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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天还未亮,三辆黑色别克汽车低调的开出城,子宁带着丝绒手套的手交互叠着放在腿上,敷着薄粉也掩盖不了脸上的苍白憔悴。
一个月前,她父亲含冤入狱,父亲的上峰特意派了人来安慰母亲和祖母的心,说这是组织特意安排的一出戏,为的就是揪出潜伏在组织内部的奸细。
谁曾想局势发展瞬息万变,没两天岳城司令在办公室被枪杀,上头指派的新的司令第一件事就是清查原司令被枪杀,借着这件事爸原司令的党羽统统关进监狱了,声称要揪出凶手和奸细。
温父之前是以擅离职守给了奸细可乘之机的罪名入狱的,此次宦海风波之中,这种罪名可能都不会引起新领导的注意,万没想到敌对党派竟然劫狱,想救出在混乱中一同被关押的奸细。新司令亲自披挂上阵大杀四方,乱战中子宁的父亲也被射中,不幸流血身亡。新司令挂着受伤的肩膀被各方称赞,而温家除了收到五百大洋的慰问金,还收到了岳城将要大乱,趁此机会赶紧离开的提醒。
遣散了家中原先大部分的佣人们,卖掉居住了三代人的小洋楼,子宁跟随母亲祖母和弟弟,还有三五个世仆,在天色未亮时,离开了岳城。汽车安静的驶出城,消失在树影下。没多久,天空渐渐亮起来,露出鱼肚白,岳城从沉睡慢慢醒来,新的一天又到来了。
温家新住处是距岳城半天车程的祁县,是子宁祖母的祖籍。离乡太久,祖宅早就不复存在,变成了一片荒地,无法居住。但祖宅有老人家落叶归根的念想,就买了临近的一栋小楼,家里世仆提前来拾掇整理,等到主人家入住进来的时候,已经颇像模像样,有从前岳城温宅的样子了。
选择僻静的乡下,另一个原因就是温子宁的病。子宁早产,小时候就有些体质不佳,易生病,人也有些胆小怕惊。后来母亲生了弟弟子铭,家里人都忙着照顾弟弟,再加上男孩调皮活泼些,却是讨老人家欢喜,让子宁更加觉得自己不被重视,甚至有些抑郁。直到后来父亲发现子宁的绘画天赋,请了老师在家教导子宁,才让子宁暂放下自己的心结。
现下温父去世,祖母年迈,还在岳城就已病过一场,幼弟年纪尚小还需要照顾,母亲更是强忍丧夫之痛打点一切,子宁虽然心理悲恸,却也知道那时节不该给家里再添乱,收拾起自己的心情担起责任,照顾祖母幼弟。
再强撑,她也还是那个十七岁的体弱少女,还是在离开岳城前一天病倒了,从小文子宁就是一点惊吓就发烧的体质,而且还不易退烧,必定要病上半个月才能慢慢好。这次举家搬迁实属无奈,且不容耽误,叫姆妈别声张,给她悄悄煎了副退烧药,吃了后捂着睡了一夜,略有好转,第二天敷了点粉,就趁着夜色,离开了她居住了十七年的岳城。
祁县虽是乡下,但是气候比较岳城却是温暖湿润,最是适合居住,对子宁的身体有好处,新买的小楼较从前城里住的宽敞明亮,还带了前后的大院子,院子里有个池塘,从前守在这里的佣人养了几尾鲫鱼在里面。祖母看着池塘,颇为唏嘘,从前院子小,父亲就把鱼养在玻璃缸里,放在厅里观赏也是有些雅致的,却不如这池塘里游得自在,现如今有了池塘,父亲却不在了。
这栋小楼高三层,带了个阁楼,外墙爬满了青藤,推开窗户,入目是满院的海棠树。祁县的气候土壤不是最适宜海棠树的,但是这里的海棠树都长势颇好,想来是费了不少的功夫养起来的。
子宁被安排在三楼的次卧,她没能看清新家别的房间长什么样子就病倒了,开始烧得说胡话,一会喊父亲,一会哭着叫着火了,祖母和母亲心都要碎了,急得直怪照顾她的姆妈,姆妈也是又急又委屈。到第二天烧也没退,连熬的药也灌不进去嘴里了,祖母当机立断,寻着自己小时候的记忆,请到了祁县一个不知名庙里的老方丈前来给子宁把脉。
老方丈看着六七十的样子,蓄了把山羊胡,眼睛很是清澈,只看了一眼子宁面像,号了一会的脉,就收了手说:“温小姐就是普通的发烧,只是强撑了许久,病情耽误了,这才病势严重起来。只需坚持一副药服用下去,不多久自然会好转。药吃不进去应当是最近一直心绪不宁,担惊受怕,乱了心神,不过这也不打紧,我教给你们一个穴位,这样按摩半刻钟,一天三次的按下去就能舒缓心神。”祖母得了高人的保证,却还是不大放心,“我这个孙女娘胎里就弱,长到这么大也是一直不大顺遂,您给看看是什么挡了孩子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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