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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鸿在房间里转着圈,一种没来由的恐慌、烦躁、不安让她坐不安神,想不静事地。
“悦鸿!”玉谦走进来,不解地问“你怎么了?”
“玉谦,有念灵的消息吗?”悦鸿抓住他的手,语气急速地说。
“哎!这是大海捞针,谈何容易呀!”玉谦说“你先坐下,稍安勿躁,好吗?”
“不!我无法安静,我不能坐享于室”悦鸿迫切地涨红了脸说“多耽搁一天,念灵就多一份危险与不幸,谁知道,她在外面过的是什么日子呢?或许是寄人篱下,或许是露宿街头,更或者是朝不保夕,颠沛流离呀!玉谦,我似乎能听到她在哭,在痛,在呼喊,在求救啊!请你抓紧时间,救救我们的女儿吧!”
“悦鸿!”玉谦搂着她的肩头,镇定而苦恼地说“你别太忧心忡忡了,别再自我幻想了,你这样下去,迟早会迷失本性,走火入魔地”
“不!不!不!玉谦,我现在很清醒,我无法用言语来表达我现在的想法,感情,我只能说,我能感受到她的生活,她的近况,我没有幻想,没有神经兮兮,你要相信我,你一定要尽快找到我们的女儿啊!”
玉谦点点头,抱着她,满含热泪道“悦鸿,儿女在外父母心系,难道我不与你同样的悲伤与心碎吗?让我们振作起来,坚强起来吧!”
悦鸿紧紧地抱着他,泪河泛滥,思绪早已是缥缈无际,魂入九霄了。
琼珍在院子里荡着秋千,语若清铃地“嫂嫂!我们来猜谜语,好不好?”
“好啊!”悦鸿坐在石凳上,轻抿一口茶“你先出个谜面吧!”
琼珍停下来,歪着头说“什么东西有肉无骨,什么东西有骨无肉,什么东西能包着火,什么东西能留住风”
悦鸿轻启朱唇,沉吟着说“嗯!香蕉有肉无骨,排骨有骨无肉,灯笼里包着火,至于什么东西能留住风,我暂时还没有想到”
“是风车吗?”成妈说“不是!不是!风车是有风才转的,那是什么呀?”
“嫂嫂!你真聪明,我也只猜对了二个呢!”琼珍下得秋千,跑过来,挽着她的手,孩子气地说“你好好想一想,最后一个是什么呀?”
“我已经猜到了”悦鸿说“不过我不告诉你”
“为什么呀?哎呀!嫂嫂,你就别卖关子了”琼珍急急地说。
“要我说可以,不过,你得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呀!”
“这个谜语是谁告诉你的啊,我想,不可能是你编的吧!”
“不是我了,是他!”
“哦!哪个他!?”
“是我的一位同学,他叫林贤之,坐在我的前排,他功课好,文笔好,热情善良,是一个君子,雅士”
“是同一个人吗?”悦鸿问。
“什么同一个人了?”
“就是上次你跟我提起的那个‘他’呀!你还说要做香包送给他呢,怎么样,送了吗?”
“哎呀!嫂嫂,你在探我的口风,你坏死了,我不理你了”琼珍娇羞着,双目含情地。
“那他到底收没收啊!”
“哎!他说‘无功不受禄’,只要我能猜出所有的谜底,他才能受之无愧!”
“嗯,他做得对,毕竟他要有所避嫌了”
“避什么嫌,我和他坦荡荡,害怕什么,避讳什么,我就是仰慕他,欣赏他嘛!”
“你这个急性子呀!”悦鸿道“大姑娘家也不害臊!”
“嫂嫂!”琼珍在她怀里又磨又蹭地,可爱得很“我什么都告诉你了,你该说出答案了吧!”
“你过来!”悦鸿附在她耳边,轻轻地说了出来。
“哦!原来是这个呀,我真笨!我应该早就猜到的”琼珍恍然大悟道“嫂嫂,谢谢你!你真好,你太好了!”
“有时间的话带他来家里坐坐啊!”悦鸿取笑道“我要看看他是何方神圣,掳走了我们琼珍的一片芳心呢!”
“嫂嫂!”琼珍捂着脸,又羞又急地,又慌又乐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慢慢地,悦鸿从琼珍的口中一点点地了解,熟悉了林贤之这个人,只是始终不曾会面,记不清是哪一天,琼珍果真把他带进了府里,不过,看来这位客人却是不怎么受欢迎与喜爱的呀。
琼珍的描述与林贤之本人完全一致,悦鸿在花园里与他攀谈甚欢,这年青人颇有见地,颇有风范,是一个十足的翩翩君子。
琼珍与林贤之在园子里聊天,打闹地,好不惬意快活。
周老太是从宏妈嘴里听到了消息,也是赶过来看个究竟,这一看可不得了,她先是很客气地与林贤之寒暄一番,尔后,满腹怨怒地出了园子。
林贤之一出府,周老太马上传召悦鸿、琼珍去大厅谈话。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来到大厅,周老爷、玉谦很早就到了,都是不明就理,云里雾里地。
“客人走了?”周老太明知故问道。
“是的,走了!”琼珍不知大祸临头地说。
“今天玩得开心吗?”周老太阴沉地说“我看你倒是蛮得意忘形的嘛!”
“娘!琼珍的同学难得到家里做客,她是尽一尽地主之宜,盛情款待也不为过吧!”悦鸿说。
“是吗?盛情款待是不错,我看还外带拉拉扯扯,心意传送吧!”
“娘,你说什么呢?他是我的同学,你这样妄下定论,你把他当什么了,把我置于何地呀!”琼珍辩白道。
“难道不是吗?在大庭广众之下,在丫头下人们的眼里,你们如此地不洁身自家,举止轻浮,真是周家之耻,你的同学,我一眼就看出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娘,你不许说他,侮辱他,你不能!你根本就不了解”
“我不用了解,你是大家闺秀,名节为重,古人云‘宁舍命,不失节’,你的所作所为完全是背道而驰,相去甚远,你还有脸说,有理由争辩!”
“娘!”悦鸿帮着圆场道“现在的年青人都不拘小节,性情洒脱,他们自有他们的可爱,可贵之处,绝对不是你所想像的那样”
“我还没说你呢!”周老太将矛头重重地指向她,几欲喷火道“你做为嫂嫂,身为长辈,亲眼目睹却若无其事,一起跟着胡闹,不加以劝阻警告,你是怎么做嫂嫂的,难道你也昏头了,也学着接触新生事物,心也野了,人也按捺不住,不安现状了!”
“娘,我!?……”悦鸿一时无言以对,垂下头去。
“你什么!?你不做一个好榜样,时时与琼珍厮混,我看,你也被洗脑,被荼毒了吧!”
“娘!不关嫂嫂的事,你不要说她,更不要骂她,怪她,是我,都是我的错,行了吧!”
“你这是什么态度?”周老太勃然大怒道“是,我老了,我是忠言逆耳,现在我连自己的女儿都无法管教了,虽然我生自清朝,虽然现在是民国了,可是,父母在上,父母为天,你以后还是少接触那些三教九流,不正不经的人,要是被我知道了,哼!定惩不怠!”
琼珍一语不发地,又气又惊又恼,却又无法发作出来。
“娘,你也别再杞人忧天了,琼珍都这么大了,她会知道分寸,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的”玉谦说“年青人嘛!都是这样的,小打小闹也很正常,没有那么十恶不赦了!”
“你呀!就是太事必躬亲,一丝不苟,严肃过头了”周老爷跟着说“我们都是过来人,也有过朋友,知己,不是吗?”
“朋友!?哼!什么朋友,这也算是朋友吗?我看是‘狐朋狗友’吧!”
“老太太,别再说气话了,二小姐什么都懂,知道利害轻重,你就放宽心,别再盯住不放了”宏妈装腔作势地说“身体为重,笑口常开啊!”
“这是我们的家事,你跟着捣什么乱”琼珍双眼上翻,气鼓鼓地说“你闭嘴!不要在这里煽风点火,搬弄是非了”
“哎哟!我哪有啊,二小姐,我说错了什么话吗?”宏妈一脸无辜地说“老太太,你有气,有怨,就请罚我吧!只要二小姐能心平气和地,我什么都无所谓的”
“宏妈,你快住口吧!”悦鸿拉住琼珍,正色道“娘!你看,一个客人就弄得大家都心怀芥蒂,家无宁日,和睦不再,这是何必呢?管教儿女不是用武力,用压迫来实行的,这样只会适得其反,实在是太不值得,太不应该了,家和万事兴,琼珍有她的思想观念,有她的为人处事,有她的生活交际,我们何不顺其自然,加以引导警戒呢!”
“再说下去,可是我失理失情于天下了,到头来我反倒成了千夫所指,千古罪人了”周老太心有未甘地说“琼珍,你以后最好给我守礼安份一点,我不希望再在周家看见任何一位道貌岸然的陌生男子出出进进,你若名节有损,哼!看你还怎么嫁出去,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到时候你可别后悔,跑来向我哭诉哀求,你好自为之吧!”
琼珍吐了吐舌头,感激地瞅瞅悦鸿、玉谦,顺势瞪了宏妈一眼。
宏妈顿时吓得面无人色,魂不附体了。
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就这样过去了,会是波澜重重,暗涛汹涌在即吗?
谁都无法知晓,或者,是另一场意外,惊奇的开始吧!
丫头们都在厨房里忙进忙出,干得是热火朝天,自顾不暇地。
云英抱着一个大蒸笼,很是吃力地要抬到灶台上去。
地面上,横七竖八地堆满了高高的碗盘杯盏,凳子木盆。
她艰难地向前迈着步,蒸笼太大太沉了,她摇摇晃晃地向前,向前,脚下一绊,整个人连滚带翻地趴倒在地,膝盖好痛,腰好痛,头昏沉沉地,两眼直冒金星,直迷糊。
刘婶气急败坏地赶过来,破口大骂道“你的状况还真多呀!一点小事都做不好,去!给我和面!”
云英和着面,弄得一脸一身全是面粉,变成了个面人。
“这是你和的面?太稀了,再加粉!”刘婶不断地挑着她的毛病。
“太干了,加点水!” “太硬了!” “太软了!”
“你会不会和面了”刘婶鼻孔喷着气说“看看,你这是和面还是玩泥巴呀?重来!”
云英停下手,小声嘀咕着“还要我怎么样吗?面不都是这样做的吗?”
刘婶耳朵尖,眯起眼说“叫你做你就做,怎么,你想造反了?”
云英下巴一抬,重重地说“我不做了,要做你做!”
“反了!反了!看我不拆了你的骨头”刘婶一巴掌挥过去,从头上取下发簪,照着她的肩头就是一阵乱刺乱扎。
云英惨叫着,撕心裂肺地哭喊着“啊!救命,救命啊!谁来帮帮我,救救我啊!”
丫头们都簇拥过来,冷眼旁观着,带着幸灾乐祸与嘲讽的神情目不转睛地看着,欣赏着。
云英的衣服都被鲜血染红了,她发青着脸,嘴唇发紫,满头大汗地。
带着一身的遍体鳞伤,千疮百孔,她一个人,孤独地,可怜地,无依地收拾着地面上的残局。
阳光好明媚,好温暖,云英抬起头,轻轻地闭上眼“啊!爷爷,要是你在就好了,你在的话,一定会保护我,照顾我的,是不是?爷爷,你在天上还好吗?过得快乐吗?开心吗?可有想我吗?爷爷!……”
“死丫头,又在发呆了,快做事!”刘婶猛拍她的头,厉声道“去!挑水浇菜园去!”
浇过了菜园,她又去晾衣服,炖汤了。
锅里的汤在用细火慢慢地熬着,煮着,云英守在炉火前,不知不觉间,就睡着了。
她这一觉睡了好久,她梦见了爷爷的面容,梦见了自己变成了一只小鸟,在天空中飞呀!飞呀!鲜花盛开,她在草地上打着滚,好自在,好无忧无虑啊!这是一个多么美妙,多么生动的梦啊!好甜蜜,好开怀,好温馨,她真希望生活在美梦里,永远也不要醒来。
可是,当一瓢冰冷的凉水兜头泼下来,她的一切幻想都中止了,结束了,消失了。
“臭丫头,你竟然给我睡觉,看看,这当归汤都熬干了,你”刘婶凶狠无比地说“你要死啊!你找死是不是?”
凭空中飞来一只碗,碗底正中她的后脑勺,她大叫一声,蹲下身去,嘤嘤直哭。
“你还有脸哭,做错了事就该受到惩罚”刘婶喝道“到院子里跪着去,快去!”
这一跪就是大半天,云英身单力薄地,头重脚轻地再也支持不住,顿时昏厥了过去。
“小少爷!小少爷!你别乱跑啊!”宏妈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你等等我,小少爷!快停下!老太太要见你呢!”
“不嘛!不嘛!你来追我呀!你来呀!哈哈”念言跑来跑去地说“你要是追不上,我就叫奶奶不要你了,把你赶走,哈哈……”
“哎哟!我的小少爷,我的小祖宗,那里是厨房,你不要进去了,那里又脏又乱,一点也不好玩”
“咦!这里是什么地方?”念言钻进厨房,好奇地转来转去。
在后面的小院子里,他发现了昏倒在地的云英。
宏妈赶过来,一把抱住他,虚惊一场地说“小祖宗,我们快走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走吧!老太太可等不及了呢!”
“那个人怎么睡在地上,真好玩!”念言指指云英说“我也要睡,我也要睡!”
宏妈鄙夷地扫了一眼,连哄带骗地说“地上有好多蚂蚁,会咬人的,千万不可以睡啊!”
“可是,她为什么要睡呢,难道她不怕蚂蚁吗?”
“她!?”宏妈拖长了声调说“哼!一个丫头!”
“丫头!?”念言问“什么是丫头?我只吃过鱼头,丫头能吃吗?好不好吃?”
“这个”宏妈眨眨眼说“小少爷,老太太那里有很多糕点糖果吃呢,你要不要吃啊!”
“要!要!要!我要吃糖果,我要吃杏仁糕”念言拍着手说。
“那快走吧!不然就被别人给吃掉了”宏妈拉着他,一走出厨房,正巧碰上成妈。
成妈是来寻猫的,这一寻又寻到了厨房,宏妈皮笑肉不笑地与她打着招呼,就牵着念言匆匆忙忙地走了。
成妈召唤着,寻猫不成,倒在这里遇着了苦难重重的云英。
刘婶不在,一个人都找不到,成妈心生怜悯地抱着她去了自己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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