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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昙 (一)
突然记起曾经有一个人问他一个问题。他问你是喜欢真花还是喜欢假花
假花花开不谢,香气不绝
真花花谢香绝,单留一地枯枝败叶。
你是喜欢真花还是喜欢假花?
那他的回答呢?
好像那时他并没回答
因为遭人打断了
是个叫青音的小公主,过来抱住了问他问题的那个人,缠着那个人,让他给她讲故事,让他陪着她玩,那白白净净的小男孩,和那小女孩站在阳光里,好像离他很远很远似的,让他看不清,忽而好像对他笑着说
我下次再来找你,你可一定要告诉我答案啊!
他的好字咽在喉咙里,还没说出,男孩就转了身
可惜后来却没了机会
他是将军家的嫡子,到了适当的年龄自然会入军营磨练,小男孩却是尚书家的嫡次子,他们俩自然是要走不同的路。
他想着若是知道后来会有如此结果,那倒不如永不相见,只单单记得对方是幼时最好的玩伴,便知足了。
那时他才及弱冠,便在军中有了威名,何况人人皆知江家世代是保家卫国烈士,他仅是一小小少年,便深得民心。
但福兮祸所倚,功高震主,从来就不是什么好寓意,何况大家心思诡异又多疑,如今又将入知命之年。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一直都是人臣的戒训。
大家将他从边疆召回为他赐婚,是位娇贵的小公主,据说幼时与他交好。
对此他是没有什么异议的,虽然他不大记得,但至少松了一口气。
不用再提心吊胆的担心,何时大家对他家族动手。
世人皆以为这是天赐的良缘,小将军英俊勇武,小公主貌美位尊。
可偏偏公主这里却出了问题
大家想招他为青音公主的驸马,青音公主却以死逼迫,不同意这门婚事
那是皇家自己的问题,他也不必管许多,虽说不好做个委屈状,但也只能等他们解决了,派个公主与他成婚,亦或是退婚,总是要做出一副谨遵圣意,避免猜忌祸患。
本以为这事与他再无关系,却没想到该来的还是会来,且往往以你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现。
隔日府上来了人来拜访,是尚书府家的嫡次子,他忽然念起那好像是他儿时的玩伴,记得幼时白白净净的,甚为可爱,如今想想,恍如隔世
他去了待客的厅堂,便见一翩翩少年端坐,皎皎兮如明月,飘飘兮若谪仙。
只见套着一身绣着墨菊的长袍,此时正值秋季,倒也应景
少年郎上前作揖道,
“洛止兄,多年未见,近来可好?”
他亦上前作揖,曰
“甚好”
那少年郎突然没了端坐的气质,哈哈大笑起来,说
“瞧你那傻样”
忽而他自觉尴尬愧疚,多年未见少年,对他已不能像当初那般熟稔,少年却待他依旧…
他提了提精神,只得问那少年郎来找他何事?
那少年忽然严肃起来,
“可是多年未见哥哥把我忘了,没事竟不能来找你玩”
他只得补救说
“可以,可以自然可以,”
那少年郎得了他的准信,说罢便拉着他的手出了府,说是要带他逛逛这多年未见的长安,幸得少年郎十分热情,他也不至于一直尴尬踌躇,倒像是回到了少年时光
次日那少年便又来了,还带了一副棋子,穿着一身紫色的华丽长袍,他只觉得好笑。当年那白白净净的小孩如今却如此招摇放纵,倒真是时过境迁
那少年拉着他下棋,他棋艺不精,却不胜邀请,还是坐了下来与他对弈
此后,少年便时常来府中邀他前去游玩,他觉得这少年真是没变。
这一旦有了些秋意,那朝廷的文官总要作诗,酸一酸的,这少年却好似格外欢喜秋天似的,总是拉着他去看雁过叶落,去赏秋菊揽华,性情到好似孩童一般,连带着他也觉得最近过得格外轻松。都快忘了,他们家被召回京的原因。
只是这样的日子总不会太长久。
他的父亲唤他去书房,说起了近日的荒唐事,提点着他一两句,大意便是一个是丞相府中的嫡子,一个是将军府中的嫡子,两人过于要好,总归不是什么好事的。何况如今是多事之秋
他作揖说谨记,他的父亲叹了口气,又说你可知青音公主一事上见退婚是为何?
他愣愣的看着他的父亲,他父亲摇摇头,叹口气说道:
那青音公主与丞相府中的嫡次子,青梅竹马,对他有了些情义,自然是不愿嫁于你的,若是丞相家的小公子对那公主也有情意,恐怕丞相早与便陛下请奏了,可他日日来府上倒不像个困于情爱之人,这便是说明了他的态度。
他在边关时间多,对朝政上了解的也少,却也听懂了父亲这番话…
聪明的人总是更会藏拙装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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