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夜千秋岁

　　水边沙外，城郭春寒退。花影乱，莺声碎。飘零疏酒盏，离别宽衣带。人不见，碧云暮合空相对。
　　忆昔西池会，鸳鹭同飞盖。携手处，今谁在？日边清梦断，镜里朱颜改。春去也，飞红万点愁如海。

　　——《千秋岁》

　　茶香袅袅，如坠仙境。
　　玄衣男子执茶轻啜一口。“汐言这里总是有好茶以待啊.”
　　名唤汐言的男子一袭白衣，发黑如墨，如瀑流泻。
　　“西湖龙井而已，烨如此说真是取笑了。”嘴角轻扬，眼中尽是闲适的慵懒。
　　“烨此来是要给汐言什么惊喜呢？”素白的指尖轻叩小几。
　　“汐言啊，万事被你言尽那还有什么惊喜呢？"话虽如此，仍是从袖中取出一卷书，递了过来。
　　"双绝曲谱？这也被你弄到手了，你还真是无所不能呢。"翻开那泛黄的曲谱，沉吟片刻，
　　"聆悠。" "在。" "将我房中瑶华取来。" "是。"
　　“汐言是要为在下演奏一曲么？”玄衣男子轻笑，“难得啊。。。。。。。”
　　“宇文公子，莫坏了汐言的兴致，”眼泛微黠，"汐言可不是易相与之人。"
　　"是是是，在下闭嘴。"
　　黑衣男子抱琴而入，"庄主，瑶华送到，聆悠先行退下了。"
　　"不妨，聆悠也看看这曲谱吧，"淡淡一笑，"这可是琴箫合奏的谱子，我也许久未听聆悠的箫声了。”
　　黑衣男子恭敬接过曲谱，仔细观摩。
　　“汐言这里还真是藏龙卧虎啊，暗卫也精通音律？”
　　“烨！"难得怒气显现，"聆悠是我的好友，请不要把他当作下人。"
　　"汐言。。。。。。。。。是我失言，抱歉。”
　　“宇文公子不必在意，”黑衣男子沉静开口，“聆悠一家为奸臣所害，蒙庄主搭救，于这莫言庄居住，无以为报，幸得武艺尚可，自荐护卫庄主周全，说是暗卫无何不可。”
　　“聆悠！”汐言低眉微叹，“你明知我视你为知交好友。。。。。。。。。”
　　眼见情势愈来愈不对，宇文烨轻咳数声，“我可是来听琴的，不是来听你们互诉衷情的。。。。。。。。。。”
　　闻言，黑衣男子低头不语。
　　汐言摆琴于几，微调筝柱。“可以了么？”
　　“十之八九。”
　　弦音轻扬，箫声响起，清越悠扬，筝音清雅，如泉流山涧，风起云飞，朗月清风，飞雪无痕。一琴一萧，宛若天成。
　　一曲终了，汐言支起下颌，微笑道：“宇文公子？这一曲可还听得？”
　　从乐音中回过神来，笑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相识几年，越来越油嘴滑舌了。”轻笑起身，“聆悠，麻烦你再拿回去了。”
　　“是。”黑衣男子掀帘而出。

　　宇文烨突然沉默下来，双眼微眯，似是陷入回忆之中。
　　那日璃儿伤心摔琴而去犹历历在目，端木家的二小姐美貌才情天下闻，高傲自持，素心玲珑。自己是真的伤了她的心罢。
　　那日借酒消愁，不意遭刺客追踪，伤重晕于莫言庄外，得汐言搭救，与汐言结为好友，仿佛昨日。一弹指已三四年。
　　“在想什么？”汐言又自斟一杯。“如此入神。”
　　“在想我们的相遇，”宇文烨喃喃道，“若那日不曾遇见你。。。。。。。”
　　“你便醉死街头无人知了。”汐言展颜，“怎么？”
　　“你有救人的嗜好么?”宇文烨看向汐言的手。十指纤长，莹润如玉，苍白似雪。
　　一口茶水险些喷了出来，“烨，你这是讽刺于我么？那下次我便见死不救好了。”
　　“命债易还，情债难偿啊，尽管未必有心为之。。。。。。。。。。。。。”宇文烨叹道。
　　汐言收起笑颜，淡淡忧愁盈于眉睫，“既便如此，要我断情绝义，却也做不到，烨，你知我如此。。。。。”
　　温热手掌覆上微凉五指，“我知，所以更放不下。”
　　双眸相对，长久的静寂。
　　“汐言。我。。。。。。”被掩上口唇的冰凉指尖阻住了未出口的话语。
　　“我知道。”汐言往日淡漠的双眸笼上浅淡的雾气，看不清那其中的情绪。
　　宇文烨沉默良久，展颜，“汐言，我们许久未曾对弈了，下一盘如何？”
　　“好。”重新淡漠了神色，仿佛一切只是幻象，从未发生。
　　随着落子声响，天色渐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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