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碎碎的生活

　　张小花前十六年的生活一丝不苟，没做过逾矩的事。直到遇见秦风，她这一潭死水掀起千层涟漪。
　　秦风是来凛山小镇过暑假的，一个人一个行李箱，叼着烟出现在张小花家门口。
　　凛山小镇以山清水秀景色美，今年夏天在网络上小火了一把，慕名而来的人很多。知道大城市的人追求绿色无污染，村里很多户人家把闲置屋拿出来做民宿，游客还能去自家菜地选自己喜欢吃的菜，只收加工费。
　　张小花跟着爷爷奶奶住，老人家不懂潮流也很守传统，觉得外人来家里住总归不好，周围的邻居劝张小花给爷爷奶奶说道说道，张小花只是摇头，她也不喜欢外人来家里，隔壁李叔叔家就在做民宿，那些人把李叔叔的屋子弄得乱七八糟，收拾起来要废好大的功夫。而且，做什么都不自在，别扭。
　　秦风敲开张小花家的门，问张小花租住两个月多少钱，张小花摇头，说自己家不做民宿，秦风指着门口大柱子上贴的大大的民宿出租问她这是什么的时候，张小花才发现，隔壁李二娃又恶作剧了。
　　张小花耐心解释让他去隔壁问问，秦风善解人意的点头转身去敲李叔叔家的门，李叔叔家客满，秦风又敲响张小花家的门。
　　“隔壁住满了，我在网上做过攻略，你们这儿租一个月500，我租两个月给你两千，包吃住，可以吗？”秦风比出三个指头在张小花眼前晃了晃，眼里闪着光，面颊笑出两个小括号。
　　秦风笑得张扬，张小花还是摇头拒绝，她给秦风又说了另一家地址，但秦风嫌弃太远，赖在张小花家门口不走，他一手撑在门上，张小花和他僵持着。
　　张小花磨不过他，带他进了里屋见爷爷，秦风发挥他的三寸不烂之舌说自己生病了活不长，唯一的愿望就是在这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好好休养。老人家生死观念看得很重，秦风一顿添油加醋打了一手感情牌，最终说服爷爷，让他留下。
　　张小花对秦风印象不好，他抽烟，满嘴胡话，但爷爷同意了，她只好带着秦风去院子东头的偏房。这间房子是张小花爸妈住的，他们外出打工，只有春节才回来，不过张小花每周都会打扫，所以屋子亮堂又整洁。
　　秦风对住的没什么要求，他只要求张小花每天给他做的饭必须是一荤一素一凉菜外加一份汤。张小花拿人钱财替人干活，一一应下，不过对他的印象又差了几分。
　　大城市来的体验生活的公子哥。这是张小花给秦风的评价。
　　李二娃听张小花这样讲表示赞同，这些城里人就图一新鲜感，真正喜欢这里的没几个，如果真的喜欢，不可能不爱护这里的环境。
　　其他几个人附议，开始七嘴八舌讨论，东边的小木桥被人拿油笔写了到此一游；南边的小山随处可见的烧烤签和白色垃圾；北边的小溪里多了很多喝完的饮料瓶……
　　张小花也气冲冲地跟了一句，秦风把烟头随手丢在她家门口。
　　大家哄笑。
　　几个人聊着闹着，太阳落在半山腰，几个人四散回家吃饭。
　　秦风比张小花大一岁，一个17一个16。虽说是同龄人但所处环境不同也造就了两人有很大的性格差异。
　　秦风恣意潇洒，对张小花总是抱以调戏的心态，张小花一丝不苟，对他的不正经都表示鄙夷。两个人谁也看不顺眼谁，基本无交流。
　　秦风总会抱着手机打游戏，但是张小花家没有WiFi，在又一次的因为网络延迟而团灭失败的时候，秦风把手机放在张小花眼前控诉：“你们家网太差了，460（网络延迟数据）让我怎么打！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张小花对他的一惊一乍早已习惯，头都没抬：“那你去李二娃家玩。”
　　“那小屁孩我一玩游戏就叽叽歪歪指挥我，我真的醉了。”
　　秦风的嘴里时不时就蹦出几个网络热词，张小花不懂，一本正经地问他：“你喝酒了？”
　　秦风被她问蒙了：“什么？”
　　“你不是说你醉了？”
　　秦风无语扶额：“张小花你没手机也不看电视一天就是趴在桌子上学学学，我跟你说不到一起，不说了。”
　　秦风摔门出去，坐在院子的小凳子上抽烟。张小花懒得搭理他，他与她天差地别，她得很努力才能考出这里，而他，城市呆腻了来这里消遣，回头家里人直接安排他出国进修。
　　他们不是一路人。这是很老土又很现实的一句话。从张小花第一次见到秦风，她就清楚。那是一种显而易见的差距，两个人面对面说话，他浑然天成的洒脱和她未经修饰的怯懦，让两个人之间有一道无形的屏障。
　　秦风玩世不恭，时不时就撩拨一下从未涉足情爱的张小花。
　　一根烟抽完，秦风回了屋子，坐在张小花对面拄着头看了她很久，张小花被盯得浑身不自在，抬头说：“你一直盯着我干嘛？”
　　“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秦风眉眼含笑，戏弄她。
　　张小花嘴上功夫不如他，说了句有病又低头写着练习册。
　　秦风抬起身子凑到她的作业上：“五三？这个册子我们学校也在用，你才高一就在用这个了？”
　　张小花睫毛抖了抖，细着声音：“老师送的。”
　　这个册子是班级第一的礼物。她爸妈觉得女娃读书没用，很少给她零花钱买教辅资料，她又不好意思向爷爷奶奶张嘴，只能靠努力学习来获得老师手里自选礼物的名额。
　　镇上唯一一所高中鱼龙混杂，学习能力参差不齐，有些家里有钱的花点钱也能上。张小花一分之差无缘市上的高中。之前代表学校参加市里的竞赛，她复试就被刷了下来，她深知自己和那些市高中的差距，只能靠自己的努力尽力往前奔跑。
　　秦风坐回座位，拄着头继续看张小花，开口：“阿花，你想去哪个城市上大学？”
　　这个问题问住了张小花，她很少出镇子，爸妈带她去临安市玩过，那个城市的空气很浑浊，她不喜欢。张小花这才发觉，从小到大她的一切好像都在凛山镇，
　　张小花没好气地说：“反正不去临安。”
　　“嘿，我又没问你要不要去我家那边。”秦风调笑着，吊儿郎当的。
　　张小花坦诚得回答：“因为我只去过临安，我爸妈在那边打工。”
　　秦风被她的坦诚惊了一下，他的学校是私立高中，周围的人虚荣得很，人人带着伪善的嘴脸，他被那些表面功夫搞得疲惫不堪，刚好看到凛山的广告便没有跟着爸妈飞国外，来到这座小城，远离喧嚣。
　　“你总在电视上看到过别的城市吧？有没有喜欢的？”秦风继续问。
　　张小花还真仔细想了一下，然后开口：“不知道。”
　　“那我以后带你去江门玩吧阿花，那地方不错。”秦风提起江门市喋喋不休，说那边的气候养人，张小花本就娇嫩的肌肤会更细腻；说那边的特色也是吃辣，张小花喜辣一定会爱上那里；说那边有海，张小花之前说想看海，去那里一次看个够……
　　秦风每说起江门的一个特色就带一句阿花，张小花的心随着秦风的每一句阿花重重的跳动。秦风刚开始叫张小花的全名，后面说大家都叫她张小花很无聊，自作主张叫起了阿花。阿花，这个特别的称谓让两人的关系暧昧不清，李二娃知道秦风叫她阿花之后，有一次坐在家门口也叫她阿花，张小花不理他，秦风倒急了，一巴掌拍在李二娃的脑瓜上：“那是我叫的，你不许叫。”
　　这一句话，让张小花的心第一次抖动，此后秦风的每一次戏弄，都让张小花心跳不止。
　　张小花开始对秦风格外关注，他打游戏的样子、抽烟的样子、戏弄她时不恭的样子。张小花发现自己的不对劲，开始有意避着他，秦风刚开始不以为意，次数多了他终于找到正在帮奶奶收拾菜园的张小花。
　　秦风拉住张小花的手腕走到田埂边，问她：“你最近是不是躲着我呢？”
　　刚才被秦风抓过的手腕灼烧得她脸红心跳，幸好张小花本就因为干农活面色绯红，不然指定被发现端倪。
　　她轻轻用手覆住被秦风抓过的手腕，看向旁边的菜地，平稳地回复：“没有。”
　　秦风突然凑近她，露出标志性的括弧笑：“阿花，你的耳根红了。”
　　张小花眼神闪过慌乱，摸了摸自己的耳朵，结巴着：“天气这么热，耳朵红怎么了？”
　　“阿花，你真可爱。”秦风声音轻柔，两个人距离不到十厘米，他水灵发亮的眼睛带着笑说出这句话，眼神交汇，张小花觉得他的眼睛像滚滚沸水浇透了她的心。
　　张小花一把推开秦风，秦风本就站在小矮坡上，一个趔趄没站稳，摔在田里。
　　秦风崴了脚。看着半躺在床上的秦风，张小花哭了。嚎啕大哭。
　　她持续性的说对不起，眼泪掉进秦风的心里，他跟着疼了一下。
　　忍着剧痛，秦风狰狞出一个咧嘴笑，故作轻松道：“阿花，你哭的好像我已经没了一样，只是崴了脚，不疼。”
　　张小花知道他是为了安慰她才这样说的，他的左脚看上去比猪蹄还肿，怎么可能不疼。她抽噎着，眼睛红红的看着他：“对不起秦风，我不是故意的，我……”
　　张小花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话说到一半就被眼泪堵在喉咙里憋着。
　　“阿花，你再哭我就真的生气了哦，过来。”秦风故作严肃但语气软着，招手让张小花凑过去。
　　张小花抽着身体靠近他，以为他要下床，刚要抬起胳膊给他做支撑没想到秦风抹掉她刚落下的眼泪，认真看着她说：“再哭就不漂亮了，真的没事。”
　　张小花的心像被秦风的手摸过，跟着颤抖。
　　秦风侧身抽了一张纸帮她擦眼泪，张小花连哭都忘了，仔细观察着面前的男孩。在秦风的眼神要和张小花对上的时候，张小花的眼神转了个圈落在他处。
　　张小花感觉得到自己对秦风的感觉不一样了，莫名其妙的，顺其自然的，她好像喜欢上秦风了。她无奈又痛苦。
　　秦风卧病在床，爷爷奶奶特意买了大骨头给秦风炖汤，一天两顿的大骨汤让秦风腻得想吐，他在家哪里连续一周吃过重样的菜，但是看着张小花愧疚的眼神，他一句重话也说不出口，只能憋气把大骨汤往肚里咽。
　　连续两周去镇上的诊所上药都是张小花骑着家里的小摩托去，秦风本就是小伤，恢复的很快，短短两周就能跑能跳，距离秦风回家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
　　最后一次上完药回家的路上，是秦风载的张小花。田间小道，无限夕阳，轻柔的风和恰到好处的两个人，张小花数着日子，距离秦风回家还有三周。三周，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张小花突然很想环住秦风的腰，脸颊贴在秦风的脊背。
　　但她没有这样做。
　　她的手抓在摩托车后面的护杆上，和秦风之间隔着半个拳的距离。
　　两个人刚过小木桥，一辆小摩托堵住了他们的去路。
　　是张强。
　　张强是张小花的同班同学，在学校的时候经常欺辱她。撕她的试卷，说她是留守儿童，时不时就要给她使个绊子是他最大的乐趣。张强长得五大三粗，面色凶狠，张小花最怕的就是他。
　　张强骑着摩托步步紧逼，秦风被他堵在桥中间。因为桥很窄，两个车通过必须一个让一个，现在谁也不让谁，两辆车剑拔弩张，张小花拽了下秦风的衣角，小声说了一句别跟他计较。
　　“哟我说谁呢，原来是小土妞张小花啊。这位就是最近在你家住的那个小子吧？这么快跟他勾搭上了？看不出来你挺能耐啊。”
　　张强的语气带着意味不明的了然，好像她和秦风已经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她攥紧拳头跳下车大声说：“张强！你不要乱说话！”
　　秦风锁好摩托车站在张小花身前，语气平稳又透着不容置疑：“这位同学，你嘴巴最好放干净点。”
　　张强的五官挤在一起，油腻地笑：“哈哈，被我说中你们急了吧，张小花你真够骚的。”
　　张小花气得浑身发抖，她还没来得及发作秦风率先给出了反应。
　　他狠狠一拳打在了张强的脸上，张强倒在地上。张小花吓得呆在原地。
　　秦风半跪在张强身上，拽着张强的衣领恶狠狠道：“小子，我让你嘴巴放干净点！”
　　张强看着凶狠其实就是个纸老虎，看着秦风凶狠恶煞恨不得把他撕碎的样子，张强抖着声音却不肯低头：“谁知道张小花跟你什么关系，那么亲密你们没有鬼才怪。”
　　秦风挥拳往下，张强手急眼快捂住了脸，秦风的手距离张强的脸还有五厘米的时候停下，他笑出声，骂了一句：“怂包。”
　　张强缓缓放下手，身上早被吓出一身冷汗，他靠着体重优势推开秦风准备还手，秦风踉跄起身，条件反射一个侧踢，张强又被踢倒在地。秦风慢条斯理的扭了扭脚，蹲在张强旁边拿手背拍拍他的脸：“以后对张小花放尊重点，你再胡乱传谣言，小心我哪天真撕烂你的嘴。”
　　张强连滚带爬的走了，张小花还傻站在原地，秦风抚上张小花的头顶揉了揉：“吓傻了？”
　　张小花回过神，被他摸过的头顶还在发热，她看着他，双手绞着：“谢谢你。”
　　“没事，不过你下次被欺负可别忍气吞声了，我只能保护你一时，以后你跟他在学校抬头不见低头见，你要坚强反击啊小阿花。”
　　秦风温柔笑着，张小花听到自己的心咚咚跳，她低下头轻应了一声。
　　秦风单手插兜上车，拍拍后座：“上来吧阿花，带你回家。”
　　张小花轻轻拽住秦风衣服的两侧上了车，秦风开着小电摩，她坐在他的后座，风吹鼓了少年的衣角，也吹胀了张小花的心。
　　秦风因为和张强打架被张小花的那些朋友知道，其中李二娃的反应最大，他直接单方面认了秦风当大哥。几个人坐在家门口的大树下乘凉，李二娃直接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对着秦风：“大哥在上，受小弟一拜！”
　　张小花拉他起来，凶他：“赶紧起来，让你爸看见又该揍你了。”
　　“大哥就免了，以后我打游戏你别在旁边叽歪就行。”
　　李二娃认真脸，严肃又正经：“大哥你的水平真的很菜！”
　　秦风的脸立马拉了下来：“你这小弟我不接受！”
　　秦风在凛山小镇的倒数第二周，不知道从哪借了辆机车，拉着张小花要出去玩。
　　张小花摇头，义正言辞：“太危险了，你的脚才好没几天，不要。”
　　“哎呀，你之前不是说想坐一下电视上那种机车吗，我专门找张强借的。”
　　“张强？”张小花惊讶，“你跟他什么时候关系变好了？”
　　“不是，你之前不是说他家做摩托车租赁的吗，我找他租的。”秦风拍了拍机车座位，朝张小花扬了扬下巴，“怎么样，上车，哥带你感受一把。”
　　“你会开吗？”张小花摸着下巴开口。
　　“我家里就有一辆，我爸送我的十五岁生日礼物，开过八百遍了。”
　　“哦。”张小花点点头，她差点忘了，他是城市来的大少爷。
　　坐在机车后座，张小花问：“咱们去哪？”
　　“你不是没看过电影吗？！带你去看。”
　　机车的座位很挤，张小花必须要身体前倾搂住秦风的腰，这次，她终于有借口搂住秦风的腰。
　　秦风很瘦，张小花一直知道，但是当她双手环住秦风还能抱住自己的胳膊肘，她才发觉男生真的太瘦了。
　　“你怎么这么瘦？”
　　“怎么了？”
　　张小花想说心疼他，但她知道自己没什么资格，她开口：“每天吃那么多还这么瘦，嫉妒你了呗。”
　　“你的身材很好，很漂亮，我干瘦干瘦的，不好。阿花，不要妄自菲薄嘛。”
　　张小花带好头盔向他比了个OK的手势，但头盔下的张小花，痴痴地望着秦风。
　　她突然很想哭也真的流了眼泪。从来没有人夸过她，因为她是女孩子，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对她都不亲，还时不时骂她两句出气，张强欺负她，爷爷奶奶也只让她少惹是生非，没有人让她反抗，从来都只叫她妥协。甚至继续上学，也是她苦苦求来的。
　　张小花假借害怕的名义紧紧环住秦风的腰，虽然她的脸颊因为头盔无法贴到他的脊背，但她搂着他，耳边是狂劲的风呼啸而过，她感受到风，裸露的手臂感受到秦风的温度，她在心里默默的想，如果现在她被车撞到，在生命的最后一秒，或许她就能勇敢说出一—秦风，我喜欢你。
　　机车的速度很快，去县城的电影院只用了30分钟，车停在电影院门口，秦风帮张小花脱下头盔，看着张小花红红的眼睛，秦风笑了：“阿花，你胆子也太小了，这就哭了？”
　　张小花摸了把脸，闷着声音：“要你管。”
　　“好好好，不说你，走吧。”
　　秦风抱着两个头盔，和张小花一前一后进了电影院。或许因为夏天的沉闷，电影院人很少。电影院最近在做旧片重映，秦风指着屏幕上闪动翻滚的电影片名问张小花想看哪个，张小花小心翼翼的用手指了一个：“看这个吧。”
　　“好。”秦风走到柜台前，买了两张电影票。
　　电影很煽情，张小花出电影院的时候还在静静地淌眼泪。秦风笑她太感性，她不反驳，只是哭。
　　秦风回家的日子到了，离开的前一天，秦风神秘地说要给张小花一个礼物。
　　蒙着张小花的眼睛，秦风带她进了自己的屋子。
　　“好了，你现在可以睁眼了。”
　　张小花睁开眼，床上放着秦风托人问了老师临安市最好的高中在用的教辅材料，然后花一周让人快递过来新的成套的高一到高三的。
　　“你说你想考出这里，我也不知道能为你做些什么，这些练习册是我托人问的老师，应该都挺好用的，你说你以后想学理科，但人生总有变数嘛，我文科理科都买了。”
　　张小花流下了眼泪，她问出了想问的那句话：“秦风，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秦风怔了一下，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他其实是一个自私又花心的人，遇到张小花，他原本只想逗弄她，但她的一颦一笑，他都被牵动。
　　但秦风知道这个地方困不住张小花也留不住他，这里的一切都跟他无关，他只是游客，明天就要返回自己的生活。
　　他大方地笑：“因为我们是好朋友啊阿花，你学习很好，我相信你一定可以考到很好的大学。阿花，加油往前跑吧，我相信你。”
　　张小花的心变成了面团，被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捏着，呼吸不畅。
　　她情不由己地搂住秦风，头埋在他的肩膀，仔细记住他身上烟草混合洗衣液的味道，轻声说道：“谢谢你，秦风。”
　　秦风松松地回搂住她：“阿花，我会想你的。”
　　“我也是。”
　　张小花知道她和他天差地别，从她发觉自己喜欢秦风她就一直告诫自己他们不是一路人，而如今他亲口说出她们只是朋友，她的心终于尘埃落定，也终于借着朋友的名义近距离感受他的温度。她的脸贴在秦风的胸膛，听着他心脏稳重地跳动，张小花的眼泪止不住的掉。
　　她只抱了秦风五秒，然后跑出屋子，从自己卧室的床头柜抽屉里拿出一条织好的围巾递给他：“送给你。”
　　“大热天给我送围巾啊！”秦风打趣她，“想报复我让我来热死吗？”
　　张小花说：“我没钱，只能送你这个。”
　　张小花确实没钱，但她也撒谎了。她送秦风围巾，是因为同桌去年冬天给喜欢的人送了围巾，那个女孩说，亲手织的围巾是只能送给喜欢的人的东西。
　　秦风知道张小花的家人对她一般，爸妈每次回家只给爷爷奶奶基本生活费，张小花没有闲钱可以给他买稍好一点的礼物。
　　他敛起笑容，认真地说：“我很喜欢你的礼物阿花。谢谢你，阿花。”
　　张小花点点头。
　　接秦风的车第二天一早就到了，张小花和李二娃她们一起在门口送他，临上车前秦风主动向张小花张开双臂：“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面了，抱一下吧，阿花。”
　　这是他最后一次叫她阿花，她忍住眼泪上前和他相拥，最后一次感受他心脏的跳动。
　　她说：“珍重。”
　　他说：“你也是。”
　　私家车扬尘远去，张小花脑子里突然冒出那天看电影时记下的一句台词：
　　有些爱未能成行，才能最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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