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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问圣僧要不要17
缝隙不大,也不知到破裂了多久,但足够鲛人族逃跑一二,兴风作浪!
冥冥之中,苏河洲感到季路言有危险,而他的蛊花毒却偏偏在这个时候发作得更为厉害,就在苏河洲即将失控的刹那,想要找季路言求个明白的念头,挽留了他最后的清明——他发过誓,不再轻易屈服于蛊花毒!一声悲鸣,青玉白龙震碎了自己的万龙甲,用锥心蚀骨、扒皮抽筋的剧痛,压下了蛊花毒对他心神的控制。
身体瞬间遭受了天崩地坼的痛楚,法力暂时无法任他召唤,苏河洲没办法再去补救结界的破损,而他也顾不得了,他心里那股隐约的危机感越来越浓重!
青玉白龙仰天长啸,腾空出世,破海直掼东海龙宫。沿途龙血淅沥,坠入凡间化作了无数神兵利器……
可当他闯入龙宫,除了无数颤栗的跪拜,苏河洲一眼扫过茫茫东海,却没有发现季路言!
他奔袭回自己的宫殿,怒不可遏地看向一直在殿内伺候的精怪兵将,一顿“祸害”后,老龟精捂着头破血流的脑袋抖若筛糠道:“三太子殿下,您不是要蚌精送圣僧去了鹿鸣山吗?为何……您一个人回来寻人?”
“你说什么!”苏河洲浑身的伤口,仿佛在那一刻都停止了自我修复,龙宫里血腥味弥漫,殷红的血液恍如熊熊真火绵延燃烧数百里……
老龟精也察觉到不对劲,立刻事无巨细地把来龙去脉一一陈述给了苏河洲。苏河洲闻言也不顾自己一身的伤痛,旋即御起雷火,杀向鹿鸣山!此时的他可以使用法力,但每一次都是断骨之痛。
苏河洲心里只有一件事——是鲛人族!是他们骗走掳掠了季路言!他们要做什么!!!
鲛人族里拥有幻形术的人,只有王族——比如鲛人的王,当年化作人形,引诱蛊惑无数百姓投海“献祭”,而这些活生生的性命,不过是鲛人王用活人骨血炼化魔物的“原料”。
鲛人皮相卓然,骨相更甚,若是化作人形,就连众仙也难以一眼辨别。当时,东海三太子奉命围剿鲛人族——灭族清剿,不留后患!
面对那些尚未魔化的鲛人,苏河洲下不去手,他能做的,就是竭力将鲛人驱赶到一处,然后布下结界,可他一时的善念却后患无穷!
那个幻化成重伤少女的女鲛人,正是鲛人族里的太子妃。混战之间,苏河洲一时也疏于辨别,才让那个女鲛人化作的少女有了可趁之机!中了蛊花毒之后,他起了杀心,手刃了鲛人太子妃,而后将鲛人族的王,劈斩数块,骨断筋连。
但鲛王极其狡猾,在自知死运难逃的时候,将自己的尸首化成平民百姓,那一瞬间,中毒未深的苏河洲顿时止住了屠戮的脚步,将两具尸首悬于“祭台”以儆效尤,而后便封死结界,召唤九州山石化作鹿鸣山镇魔。
然而从那以后,鲛王化作平民的死状,夜夜入梦,蛊花毒也逐渐蚕食苏河洲的心智,以至于他逐渐成了滥杀无辜、兴风作浪的恶龙,但他满心麻木——梦境里见过太多鲜血尸首,日夜相随,让他分不清虚实。
苏河洲心中忐忑,能幻形成他的样子的人,不会是鲛人族的那些公主,只有……鲛人太子!拥有不亚于鲛王的法力,当年却被他打成重伤一并囚入结界的鲛人太子,百里辞!
百里辞掳走季路言做什么?!苏河洲猜测,他的封印失效,定然是百里辞对季路言做了什么!他登时清醒,季路言不会认识百里辞,是他误会了季路言,是他又犯错了!
鲛人族煎熬了三千年,终于击破了结界,虽然只有一道缝隙,但这道缝隙已经足以让百里辞,这个被困的鲛人族里法力最强大的太子,出去为父亲妻子敛尸!
也足以让当年潜藏在东海三太子身边的细作回来传递消息。
蚌精就是其中之一,虽然翻不起风浪,但他带来的消息却让百里辞有了计划。百里辞将自己的灵力暂给了蚌精几成,让他可以在北海与东海龙宫之间来去自如,也正是因为有了鲛人太子的灵力,本该只有龙族才可以嗅到的气息,蚌精也嗅到了几分。
但百里辞并不相信,直到蚌精再度传来消息,说东海三太子给自己打了封印,永生只忠于季路言一人。这时,百里辞才相信蚌精之言——季路言体内有青玉白龙的精血之气!
堂堂东海三太子,历经三千年居然把自己的命运交给了一个……和尚!
百里辞突然很想同情那无所不能的青玉白龙,他化作苏河洲的模样,但经年累月的不见天日和当年重伤导致的亏虚,使得百里辞的面色过度惨白,以及,他模仿了如出一辙的皮相,却模仿不来苏河洲与季路言之间的相处。
他没料到季路言会把“苏河洲”抱入怀中,百里辞几千年的耻辱加上丧父丧妻之痛瞬间吞灭了他——凭什么,那样一条残酷的恶龙,会有人在意?苏河洲又是凭什么能求仁得仁?他忍着当场捏碎季路言头颅的冲动,才能“平心静气”地演下去,可偏偏在这时,这个和尚送上了一个真挚温柔的吻!
几千年的孤寂煎熬却转瞬得了这样一个出其不意的吻,百里辞是惊诧的,也是恍惚的——那吻当真是甜过蜜糖,暖过春阳!
他不由自主地追逐起那条软嫩缱绻的舌头,他恨,但他也需要……他更想让毁他鲛人一族的苏河洲,尝尝痛失己爱的滋味!
然而季路言却察觉到了异样。苏河洲的吻有贪恋、有蛮横、有温柔、有小心翼翼,却不会像这般不专心,甚至是毫无感情的只为了索取、倾轧!
季路言皱眉,倏而推开了“苏河洲”,他直觉面前的人不是苏河洲,可任他怎么看,那人就是他的心头好,他以为苏河洲故地重游勾起了不快回忆,于是提议一道回东海龙宫。
百里辞却在这时提出,想带他去结界里看看,季路言踟蹰片刻,最终还是答应了——因为面前的人是苏河洲。
***
苏河洲盘踞在百里结界之上,赫然发现悬挂在祭台上的鲛王和太子妃的尸首不翼而飞,龙息吐纳间,他察觉到了季路言的气息——尽管被百里辞浓烈的鲛人气味所掩盖。登时,苏河洲心中的悔意和愤怒倾盖,就像他从未有用过季路言,却失去了他千万遍。
可他的情绪越是激烈,蛊花毒的毒性越是凶猛,苏河洲怕自己冲动之下再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长啸一声招来了“噼啪”作响的闪电,幽幽蓝光像是布满尖刺的荆棘藤条,缠绕在了巨龙身上。
苏河洲再一次用剧痛压制自己的怒火,他无万龙甲,天地间最暴烈的九天神电如万柄利剑直入他心脉。巨龙闭目,呼吸粗沉,须臾后,一声震动九州大地的咆哮响起:
“百里辞!把人还我——!”
暗绿色的气流缓缓从结界的缝隙里溢出,越来越浓,辐射面越来越广——气流里全是蛊花毒!
青玉白龙因隐忍而全身筋脉凸起,经络散着灼灼金光,与桎梏龙身的九天神电分庭抗礼,互相绞杀,然而所有的痛苦最终全是那白玉之身在承受。巨龙之身开始抽搐,但苏河洲忽然睁眼,眼神里的执着和明亮却是不容置喙的坚定存在。
他猛地一甩龙尾击碎结界,龙尾卷出无数鲛人,沙哑的、稚嫩的、孱弱的、枯竭的嘶喊此起彼伏,龙尾猛地从结界抽出,结界立刻愈合,包括之前破裂的缝隙也一并变得牢不可破,苏河洲不断蜷紧龙尾,那些悲惨的叫声让他备受折磨——刺激他残暴的屠戮血性与担忧季路言的惶惶之心,互相攀咬,几乎要撕裂他那千疮百孔的不朽之身!
“你杀我一族人,我片他一刀!”百里辞阴骘的声音响起,暗绿的气流散开,祭台之上出现了百里辞的身影,以及被他悬挂在祭台之上的季路言!
季路言被五花大绑,绑缚他的是鲛人的魔物——破灵索,那是比困妖索还要邪性残忍的东西,不但会随着挣扎不断收紧,最后将人活活绞死,细细密密的倒刺还会刺破皮肤,斩断人的经脉,放干血液,最终将灵魂撕得粉碎。
苏河洲目眶眦烈,清明的眸子里尽是血色,巨龙之眼眼错不眨地看着祭台上被捆缚的季路言,半点眼风不曾分给现出真身的百里辞。
百里辞身着黑袍,脖颈上是暗绿青灰的鳞片,原本该是鲜活健康的青蓝色鳞片,因为常年的囚禁和旧疾缠身显得死气沉沉,如同死水塘里的腐朽苔藓。
“百里辞!把、人、还、我!”苏河洲再次咆哮道,只是这一次他的声音里抵着成块成结的悲痛和无论如何压抑都无法隐藏的恐惧。
他不敢想,那活蹦乱跳,每日嘴巴里絮絮叨叨个没完的季路言,怎会变得如同死物一般不声不响,不……不是如同死物,而是真的死掉了!
巨龙双目猩红,喘息间喷出了丝丝烈火——那是龙族之首才能拥有的灵火。万龙可以御水,唯有东海的三太子可以召唤五行中的任何一样,尤其是他的灵火,所到之处,永世灰烬。没有野火燎原春风又生的可能!
百里辞忽然笑出了声,声音如同聚敛了九渊之下的阴翳瘴气,仿佛百鬼惨厉的阿鼻叫声森然响起:“九天无上的东海三太子,别来无——恙!”
他用手中的厉鞭挑起季路言了无生气的下巴,迫使苏河洲生生看着,又道:“这是你的心上人?!”
气氛刹那死寂,闭眼垂睫的季路言脸色煞白,嘴唇干裂……苏河洲心脏绞痛,一时之间连呼吸都忘记了。
百里辞饶有兴味地欣赏着让他快意的场景,须臾后,诡异狰狞的笑声响起:“苏河洲,你看清楚,这是个男人,还是个和尚!哈哈哈哈……”百里辞像是要笑断了气一般,半晌才喘匀了气,嗤笑说:“高高在上的三太子,如今过的真是有声有色,有滋有味!可是怎么办呢,杀父之仇,屠妻之恨我该怎么和你算?!”
“你放了他!你要什么补偿,我……我都给你!”苏河洲声音已然濒临支离破碎。
“你先放了我的族人,然后用你的灵火烧自己,其余的……”
百里辞话音未落,苏河洲龙尾桎梏的鲛人就被一股狂风劲浪扫到了百里辞跟前,“噗通噗通”下雹子似的,砸得百里辞一愣,当他再抬眼的时候,就看到了更为震惊的一幕——灵火烈焰肆虐,照亮了整个鲛人族的故土,火光冲天的中央,青玉白龙阖目却岿然不动,忍受着烈火灼心的疼痛。
百里辞深知灵火灼烧会有多大的痛苦,三千年前,他不过是被灵活燎烧了一下,便落了个痼疾难消的下场……如今……更遑论苏河洲身上还缠绕这九天神电!百里辞有瞬间的失神,但很快便被大仇即将得报的痛快所掩盖。
“苏河洲,你还是个情种,可惜啊可惜……”百里辞稀疏鼓掌,眉目渲染无尽同情道:“你为了一个和尚能做到这个地步,可这个和尚他……对我投怀送抱了呢!”
百里辞一拂袖,幻境里是季路言上了鹿鸣山和下了北海的场景,只不过幻境里的另一人不是百里辞幻化的苏河洲,而是他本人!
季路言见到“苏河洲”的欣喜若狂,温柔安慰,拥抱亲吻……一帧不落!苏河洲一催灵火,将那刺目锥心的幻境烧成灰烬,他极力安慰自己道,一切都是假的,可他的理智开始渐渐松散,逐渐分不清百里辞所言真假。
“苏河洲!回东海!快走!”一阵微不可闻却无不声嘶力竭的声音响起,青玉白龙猛然回身,可身后是茫茫死水,除了浑浊的漂浮物什么都没有,突然,祭台上的季路言再次开口,声音嘶哑绝望,“河洲,别走……救我!”
百里辞神色突变,手起刀落,从季路言的手臂上削砍下一块肉,鲜血“呼”地一下四下开来,季路言痛得抽搐,脸色苍白痛苦道:“河洲,救我……我喜欢你,我不想离开,别丢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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