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顾和小樊

　　我抬起头仰望着天空，问自己一句为了什么。
　　哦，没为什么。

　　每天晚上是如此，现在我也正在以泪洗面。
　　我的房间在四楼，而楼梯上的手动灯我也懒得开。夜，也算终于有了自己的意义。它可以为我挡住热泪，即使会返出光亮，也没人见得我的脸庞，即使有，亦无人问津。至于原因，无需深究。
　　四楼的走廊上只有一个垃圾桶，尽头是间破旧的卫生间。是的，我就喜欢在垃圾桶和卫生间之间的那片地方杵着，那里很好。我能透过眼镜看到星星和月亮，有时没有，但又不是走廊的错。是我的错。
　　我抬起头仰望着天空……
　　“为了什么？”我沉声道。
　　“到底为了什么……”心道。
　　我好懂事，我都不会凶别人了。何况这个世界做错了什么？是我的……是我的错。
　　算了吧，今日不适合难过，因为我很倒霉地没遇见一颗星星，只想着明天要下雨了。那明天难过一点好了，应该无人发觉。
　　“回吧。”心想。
　　我转过身，一边掏着钥匙——嗯？门被打开了？可是家里没有别人了，我再清楚不过。我轻松地推开门，想着自己多粗心啊，如果不是我先发现，怕是会被骂惨了。
　　老木门吱吱吱地响着，我踏了进去。

　　“不要动。”他用警告的语气告诉我。
　　这是个什么声音不重要，总之是个男人。他捂住我的口鼻，并用一把刀架在我的脖颈上，嗯，也许是刀，还把我眼镜推掉了。
　　我有点想笑……至于原因……无需深究。
　　我将双手升起来，他倒紧张得捂得更紧了些。我用双手将他捂住我口鼻的那只手往下掰了一些，他也许是有些愣住，竟任凭我动摇。
　　“你……你……”他定是个新手，不过他努力地想证明自己，“值钱的都交出来！”不过这种事，何必证明。
　　我慢吞吞地开始掏钱包。他捂住我嘴的那只手动了一下。这下我知道了。
　　他是被我的眼泪给吓着了。
　　我把手机和钱包掏了出来，还卸了手表和项链。
　　他显然不知道如何是好，匆忙地拿出一个黑色胶带连撕带咬地，终于贴在我唇上。然后同样仓皇地把我双手绑于身后。
　　我也不过笑眯眯地看着他，站在我身体对面全副武装完全认不出是个什么样的人的那个男人，并且还有点晃眼，看不清楚。

　　我为什么这样从容，无需深究。我不是以前干过这行，也不是有钱不怕，更不是强装淡定。只是今天比较特别，我流的泪比从前多，心桥也比从前更难重修。他，好像是我的恩公。
　　他究竟如何救了我，也无需深究。
　　“就这么点钱？”他佯装凶狠地瞪我。
　　我说不了话，就把温柔灌注在眼里。
　　他环顾四周，慌张地走过来把胶带轻轻地撕掉，还张嘴发出嘶嘶的声音，生怕我痛得皱眉。我真是有被可爱到。
　　也因为被可爱到了，我便抽出早就被这不成熟的绳子绑住的手，迅速地挎住他的后颈，另一只手拉过他的侧脸，嘴唇用力地按了上去。他戴着黑口罩，我没有找错他唇的位置，毕竟是个异常温暖的地方。
　　我本来就是个随便的人，这算个屁。至于原因，无需深究。
　　没什么好说的，他马上推开我了。
　　这人比我高一截，大概会有一米八五。
　　我低声笑了出来，捡起钱包，问：“你要多少钱。”
　　他这次没怔住，我倒有些意外：“十万。”
　　“这么直接。”我满怀暖意地勾起嘴角，“嗯……直接转你账上吧？”
　　他慢慢抬起眼瞧我，不对，我只能看出抬起头。不过我却自信地认为自己读懂了他墨镜后的复杂眼神，一定的。
　　他沉默了良久，把手抬了起来。
　　“我不会告你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不敢让他有什么动作，赶紧接话道。
　　只见他慢慢拉开了口罩。
　　我也慢慢地看见那半张脸，好吧，我近视，并没有看清，但我知道，行。
　　就一个字，行。
　　我对每个人的评价都是一样，行。无论什么肌肉猛男，绝美五官，十八厘米，就，行。

　　“我叫……顾……顾敬隘。”他一边摘墨镜一边走向我。我也能看清了些这俊脸。
　　“樊役——”我忍住将迸出的笑意，也礼貌地回个介绍，没想到他……“扑通——”跪下了……
　　“……树……”我尽力冷静地念着自己的名字。
　　“求求你，放过我！我是真的身不由己……”他开始哽咽，“我……我……真的不能没有钱！……”
　　我这么沉稳的人，不可能一直呆着。立马给了他回应：“快起来，我都答应了不找你麻烦了。”我的眼中始终都是温柔。还带着一丝忍笑。
　　“你……你……”
　　我心想这孩子莫不是结巴吧，没一句话说完整的，不然胆子小成这样还整一入室抢劫？
　　我拉不动他，只好跪在他边上轻拍他的脊背。
　　可这孩子一哭就没完，我觉得过了好几年……不过天都还没亮。
　　“你够了啊……不然我就上了你。”我开启了老流氓人设，仿佛感觉到了下一秒的平静。
　　怎想，下一秒没有平静……妈的，是不是男人！
　　“顾敬隘！”我努力不让火气冲出，低吼。不过这一声并不让人心生畏惧，嗯，我太受了……
　　他果然没被我吓到，过了一会儿才缓缓抬起头，继续抽泣。……我再忍，就要和他一起哭了……
　　他唇瓣上还沾着泪水，我都想象了一遍那个味道，毕竟我每天都能尝到。我盯着那里，用右手环住他的后脑勺，慢慢地掰扯过来。这一次，没有口罩了，我的鼻尖也终于能蹭到他细腻的皮肤了。
　　他的唇和泪真的都很好吃呢……
　　作为我这种野男人的舌尖，必定是有主见的——它进去了，去得很欢脱，来来回回也极顺畅……
　　我才反应过来，他在回应我。不过是意料之中。

　　他在回应我的流氓行为？
　　什么啊，这人是这么短的时间里学到了我的从容？想到这，我也才发现他的手已经在我腰间摸索，在我腿根寻觅。我还是想笑。我故意猛地推开他，站了起来。
　　“操！”
　　他却回应我一个温柔的眼神，和刚刚那个跪地求饶的顾敬隘根本不一样。但他的眼泪还在流。我推开他之后，他的脸也没那么清晰，所以看起来还是那样悲伤。
　　“还哭着呢。”顾敬隘说他自己，“上我吧。”
　　我的从容一下变成风飞走了，我他妈抓也抓不住。“神经病吧你。”我挠挠头，“操……”这什么人？到底干嘛来了？不抢劫呢吗？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我就发现自己的演技越来越好了嘛。

　　“你有钱，男人也够，我知道。”顾敬隘一边站起来一边垂眼道，“你觉得我是为了什么来？——都一样。”他轻描淡写地拍拍膝盖上无几的灰尘，正视着我。
　　“钱我要。”
　　“我给你！”我趁着他留给我的缝隙抢着说。
　　这话是为什么要急着说？至于原因，无需深究。
　　“你，”他露出如狼似虎的表情，却平稳淡然地走向我，“我也要。”
　　我一直往后退，不过退着退着就停下来了，然后高声笑道：“哈！顾老板算盘不错啊？拿着我的钱，再上我的床。”
　　这话不带讽刺，是爱意。
　　你听不出来吧？都说了，无需深究。
　　“那就不知道今晚点樊先生的钟，樊先生……愿不愿意了。”顾敬隘邪笑起来，眼睛早已不在我脸上，而是低头向深处望着。
　　我在顾敬隘忍住还没拿下我的时候歪头朝外面看了看——妈的，好糊。不过……好像有星星了，看来明天是个不错的日子呢……
　　我又在想，顾敬隘你到底做不做？
　　“顾老板，欢迎回家。”我终于笑开了。正专心地解着他的衬衣扣子，他却一把扯开我的手，也把自己的衣服扯坏了一角。
　　他的目光又开始转向我的脸了，我满心笑意在这时实在憋不住了，放荡地哈哈起来。
　　——这是在丈夫面前无法掩饰的喜悦——
　　“傻乐吧你……”顾敬隘盯了我一会儿，看我终于笑完在喘气了，才强势地把舌尖冲破暖风闯进我的唇，我自然是配合他的缠绵，享受他纤手划过的每一寸肌肤，回应他的每一次强攻，温暖却不失野性……

　　我真是许久没有与他同床，今夜的呻吟都格外尖锐。
　　不过……我竟然在这时想起，从前每一天的泪痕。可真够难过的……
　　我捏了捏他的手，示意停下。
　　“你怎么才回来……”我真的有带责怪的语气。
　　他抽出来，然后上身压下来，我静静闭上眼，他又紧紧压住了我的上身：“原因？”
　　我环住他的脖颈，突然软了下来：“回来就好……”然后猛地睁开眼，“入室抢劫啊你。”
　　顾敬隘轻轻一笑，还有气声。
　　我接着道：“那只好按抢劫犯说的，我上你咯。”一边说一边掰着顾敬隘的右肩——他还笑着——故意让我扳至身下，我被吓着了。
　　干什么啊！老子做不了！
　　“哼哼。”他越笑越厉害，“就樊先生那儿，叫我怎么起兴致？哼哼哼……哈哈哈哈哈哈……”
　　靠。
　　滚。
　　是，我又被轻而易举地扳了回来。

　　叫你别深究吧。
　　原因只有顾敬隘，或是我，不论哪个问题。

　　不过我也没设置问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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