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番外春昨日如歌
在迷迷糊糊之间,伍六一听到静谧地病房中响起一阵轻微地连续敲击声,他听了一会,终于还是睁开了眼睛。
头顶上吊着个容积500CC的输液瓶,透明的玻璃被灯光映得明晃晃地,晃得伍六一眼有点花。液体顺着细细地塑料软管一点一滴的滑落下来,渗入他的血液,仿佛永远没有穷尽的时候——这都已经大半夜了,瓶里的液体才将将空了一半儿。他有点不耐烦地抬起头,看到史今正坐在他身后的桌子前,正聚精会神地在手提电脑上敲着什么。
“……史今。”伍六一忍不住喊了他一声。
“吵醒你了?”史今回过头,摘下眼镜,擦了擦镜片。他右眼有点发红,布上了血丝,可左眼却还是与往常一样明亮。
“没有。根本没睡着。”
“行,我不折腾了,你继续睡会?”
“睡得着才奇怪……”伍六一抬眼睛望天,“这段时间除了睡觉就没干别的,快长霉了。”
“我知道。”史今看着他,露出一个有些疲倦地笑,“等这瓶输完我就能办出院手续了,你再忍忍。”
“你别管我,看看你那眼睛,我不睡,你也陪我干耗?”
“没有。”史今又转过身,眼睛盯着屏幕,“反正这事迟早也要干。”
“你到底写什么呢?”伍六一皱了皱眉,“退伍报告?”
史今没说话,背对着他点点头。
“我就知道。”伍六一呼了口气,“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退。”
“你不会退的。”史今用肯定的口气替他下了结论,十指又开始在键盘上快速敲动,“你不退的理由,和我退的理由一样。”
他退,是为了赎罪。
——战火熄灭了,可伤害无法消失,蛰伏在最深处的阴影,无论是□□上的,还是心灵上的,都会随着时光的流逝慢慢显露出来。
他留下,同样也是为了赎罪。
——真正的矛盾不会因为战争的结束而解决,旧的矛盾消失了,新的矛盾又会开始,和平与战争交替的岁月,就好像是潮汐中的潮涨潮落。
身处的地点变换了,所做的事情也会不同,可说到底目的都是一样的。
他们比任何人都要了解对方,所以有些话不必说得太明白。
伍六一看着史今的背影——他还是像多年以前一样,双肩单薄,头发剃得短短的,头微微下垂的时候,后脖颈靠肩的一处会露出一枚黑痣。伍六一至今还记得他们第一次相遇时的情景。那是在八年前,他刚考上军校的那一年,跨进宿舍房门,就看到史今以这么一副姿势背冲着他坐在靠床的桌前,头微低,后背挺得很直。听到他开门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回过身来,他当时在干什么来着——
对了,他冲他露出笑容,眼睛弯成细细地弯月形状,嘴角边显出两个酒窝来,手里还拿着半块烤白薯,问,同志,你吃吗……
时光不停的向前走,记忆在脑海中褪色成斑斓地旧画布,他的模样始终没怎么变,可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已经好几年过去了。一想到以前的事,伍六一更睡不着了,把上半身欠起来坐在床上,开始没话找话:
“……你知道我出院第一件事想干什么?”
史今一边打字,一边漫不经心的应着,“说吧,想干啥?”
“买烤白薯。”
“这都四月份了,白薯放了一冬天,到现在差不多该烂了。”
“我知道,就算买着了也不是以前那个味儿。”
“……怎么,你还记着当年我带你翻墙出去买白薯那事啊?教你好的你全没记住,坏事记得比什么都全。”
伍六一嘿嘿笑了两声,“还有烤馒头片呢,中午咱俩从食堂偷拿几个馒头回来,宿舍暖气烧得烫,烤一下午就成干了,正好训练回来吃顿加餐。”
史今忍不住也乐了,索性把电脑屏幕一合,不写了,转过身来,“结果有一次被班长老马闻到香味儿,把甘小宁和白铁军拎出宿舍罚站军姿,咱倆主动去承认错误,老马还说,‘你俩少在这儿包庇那俩混蛋’。”
伍六一一阵笑,手背上的输液针差点掉出来,史今走过去,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一把握住他手腕,“别乱动。”伍六一果然不动了,盯着史今那只手看了一会,又说,“从咱军校出来,坐上公车晃荡十几分钟就到城里了,你还记得么?有条街两边种的都是大槐树,沿街摆了一路的小吃摊。”
“当然记得。那时候没啥钱,就觉得炸酱面和烤白薯最实惠……可惜全被导弹炸平了。”
“就算留下来了,打了三年仗,现在谁还有心思弄这个?”
“总有一天这些都会回来吧……”
史今叹了口气,不再说话了。初春微寒的空气里,墙上的挂钟发出滴嗒滴嗒的轻响,输液管中的透明液体无声无息地滴落着。在深夜的一片岑寂中,伍六一终于觉得困了,合上了眼睛。史今凝视了他一会,然后摘下眼镜放在一旁,俯下上半身,将额头抵在他的头上,就这么呆了好半天,才再次起身,坐回桌前,继续自己未完成的退伍报告。
清晨时分,史今猛然从梦中惊醒,胳膊在头下面枕的时间太长,都有些麻了。他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然后走到伍六一的床前。这时候吊瓶里的液体已经所剩无几了,他替他叫来护士,然后穿过走廊,来到医院彻夜不息的柜台前,办理出院手续。
整个手续拖了很长时间,等史今结完帐回到病房时,伍六一已经不在了。他又急忙跑到医院大门前,却发现他早已经站在门口,深深呼吸着门外清新而冰凉的空气。他看着那个贮立在清晨里的、再次恢复了活力的身影,然后慢慢走到他身边。
“我刚刚去找你,结果你倒自己出来了。”
“等不及了。”伍六一回过头,看起来心情相当愉快,“上次出来还是两个月前你私自带我出去的。”
“以后没这种机会了。”史今笑笑,“你可不知道,那次的事闹大发了,医生竟然一个电话打到大队长那儿去。”
两个人一边聊,一边并肩沿着无人的街道向前走,这时候天刚蒙蒙发亮,空气有些污浊,四下里结了一层灰扑扑地水雾,开了满枝白花的梨树在路边静默着,微风吹过,花瓣雪一样地飘落一地。
这一年的春天终于到来。
昨日如歌,昨日已经是太过久远的事,可他们仍然在一起。
插入书签
有人向我询问54的HX问题,我答之,“你情我愿,想做就做呗。”此话虽粗俗无比,但我个人认为就是如此。真心相爱,自然发生,没什么好扭捏的。真正不好意思的是作者我,写文的时候脑袋已经被烧成烤白薯上那层最焦黑的皮儿了= =
昨天被开幕式的华丽场面涌动到了,又忘记更文,请继续抽打我。其实这番外就是随便乱涂,想到哪儿写到哪儿,没有主线没有节奏没有情节没有构思,大家看过一笑就好,请不必期待。谨以这篇春章来怀念中关村被砍掉的大槐树,和许久没吃到的烤白薯,叙述模式向我喜欢的作家□□先生致敬。
PS。写这篇的时候在听SHAKIRA女神的《whenever wherever》,气氛完全不合,但有一种奇特的微妙感。向大家推荐这首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