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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听
龙熙雯喝了苗贺治疗巴豆腹泻的方子,很快就恢复了,这更加笃定了有人下药的猜测。苦于没有证据,只能默默地忍着不声张,同时让霜华将要放送到坤宁殿和湘雨殿,请皇后和惠嫔服用。虽说腹泻大好了,但是元宵当日在冰天雪地折腾了一场,第二天又患上了风寒,整天脑袋都是昏昏沉沉的,浑身无力,关节酸痛。本想请太医前来诊治,又考虑到自己正在风口浪尖上,频频请太医必定又要被人私下诋毁装病博可怜,便一直忍着。到了第四日头上头痛欲裂,只能让霜华去太医院领些鱼腥草来煎水喝。
霜华来到太医院,当日领班太医是苗贺,还没进门,就听见苗贺在房里和谁正在说话。霜华不敢进去,便先探头看了看,原来是屠青将军。
屠青忧心忡忡地问道:“苗太医真的没法子了吗?若是太医院都没法子了,我的岳母怕是……唉……”
苗贺道:“屠将军,太夫人因丧女悲痛过度,气血不顺,晨昏颠倒,导致肾气衰竭,肺部肿殇已入骨髓,下官确实有心无力,请屠将军恕下官无能。”
屠青听苗贺这么说,嘴角抽搐了一下,眼神黯淡了下来,沉默了半晌,向苗贺作了个揖,道:“生老病死是命中注定,只是不到最后关头,我总不想放弃。岳母病体沉疴,多亏了苗太医的仁心仁术,才能苟活这些年。苗太医的恩德,我屠某铭记在心。”
苗贺叹气道:“屠将军,下官行医,救死扶伤是分内之事。对于太夫人的病,我也深感无力。但下官还是想劝屠将军,太夫人的病已无回旋余地,屠将军好吃好喝地服侍她老人家,也算尽最后一份孝心了。”
屠青谢过苗贺,离开了太医院。霜华见屠青走了,方才进去见了苗贺,道:“定妃娘娘染了风寒,差奴来向太医讨点鱼腥草。”
苗贺听了,道:“姑娘稍等。”便拿了个称去称鱼腥草。趁着苗贺忙着的档口,霜华假装随口问道:“苗太医,妾刚进来时,见屠将军刚出去,可也是来找苗太医的?”
“唉……”苗贺边称鱼腥草,便叹气,“屠将军是为她的岳母来讨方子。无奈老太太病入膏肓,我也是爱莫能助了。”
“听说屠将军四年前丧妻,却还对岳母如此尽心,真是难能可贵。”霜华夸道。
“可不是,别看屠将军是武将,却真的是心细如发。为了治岳母的病,他每隔三五天就要来太医院一次。这些年真是为难他了。”说着,苗太医已经称好了鱼腥草,递给霜华,“姑娘,这是鱼腥草,你拿好了。一日三次,每次五钱,煎服即可。对了,定妃娘娘的腹泻可好些了?”
“多亏了苗太医的方子,娘娘腹泻已经大好了。”
“有意思。”苗太医若有所思地笑道,“姑娘快回去吧,提醒娘娘,万事小心。”
霜华回到雪香阁,煎了五钱鱼腥草,端给雪儿,顺便说道:“娘娘,奴刚才在太医院碰到屠将军了。”
“哦?”雪儿略惊奇,“他可是身体不适?”
“屠将军安好,他是为他岳母去太医院求方子,可惜奴听苗太医说,老太太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治了。”
“唉……”雪儿听闻,不禁叹息,又觉头疼的厉害,不能费神去想,只能昏昏沉沉地睡去。
服用鱼腥草的第二天,雪儿一觉醒来,觉得好多了,便用了早膳,让霜华扶着想去御花园找找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御花园里的冰雕早已荡然无存,雪儿转了一圈也没发现任何可疑之事,便往回走,打算回雪香阁,不料在假山后遇到了正在巡视宫苑的屠青。
屠青见了雪儿,吩咐属下继续巡逻,自己过来见了雪儿。雪儿扫视了一圈,四下无人,身处隐蔽的假山后,便示意屠青到一边来,细细地询问屠青岳母的病症。
屠青大致描述了一番,主要是气短胸闷,周身剧痛,咳嗽不止,还经常咳血。雪儿听了,料到该是肺癌晚期,便对屠青说道:“屠将军,以我的经验看,苗太医的诊断是对的。我回雪香阁写个方子,让霜华送给将军。这房子虽不能治愈太夫人的病情,却可缓解痛苦,延长寿命。”
“臣见识过定妃娘娘的医术。娘娘肯出手相帮,臣感激不尽!”屠青跪下行了个大礼。
“将军请起。”雪儿忙扶起屠青,轻叹口气道,“有道是行医者有时治愈,常常帮助,总是安慰。能够治愈的疾病总是少数,我们能做的就是帮助和安慰,将军请放宽心。”
“嗯……臣的岳母病了这么久,痛苦不堪,真的无药可医时,也是个解脱。”
“马上二月二了,将军会护送陛下和后宫众姐妹去西苑吧。宫中甚是不便,若太夫人届时还能出门,将军不妨将太夫人带到西苑,让我见上一面,再开些对症的药。”
说完,雪儿就别了屠青,匆匆回雪香阁。却说隔墙有耳,龙熙雯正和左念枫也趁着冬日难得的风和日丽,出来御花园走走,远远地看见雪儿和屠青躲进了一片假山后,便摒退了随侍,二人偷偷摸摸地躲在假山另一面偷听。听到雪儿说让屠青带着岳母去西苑,心中暗暗有了主意。
雪儿回到雪香阁,翻了一些医书,斟酌了良久,用沙参,怀山药,鱼腥草,半枝莲,白花蛇舌草,天冬,麦冬,桑叶,知母,川贝,阿胶,茯苓,生地,三七,甘草配了副方子,让霜华送去给屠青。
霜华走后,雪儿觉得房中生着炭火闷得慌,便吩咐张起麟将窗户打开,将父亲送的羊脂白玉比翼鸟挂坠取下,拿在手里把玩着,兀自坐在窗前发怔。父亲送她这个比翼鸟挂坠,自然是希望自己和皇帝有幸福美满的生活。然而皇帝对自己的态度一直是若即若离,捉摸不定。这次借着元宵节好好筹划了一番,却不料被小人利用,前功尽弃,皇帝更是多日没来看自己一眼,圣心难测。
不禁想到屠青的岳母,不到五十岁,却不幸丧女,又得了此等恶疾,人生实苦。万幸的是她还有个重情重义的女婿全心全意地照顾,而自己在这万劫不复的紫微宫之中,除了和更受冷落的皇后王梦姿和以及惠嫔魏檀雅抱团取暖外,真的是孤立无援。
雪儿越想越觉得自己悲苦,不禁泪眼婆娑。张起麟进来通报,说惠嫔娘娘来了,雪儿忙擦干了眼泪,出来迎接魏檀雅。
二人见过之后,魏檀雅便拉着雪儿的手关切地问道:“姐姐身体如何?多亏了姐姐送来的药方,我昨日才康复了,但体乏无力下不了床。今日好些了,才能来探望姐姐,姐姐勿怪。”
“我早就好了,只是近日又得了风寒,怕传染了妹妹,因而没有去湘雨殿。”龙熙雯笑道,“妹妹的身子看来是虚,这么些日子才好。”说完又叹口气,道:“都是我的不是,害的整个紫微宫都不得安宁。”
“姐姐莫自责,这是谁也料不到的事情。”魏檀雅安慰道。雪儿看她似乎并未怀疑有人下药,也就绝口不提此事。伸手拿起魏檀雅挂在胸前的那串翡翠项链,道:“妹妹今日病恹恹的,脸色苍白,配着这翠绿的珠子,倒更秀气了。”
魏檀雅有些不好意思,捻着珠子笑道:“姐姐休要取笑我。这姐姐送的珠子,我是舍不得戴的,只有来看姐姐时,才拿出来戴上。”
“这紫微宫里金玉满堂,这串珠子实在算不得什么。难得妹妹如此重情义,刚好姐姐也有一事相托。”
“姐姐请吩咐。”
雪儿看了一眼伺候在旁的张起麟,张起麟识趣地退下了。魏檀雅将耳朵附上,雪儿耳语了一阵,魏檀雅频频点头:“这是小事一桩,姐姐放心便是。”
转眼便到了二月二,龙抬头。这在宫中和民间都是个大日子。按照传统,这一日皇帝携宫眷朝臣,分乘数十辆车驾,由上千名仆人伺候着,九门提督屠青护卫,辰时二刻便由紫微宫的西门丽泽门开拔,整个仪仗延绵数里,浩浩汤汤往西苑行进,去举行一年一度的春耕仪式。
晌午时分,大队人马到了西苑。春光明媚,西苑已经是草长莺飞,花明柳媚,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内眷们在紫微宫中闷了这许久,到了这风景绝佳的宫苑,自然心情畅快,人人脸上都挂上了久违的笑容。
内务府早早地安排了宫眷和朝臣的住处,自有下人服侍着去安顿。雪儿住进了琼华阁,一刻过后,魏檀雅的丫鬟丝竹便来请雪儿去惠嫔的居所潇雨殿小叙。
皇贵太妃的贴身宫监王守贵嘱咐慧心在凝和殿安顿伺候皇贵太妃午膳和午休,自己便匆匆往园中的一亩园来了。这一亩园是个园中之园,就是一块两三亩的小田地,田地边上有个观耕台,是内务府特意在西苑开出来供皇家举行春耕节仪式所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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