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恋小玫瑰

　　“稍等。”傅绍元忽然说。
　　黎烟：？

　　没等她说话，傅绍元抬头看向她，问道：“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黎烟这才注意他右耳戴着蓝牙耳机，电脑开着，可能是在开视频会议。
　　傅绍元注意到她的不自在，“你说，我开了静音。”
　　“哦。”

　　话题被岔开，黎烟的气焰消下来。
　　面对傅绍元如此平静温和的交流，她有一瞬间忘记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当然是来讨还公道！
　　这个大骗子！

　　“你没有加我威信吧？”
　　傅绍元没正面回答她，而是打开手机，将二维码的页面亮在她面前。
　　黎烟顺势扫了下，又顺手点了屏幕中央的“添加到通讯录”。

　　发送出去，她才发现又被傅绍元带跑了。

　　心里不禁感到懊恼。

　　沉了口气，她把手机放回口袋里，胳膊交叉抱在胸前，睨着傅绍元，从姿态上提醒自己横一点，不要着了这老狐狸的道儿。
　　“威博上发的，私信说的，还有威信上的，这段时间和我交流的都不是你本人，对吧？”
　　“……”

　　傅绍元还是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沉默了下，低声道：“黎烟，我很忙。”

　　黎烟冷笑了声，“是我不值得您花费时间。既然如此，把您的时间用在更宝贵的地方吧。”

　　说完不给傅绍元解释或挽留的机会，直接起身朝电梯走去。

　　她想知道的，已经有结果了。

　　-

　　下午黎烟还在睡午觉，门口传来一阵鬼哭狼嚎，将她吵醒。

　　她本想回来收拾东西就走的，但是黎玉梅上午发现套间里的厨房可以正常使用，自己买了米面还有菜，准备自己做饭。

　　黎烟回来时，她面条已经煮好了，刚从锅里捞出来。

　　见黎烟这么早回来，惊讶了一下，但看她脸色不好，也就没刨根问底。

　　幸好面条下得多，两人吃也够。

　　吃饱喝足，黎烟把她罢演要走的事和黎玉梅说了。

　　黎玉梅虽然自称是经纪人，但其实只是来帮黎烟的忙。如果黎烟做了决定，她自然不会说什么。

　　只是觉得黎烟虽然说得很平静，好像不演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但前阵子她明明就很开心地在家练习，决定接戏后笑容也比原先多。
　　现在估计心里也不好受吧。

　　她轻轻捏了下黎烟的肩膀，轻声问：“着急走吗？着急的话我现在收拾行李箱。”
　　黎烟摇摇头，“不急，下午收拾也行。”
　　“好，那你睡个午觉？看起来有点没精神。”

　　黎烟睁开眼睛望了眼时间，才两点钟。
　　她睡不着了，外面的声音始终没有停，但她躺在床上干瞪着天花板，也没有出去理会的想法。

　　她知道外面是傅绍元的秘书。

　　估计是来劝说挽留她的。
　　或者谈违约的事。

　　她提不起一丝兴趣，就想躺着，像一塑雕像，没有温度，没有心跳，干楞楞地躺在这里。
　　任凭旁人口水说干，她却什么都听不进去。

　　可能又在钻牛角尖了。

　　毛医生说她有抑郁倾向，但很擅长自我调节。

　　其实也说不上会调节，只是做一件事前习惯去想最坏的结果，后来事情如何变坏，只要没超过她最初的心理预期，好像就都能接受。
　　她已经习惯坏结果了。

　　唯独这次失算。

　　她以为是将死之前老天爷给她补偿，被喜悦冲昏头脑。

　　她从来都不是好运的人。

　　难过吗？
　　黎烟在心里问自己。

　　好像有一点。

　　之前的高兴化为泡沫，实心的心脏一下变得空虚，空落落的感觉让她仿佛站在半空中，上面是曾经触手可及的美好，下面是万丈深渊。
　　她仰望着，却在不断下坠。

　　是眼泪吗？

　　黎烟躺着不动，没有伸手去擦。
　　任由泪珠从眼角流向耳朵，融入到乌黑的发里。

　　好像心底那些空虚的泡沫搭载着眼泪，慢慢从心脏运输到头发里。

　　运完她就不会难过了。

　　门口的动静越来越大，让黎烟想不注意都难。
　　声音也离她越来越近。

　　黎玉梅生气地挡在秘书面前，却根本拦不住。
　　她气得骂秘书是强盗。

　　边骂边拦着，一路拦到黎烟的卧室门口。

　　“你聋是不是？我说了黎烟在睡觉！”
　　“你喊这么大声她肯定醒了！”秘书回得理智气壮。
　　“……”黎玉梅语塞，她根本狡辩不过眼前厚颜无耻油嘴滑舌的男人。气死她了！
　　“反正不想见就是不想见！不让进就是不让进，你要是硬闯我就报警！”

　　“姐，考虑来我们公司说rap吗？”
　　“啊？”

　　趁黎玉梅怔楞的一瞬间，秘书强闯进了卧室。

　　“你非要警.察来才肯走是不是？！”黎玉梅反应过来一边拽他一边说。

　　黎烟坐在床上，看见秘书进来，也没太激动，不过是面无表情地说：“我们没有什么好说，赔偿事宜请和律师联系。”

　　秘书情绪比她激动许多。
　　见到她的一瞬，两眼泪汪汪。
　　三十几的男人瘪着嘴，哭得很娇羞。

　　他挣脱黎玉梅的束缚，一个滑跪溜到了黎烟床边，隔着被子抓住黎烟的胳膊，“姐，妈，女菩萨——！求您了，救救我吧！！！”

　　被他吓到，黎烟和黎玉梅对视一眼。
　　眼神里都有些怀疑。

　　地板真的有这么丝滑吗？

　　黎烟甩开他的手，冷淡地拒绝：“你起来。我没有办法救你，你另请高明吧。”

　　“不！姐，只有您才能救我脱离苦海啊！”秘书哭得真情实感，“我上有老下有小，一家八口全指望我一个人养活，孩子刚上幼儿园，老母还在医院病床上，我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傅总说要是搞砸了要我自.刎谢罪呀！”

　　黎烟有时候还是挺佩服职场上中年男人的脸皮。
　　为了工作，为了挣钱，哭和跪都那么容易。

　　她狠下心，递了张纸巾给他，“傅总只是你老板，不是放高利贷的。而且以你的能力请其他女演员来替代也是很容易的事吧。”

　　“不行呀，傅总说了一定必须是您！”秘书抹了把眼泪，“虽然威博威信上不是傅总亲自跟您聊的，但我们都只是传话筒，这些话都是傅总亲口说的，我们打字发给您，我们就是文字的运输工。他一直非常非常喜欢您，确定这次合作后高兴得两天没合眼！您就可怜可怜他这个骨灰粉，满足他一个小小的心愿。而且昨天的事傅总都知道了，辛导那边他打过招呼，您回去绝对不会再受任何鸟气了！”

　　秘书慷慨激昂地讲完，发现黎烟丝毫没有被说服的迹象。内心一紧，想到傅总交代的“不择手段”，毫无压力地继续哭道：“求求您救救我吧！您是不知道，傅总比高利贷恐怖多了！在我之前他有过几十个秘书，平均三天一换，离职后都杳无音信啊！我兢兢业业才活到今天，他已经给我下了最后通牒，一定要说服您回来。如果您不回来，就，”
　　他深吸一口气，抹了把眼泪，哭得声音更嘹亮，“……就把我也带走吧！我不活啦！！！”
　　“……”

　　“你这个人就是在胡搅蛮缠嘛！”黎玉梅实在听不下去，过来要把秘书拉起来。

　　两人在黎烟面前拉拉扯扯，像是干架一般。

　　也许是生气爆发出蛮力，黎玉梅真的把秘书拽起来，推着他往门外走。

　　到门口，秘书扒住门框，死活不肯走。
　　“说服不了您，我没脸回公司，更没脸面对傅总，我这么废物的人，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干脆死在这里算了！”

　　觅死寻活的话他说太多遍，黎烟和黎玉梅都没太当真，只以为是话术。
　　没想到秘书真的一头磕到门上。

　　咣当一声闷响。
　　听着就疼。

　　黎烟甚至觉得床都跟着晃动了一下。

　　秘书撞晕了一秒，又继续要去撞第二下。
　　看架势是真要当场撞死。

　　黎玉梅赶紧上去拉。
　　但她敌不过秘书的力气。

　　眼见着又要撞上去，黎烟心里骂了声无赖，嘴上赶忙说：“行行行，你别撞了，我再考虑一下。”

　　秘书停下来，脑门上鼓了一下大包，可见真下了力气。
　　眼泪鼻涕一大把，非常狼狈，但他笑得很开心。
　　开心之余，也没失去理智，“您不是说着敷衍我的吧？真的会认真考虑吗？您要是说着玩的话，我这条贱命不值钱，交待在这儿算了，省得活着浪费资源……”

　　黎烟赶紧打断他：“我会认真考虑的。”

　　“好的！谢谢您！”秘书狠狠鞠了一躬，头都快碰到膝盖了。
　　“不打扰您休息了。”
　　快活地说完，不用黎玉梅送，自己就朝外走了。

　　“等等。”黎烟叫住他。
　　气归气，看到他头上鼓那么大个包，忽然又有些于心不忍。
　　她和傅绍元的事却让秘书来买单。

　　“我自己和傅总说，你先去医院查一下有没有脑震荡。”

　　“好的好的！”秘书连连鞠躬，感动地哭道，“您就是活菩萨啊！我这条命是您救的，只要您不嫌弃，它就是您的！无论您让我上刀山还是下火海，我徐珂岩义不容辞！”
　　“……”

　　“我不要。”黎烟直接道，“你快去医院吧，我要休息了。”
　　“遵命！！”秘书再次鞠躬，“请您务必修养好身体，祖国的明天不能没有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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