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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章
没几日,连浦战马之事便有了眉目。江瑜略一思忖,让云起前去报官。
此前梁洛一事牵涉京城诸家姑娘的名声,不宜大肆声张。而此事无非就牵扯了赵梁两家,两家都并非无辜之人,江瑜自然不用给他们留面子,且她只身与两个世家交涉,容易被裹挟,不如交给官府反而便捷。
也因此,京都府迎来了本月第三件大案。萧府江大姑娘江瑜状告梁府大公子梁洛谋杀。
京都府管理京城重地,京都府尹作为朝廷重臣,本就能上朝议事,又是皇上亲信,本身有权柄也又见识。即便如此,此次纠纷还是让府尹颇为头疼。
世家之间的纠纷多数自行解决,或由氏令堂出面调解,一般也不会闹到府衙。像这种世家之间互相状告谋杀之事,他还是头一次遇到。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处置,只能先行劝道:“此事惯来由氏令堂出面,贵府不如再考虑下?”
府尹苦口婆心道:“即便贵府所诉之事属实,依律杀人未遂不过徒三年,兼之世家勋贵再减刑一等,梁府最后也就是交一大笔银子免罚,实在是难有惩戒之意。”
然而管家已得了江瑜的吩咐,全然不听他劝告。
府尹只能收下诉状,不过他未着急升堂,而是第一时间进宫将此时禀报了皇上。
此事原本行宫殿上已认定是意外,如今有了新的证据自然要向皇上申请重新调查。皇上对此自然乐见其成,氏令堂处理世家之事历来跳出国法之外,俨然一个小朝廷,此次之事虽不能甩开氏令堂,到底算是开了大运先例。何况他也想知道江瑜遇险失踪之事到底是意外还是有人蓄意谋划。
府尹得了皇上首肯,这才回去查办此案。他先派人去请来氏令堂的人,待氏令堂来人后才一起去梁府请梁大公子来协办此案。
如此行事自然遭到了梁府的严词拒绝,梁老侯爷因治家不严被责令停职,本就心气不顺,如今更是生气,道:“上个案子便罢了,今日之事理应由氏令堂来人,你府衙未免太多管闲事,可是欺我梁府无人!”
府尹道:“萧府执意报案,我等作为府衙只能收下诉状。何况此案原就在陛下面前过了堂,如今有了新的证据,陛下下令彻查,下官自然也得秉公处理,也好对皇上和当日堂上各家有个交代。”
梁老侯爷不依:“一些庶民的供词而已,当不得证据,纯属诬告。此事我只认氏令堂。”
氏令堂也知道此事难办,各位世家的老油条相互推诿,最后来的是位新人,李府的公子李骥。李府如今在京城名声不显,但在前朝可是京城一度呼风唤雨的大世家,后来随着前朝灭国衰败下来,十几年来在京城做事一直颇为低调。
李骥不过弱冠,面容端方,脸上天生带着笑意,让人看着亲切,此时闻言笑道:“梁侯爷息怒,府尹大人刚刚未曾说清,此次递来状纸的是萧府,并非江府。若是由氏令堂出面,定然要与萧府商谈。您也知道萧国公远在滁州,连陛下都未能把人请来京城,我等自然不敢劳烦国公为此事跑一趟,倒是要劳顿梁侯爷与我等一同前去滁州议事了。”
他顿了顿,接着道:“此去滁州来回数月,一来恐耽误梁侯爷朝中政事。二来路途辛苦,又有匪盗出没,我等区区几个亲卫恐怕寡不敌众。再者听闻江大姑娘甚得国公宠爱,此间证据无论真假,江大姑娘遇险之事可是真真的。若是国公雷霆大怒,我等哪里承担的起。”
“如今江大姑娘自己递来状纸给府衙,您何必要舍近求远,不如就在府衙了结了此事,此后诸事皆已尘埃落定,国公日后得知此事,也不好再怪罪下来。”
见梁老侯爷若有所思,李骥又道:“何况梁公子此番只是去协助办案,真凶还未可知,侯爷若执意不从,岂不是认了这个谋杀之罪。”
梁老侯爷闻言若有所思
梁老侯爷松口,府尹终于能把人带回府衙。
氏令堂一向不公开行事,除了当事人,其他人都不知内情。回去的路上府尹忍不住问道:“此时若是氏令堂来办,果真要去滁州面见萧国公?”
府尹的母亲原是皇太后的贴身侍女,当年因皇上还未起事,这侍女就嫁给了当地一个富户。府尹因他母亲的关系,几乎是在皇太后眼皮底下长大,颇得皇上信任。李家虽这些年蛰伏,可眼光还在,早早把自己的姑娘嫁了过去。
算起来,府尹还是李骥的堂姐夫,这也是李骥愿意接手这个烫手山芋的原因。此时,李骥也愿意和他讲讲其中门道:“刚刚所言不过危言耸听而已,氏令堂定然不能走到那一步。”
他解释道,“若是由我主事,此事应先去游说江府出面。江府才是江大姑娘名正言顺的世族,江老侯爷又是个识时务之人,由他能说服江大姑娘,此事自然好解决。”
“若是江大姑娘执意以萧府出面,那就是想要真凶了。梁府就得交出个真凶给萧府,真凶是谁实在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人得让萧府满意。即便此事不是梁大公子所为,若萧府想要,梁老侯爷也得大义灭亲,把人送过去任其处置。”
“不用查真相?这就随便把一个公子弃了?”
“真相不重要,只要利益足够,两家满意就好。这才是世家之间相处之道。否则你自以为查出真相,对方却未必肯信,到时候两府互相报复,反而给了其他世家可乘之机。若今日之事真由着江大姑娘闹到滁州去,一个公子还不见得能平息风波。”
想到此处,李骥遗憾道:“听说梁公子的右腿治不好了,他的皮相不错,又惯会哄女人开心。一身的聪明劲全放到了讨好女人上。若是他能借此机会做了江大姑娘的入幕之宾,说不定还是他的机缘……”
府尹咋舌道:“你这小子,想到哪里去了。”
李骥无奈道:“世家此类事情见多了,像这样的不过寻常而已。”
府尹闻言好奇道:“还有哪些辛秘之事,和姐夫我说说呗。”
“姐夫你可饶了我吧。”李骥连忙讨饶:“也就这个案子你我共同主办,其中行事无需避着你。其他事情若我敢透露半点风声,整个李府都要受牵连。”
府尹也知其中厉害,刚刚不过玩笑而已,他不禁感叹道:“萧府真是势大啊,萧国公十几年未在京城露面,各家也是无人敢惹。你把萧国公搬出来,梁侯爷立马放人了。”
李骥不禁感叹:“当年若不是萧大公子意外去世,萧大姑娘又下嫁江府,这京城做主之人还未可知呢。如今这朝中重臣,多数都与萧府有旧。可惜……”
府尹闻言,忙拽了拽他的袖子。
李骥也反应过来自己一时失言,好在两人在马车内,并无外人。不过他还是掀开窗帘左右看看了,见无异样,才松了口气,不敢再讨论萧家之事,转而道:“世家之事本就不在乎谁有道理,端看哪家势大罢了。我等氏令堂不过是平衡各方,给势弱之人些许公道。若真无氏令堂,任由世家自行报复,如今京城早就乱象频生了。”
此事一番波折下终于顺利升堂。
与一个月前的意气风发不同,梁洛现在明显颓废了很多。他的右腿膝盖骨受伤未愈,被仆从背来堂上。
梁洛听完萧府马夫所言,又查验被做了手脚的马具,顿时心内愤恨。若没有这副马具,江瑜当初就不会遇险,他和江瑜的婚约也不会在殿前不了了之。
梁洛受伤后本就偏激,遇事不免多想。
他与江瑜婚事不成,究竟是谁得利呢,自然是送他战马之人了,他咬牙切齿道:“此事我并不知情,战马是我二弟所赠。秋猎前一天才交予我,我根本没有时间做手脚。此事你们该去问我二弟才是。”
才从梁府带了梁大公子,又得去带梁二公子,府尹不禁把求助的目光转向了李骥。
李骥倒还稳得住,他也不推脱,带了人就又去了梁府。
这次就没有上次那么顺利了。日头都过了晌午,众人吃过午饭,李骥才带着梁二公子姗姗来迟。
梁二公子虽然来了,可在堂上却是一言不发,随他而来的管家替他辩解道:“二公子的马是由赵府二姑娘所赠,秋猎前几天由赵二姑娘的亲卫亲自送到梁府,府中门房处皆有出入名册可查。”说着,呈上了书册。
各世家府上门房处都会有专人记载府内出入之事。府尹翻了翻书册,确有记载赵府亲卫送连浦战马一匹给梁二公子。时间就在秋猎前三天。李骥查验过书册,上面日期连贯,此事由他全程紧盯,梁府并无造假的时间。
李骥此去梁府并不顺利。梁侯爷所虑颇多,虽未明言拒绝,却迟迟不肯放人。李骥就建议他先自己查查真相到底如何,若真是府里有人牵扯进去,也好早作打算。
梁侯爷把梁二公子叫来问话,哪知梁二公子听说事情来龙去脉后却闭口不言,倒是李骥见他身边小厮神情不对,把小厮单独留下问话,这才知道了事情原委。听闻此事和梁府无关,梁侯爷就松了口气,行动间也配合了许多,不仅同意梁二公子前来,还让管家小厮携门房书册前来作证。
府尹见事情又攀扯到了赵府,叹了口气,又把目光转向了李骥。李骥也感到压不住,他资历尚浅,此事却牵扯之人越来越多。一个梁府倒还好,再加上一个赵府,又牵扯到姑娘家,带人来怕是困难重重。
江瑜见他们为难,不禁笑道:“二位实在太过小心,梁府、赵府都是朝中人,来配合查案本就应该。何况我这个苦主都在这里坐了一上午,他们不过走一趟罢了,有什么好委屈的。若真有人不来,只能是做贼心虚了吧。”
她吩咐云起道:“我看两位有所顾忌,不如由我的亲卫代劳,前去走这一趟,把赵二小姐恭恭敬敬请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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