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术回战]绝望之兽

作者:彼岸有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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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格格不入


      65.
      —2015年2月,东京,五条家—

      走在樱花树下,是之止不住地发抖,哪怕这春日的风一点也不寒冷,可她还是抖个不停,连牙齿都快打起架来了,只好默默地抱紧了五条悟的手臂。

      不远处,挂着“五条”名牌的大门越来越近,她愈发抖得厉害了,只能凭着毅力挺直后背。如果没有了这点毅力,她肯定会怯怯地佝偻起身子的。

      那样肯定会很不好看。

      说真的,在真正走到这一步之前,她可不知道自己会紧张成这样。

      看她抖得厉害,五条悟停住脚步,轻抚着她的脸。

      “你没事吧?这么害怕的话,我们也可以不去的。反正他们已经知道我要和你结婚的事情了。”

      “我没事!当然也没有害怕!”是之这么说着,抖得更厉害了,“我就是……有那么一丢丢紧张而已。嗯,对,就一丢丢。放心好了,等到了你的家人面前,我肯定会表现得很自在的!”

      才不会像现在这样哆哆嗦嗦呢。

      “是吗?”五条悟笑着,有点不太相信似的,但还是说,“那我们继续走吧。”

      刻着“五条”字样的门牌愈发靠近,是之离他的家人也越来越近。

      在今天之前,她一直觉得,拜访五条家什么,一定离她很远。会这么觉得,一定是因为在这段长长的恋爱之中,他们总是更习惯于注视着彼此,而很少谈起长辈们,所以家人的概念才会显得有点淡薄。

      可现在,一定要注视着长辈才行了。婚姻和恋爱终究是不一样的。

      根据五条悟所说,他和家人的关系一般。是之也自称与家人关系一般,但她不太确定自己对于“一般”的定义与五条悟是否一样。

      终于站在了五条家的门前。

      身着和服低眉顺眼的老仆人为他们推开了门,很礼貌地唤他为“悟少爷”。不知道为什么,是之满脑子想到的都是昨天刚看完的一部年代剧。

      跟着老仆人走在狭长的木廊上,五条家巨大的宅邸像是个复杂的迷宫,每走到一处都能看到截然不同的景色与仆人。是之努力藏起的紧张,好像快要探出头来,怎么也藏不住了。

      “原来你们家有这么多仆人吗?”她偷偷地同五条悟咬耳朵。

      “是啊。”

      “唔唔唔唔……我酸了我酸了我酸了!”

      五条悟一脸得意:“这就是嫁给我的好处哦。”

      “别说得好像我是为了这么肤浅的东西才嫁给你的好不好!”

      她故作恼怒的轻捶了五条悟一下,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已经被带到了长辈们的面前。她慌忙收起所有的小动作,乖巧站好。

      她不确定这些人都是五条悟的谁,只能在他们的身上寻找着与五条悟的相似之处。坐得离她最近的白发中年男性,他带给是之的感觉与五条悟最像,面容也相似,只是更加威严,一看便知道是难以亲近的对象。她想,也许这就是五条悟的父亲了。

      在她不着痕迹地观察着这些人时,他们也在看着她,只不过是以更不加掩饰的方式而已。尖锐的目光掠过她浑身上下的每一处,她变成了一个等待着他们给出评价的商品。

      从他们的神情眼神之中,是之几乎看不出太多的情绪,仿佛他们在看着自己时,心中不会有任何波动似的。是之不清楚着意味着什么,也不确定他们究竟是如何看待自己的。她很茫然。

      但当五条悟轻轻地把自己推到身后时,她好像知道了,自己并没有被他们喜欢。

      “她叫什么名字?”

      有人如此询问。

      “八重是之。”五条悟替她回答了,“我说过的,我的结婚对象是八重家的咒术师。”

      冷哼声。发出这声音的是五条悟的父亲。

      “就连名字也和那个女人相似。”

      是之更加茫然。

      在说出“就连”与“也”之前,他们从自己的身上,看到了什么呢?如果不曾在她的身上找到他人的影子,他们不会说出“就连名字也相似”这样的话。

      好想追问,但是不能这么做。她能做的,就是僵硬地笑着。

      而后是与他们共进午餐。

      长型的木桌,她坐在最尾端。长辈们会零零散散地说些什么,说出口的却都是是之听不懂的词语。他们的话语,像是被加密了的暗号,藏着只有五条家的人才明白的意思。

      自始至终,没有一个人看过她一眼,宛若她并不存在,连仆人也不会唤她一声。

      “今天的萝卜好难吃。很苦。”五条悟小声说,“你觉不觉得?”

      “是吗?”

      她好像没有尝到什么味道。今天的她有点迟钝。

      但就算是再怎么迟钝,她也感觉到了自己的格格不入。

      她被厌恶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是之居然感到了一阵病态的心安。被他人嫌弃的感觉,她早就已经熟悉了。能在这个最陌生的地方拥有最熟悉的感受,这实在太好了。

      太好了。

      从最初直到现在,她对于五条家的紧张,都是期待与不确定。她期待见到五条悟的家人,却不确定会不会喜欢她。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表现得好,她期待能够为初次见面的家人留下好印象。

      她担忧的事情,有那么多。

      现在已经不必担心了。五条悟的家人们和其他老派的咒术师一样,厌恶着出身于八重家的她。厌恶的理由也很简单,她的祖先与咒灵诞下了子嗣,八重家为此被驱逐,因而她就该是流着贪婪污秽血脉的人。

      似乎是难以否认的逻辑。她也不准备否认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这段僵硬的午餐时间的。只知道在准备告辞的时候,五条悟的父亲叫住了她。

      “八重小姐。”

      他是如此称呼是之,依然是威严的模样与过分疏离的话语。

      “能烦请您,与犬子取消婚约吗?我并不觉得八重家的人能有这样的资格。”

      他的话说得是那么清晰,却又是不明不白。“这样的资格”是怎样的资格?他是想让自己猜谜吗?拜托,现在又不是灯谜会。

      是之说不出话来。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的表情。

      她想她可能有点惊讶。嗯,一定只是“有点”而已。

      她后悔今天早早地起床了。挣扎着从被窝里钻出来,把自己打扮成长辈们一定会喜欢的模样,这对此刻的情景来说,只是单纯的浪费时间而已。

      原来她真的不应该……

      “刚到家的时候我就想说了,我很讨厌你们这群老家伙对我的未婚妻的态度。”

      五条悟的语调懒洋洋的,像是每天早上没睡醒却还是硬要和她说早上好时的语气。可说出口的话语,却是利落而尖锐的。

      “本来我也不想说得这么直白。如果我直接把你们的糟糕态度挑明了,只会让她觉得窘迫而已。她是真心想要来见你们的,我不能让她失望。可你们所表现出来的反应,实在是过于幼稚了一点吧?”

      他肆意地大笑,如同蔑视。这笑声让长辈的脸色陷入苍白。他们明明没有出声,这神情却像是在窃窃私语。

      而五条悟继续说着。他的话还没有说完。

      “既然那么不满于她的血脉,那为什么不在我一开始和她恋爱的时候就阻挠我们?说到底,还是觉得她很好欺负吧,所以就连想要取消婚约这种事,都只敢对着她说,却不对我提及半分。好幼稚,太幼稚了。

      “过去发生的事情,无论多么糟糕,都与她无关。与你们也无关。让后人去背负前代的错误,不觉得这很可笑吗?嘛……总而言之,我是一定会和她结婚的。”

      他握住是之的手,神情带着几分自满的骄傲。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但似乎有那么一个瞬间,他们的戒指碰在了一起,发出难以察觉的“叮”一声轻响。

      “今天只不过是例行地带我的新娘来见见你们,以免被你们念叨我不知礼数。仅此而已。”

      66.
      —2018年6月,东京,西多摩郡—

      五条悟发出了长长的一声“诶——”,嘴角撇了撇,夸张至极,像是很沮丧的模样,但其实也没有那么沮丧。

      他刚才还在想,要是她答应了这个过分见到的求婚的话,那么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立刻带她去区役所填写婚姻登记表,就算区役所的工作人员下班了他也一定会想办法递上结婚申请的。

      但她说了拒绝。五条悟不觉得惊讶,也没有很难过。可能有一丢丢的沮丧,可比起这般灰暗的心情,他倒是更加庆幸是之给出了拒绝的答复。

      因为这才是“八重是之”会做出来的事情。

      五条悟不会问她为什么,他只想拥抱着他的爱人。是之始终安静地伏在他的肩头,自车顶灯撒下的暖光笼罩着他们。比起初夏的闷热感,此刻包裹着他们的温度,更像是他们最熟悉的旧日温暖。

      “不会觉得疼吗?”她忽然问,“我觉得你很疼。”

      “嗯?”

      五条悟一时没听懂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之后退了几分,离开五条悟的怀抱,双手却依然被他紧握着,如同恐惧她会突然消失无踪。

      旧日的温暖悄然间消失无踪,她竟觉得有点冷了,但这并不是让人想要颤抖的寒冷。她注视着五条悟。

      “不觉得抱着我的时候,会被我的左手臂压痛吗?一定会的吧。”

      这也是“八重是之”会说的话。可就算再怎么合理,五条悟也依然难过。

      他摇头:“不,当然不疼。不过我必须要说,你的手确实是有点硬。”

      他没有在刻意说玩笑话,是之却笑了起来,嘴角被扯成了一个不太自然的弧度。

      她动了动唇,在说着什么,声音却微弱得仿佛像是仅只有双唇在翕动而已。说出口的话语,还未来得及传到五条悟这里,就已经被扼杀在了空气中。但五条悟还是听到了。

      听到她说:

      “我觉得很痛。现在,左手,好痛。”

      五条悟知道这是什么症状。在很早很早之前——在意外发生的那一天,他用了整个晚上的时间,搜查了一切与失去肢体有关的后遗症。

      所以他知道,此刻是名为幻肢痛的心理疾病正在折磨着她。

      他合拢双手,将是之那坚硬的左手包在自己的掌中,轻吻着她的指尖。

      炙热的唇与机械的手触碰,爱意与自我厌恶交融。

      “痛痛飞走啦。”

      他的语气,听起来就像是在哄小孩。

      是之紧抿着唇,再也无法继续隐忍泪水了。她捂住脸,无声地哭了。从以前起她就是这样,从不喜欢让别人看到她哭泣的模样。这一点,五条悟最清楚。

      尽管对此心知肚明,他还是握住了是之的手腕,轻轻地让她垂下手,拥抱着她,一如过去那样,抚摸着她柔软的发丝。

      “在我怀里嚎啕大哭也没事。”他小声说着只有她才听得见的悄悄话,“我会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的。”

      “就算看不见,你也会听到的……”

      “是啊,我居然忘记了这一点。那好,我就捂住耳朵吧。”

      他感觉到是之在摇头。

      “不需要……看着我哭也没关系。”

      “嗯。你以前总是在我面前哭。”

      “我没有。”

      “有的有的。”

      “没有!”

      是之固执地坚持着这样的说辞。既然如此,五条悟也就不再故意否认了,轻轻地点了点头,像是在肯定着她的这番说法。

      她也始终只是安静地哭着——她从不会发出哭声。

      从路旁掠过的车灯留下一道道明亮的残影。不知不觉,是之的“早点回家”的想法已经彻底变成了泡影,但她浑然不觉,只是蜷缩在五条悟投下的影子之中。

      “现在的我并不是我,我背负着他们的性命。所以我不能和你结婚。”

      她的话语比设想之中更加冷静。她庆幸着自己的声音中没有哭腔。

      “我要为一切画上句号,然后我才可以考虑自己的事情——然后,我才能够变得像我了。相信我,很快就能结束了。我能看到终点,我也看到了那只咒灵。”

      她止不住地发抖。

      “我会拿回来的。不只是我的手脚和戒指而已,我要把被吃掉的弟弟妹妹们的残骸带回家。我也会杀死那只咒灵……

      “……我会祓除‘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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