思元只觉得整个大楼里仿佛就剩下自己与皇甫子谦,更觉得空旷的让人窒息。天气刚刚转暖,可郑思元的后背早已经湿透,慢慢透出了阵阵凉意。他只是觉得惶恐,却并不知道,刚刚皇甫子谦在问出那句话的时候,到底鼓起了多大的勇气。
过了半晌,才听到皇甫子谦低低的声音,仿佛只是随口一问:“陶致远呢?”
郑思元敛了敛神。“属下的人一直跟着他。”又试探的问道:“当真就这样放他离开么?”
皇甫子谦缓缓的吐出一口烟圈,停了停,将手里的半截烟狠狠地按在烟灰缸里。“抓了他岂不是更难办?让他走吧。”
他起了身,大步朝门外走去。“备车,去咖啡厅!”
外面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红玉看着面前失神的陶秋岚,忍不住提醒道:“少夫人,我们该回去了。”想了想,又将那个小包递还给她:“那枚发卡,公子没有拿。”
陶秋岚怔怔的看了看面前的那个手包,半晌像是才明白过来,刚刚止住的泪水又流了出来。红玉见她的样子,到底还是忍住了,没敢把陶致远的那句话说了出来。
“送出去的东西,就像双手捧上的心,她虽不要,我却是没法收回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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