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郡之恋

　　萨庭钧和我的生日都在四月，而伊郡人对四月有一种特殊的感情，伊郡历史上的好几位伟人先哲都出生在四月，在伊郡人看来四月是生机勃勃充满希望的月份。
　　生日餐会那天，来了不少萨庭钧的朋友和同事，因为是私人性质的聚会，他们大多带了夫人。
　　萨庭钧送给我一套衣服和首饰。那是一袭淡绿色的薄纱晚礼服，同色的高跟鞋、手袋；首饰是一套镶有绿松石的贝壳式的项链和耳环，因为我没有扎耳洞，那副漂亮的耳环就没有派上用场。
　　我将一头长发盘起来梳了一个复古的发髻，刚刚换好衣服，萨庭钧便来敲门了。
　　“萨叔叔！”我打开门笑着唤道。
　　萨庭钧用欣赏的目光凝视着我，黑眼睛熠熠闪亮，我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
　　“你真美！纯慧。”他轻声地说。
　　“先生，你也很帅呀！”我抬起头羞涩地望着他。
　　萨庭钧穿了一件两件套的白色西装，系着色彩鲜艳的领带，衬托着他高大魁梧的身材，愈发显得他整个人仪表堂堂、风度翩翩，我从不知道还有人可以把白色西服穿得这样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我第一次发现萨庭钧的相貌是这样的英武俊朗，他的浓眉、他的白牙齿、他的黑眼睛在我的眼睛里都显得异乎寻常的不同了。我自己也说不清楚的一种奇妙的感觉溢满了我的胸膛，这感觉令我好多次在和他对视时莫名其妙地红了脸。
　　萨庭钧把我介绍给客人们，他亲切地把我唤作他要好的小朋友。我礼貌地向客人们致意，他们也都礼貌地问候我，而且他们对我的态度也十分尊重，并不因为我年纪轻轻而轻视我，虽然从年龄上来讲我大概比他们的女儿还要年轻。
　　萨庭钧第一次教我跳伊郡的民间舞蹈，这种舞蹈节奏欢快、步调简洁，每个伊郡人都有与生俱来的舞蹈、音乐天赋，各个都能歌善舞。我看着平日里沉稳从容的萨庭钧和着音乐的节拍翩翩起舞，觉得既新奇又有趣，于是我也兴奋地和他共舞起来，客人们纷纷伴着音乐为我们击掌助兴。我越跳越快，脚下象穿上了有魔力的红舞鞋似的停不下来了。
　　“慢点，纯慧。你会头晕的！”萨庭钧在与我侧身舞过时关切地悄声提醒我。
　　“我停不下来了！”我喘着气悄声说。
　　“把手给我。”萨庭钧说。
　　我伸出手去抓住了他的大手，借助着他的力量我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大概是方才跳得太快太久，我停下来才感觉累了，一失神脚下一绊，身体失去了平衡差点摔倒，幸好萨庭钧及时伸手扶住了我，我才没有摔倒在地，我踉跄着倒进了他的怀里，他揽住我的腰扶住了我。
　　“我看你是累了！到那边坐下歇歇吧。”他拉着我走到一张桌前坐下来，端给我一杯鲜橘汁。
　　我们一起在客人们的祝贺声中切开了一个生日蛋糕。
　　“萨叔叔，这个送给你，生日快乐！”我笑盈盈地把一块手帕递给他。
　　“哦？还有礼物呀！”萨庭钧笑着接过去。
　　刚才在生日ＰＡＲＴＹ上我已经当众送了一条漂亮的领带给他。我望着他展开那方灰白方格的大手帕，那手帕上我亲手用红丝线绣了两行字。萨庭钧把那手帕拿在手中凝神看了好久。
　　“本来我应该送你更好的礼物的，可是我实在没有很多钱，等将来……”我见他半天都不说话便轻声说。
　　“这是我收到过的最好的生日礼物！对于我来说，它比什么礼物都珍贵！谢谢你，纯慧！”萨庭钧紧紧握住我的手，凝视着我真诚地、热切地说。
　　我听他这么说，禁不住高兴地笑了。
　　“你来念给我听好不好？”萨庭钧揽我坐在他身边，含笑让我念那手帕上的伊郡文字。
　　“给我最最尊敬的萨庭钧先生，你的纯慧。”我笑着轻声念道，念完了便笑望着他。
　　“为什么是‘最最尊敬’的呢？为什么不是‘最最喜欢’的？”萨庭钧用他的大手抚着我的头问我：“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呀？”
　　“不是……我只是没有想到，等一下我再绣上去好不好？”我摇摇头认真地说。
　　“不用绣了，你亲口对我说不就行了？”萨庭钧笑望着我。
　　“这……怎么说呀？”我天真地反问。
　　“你就说――我最喜欢你！”萨庭钧不假思索地说，说完了用期待的目光望着我。
　　我不是一个忸怩的女孩子，但是当真要面对面地对萨庭钧说那样的话，我却害羞起来。我凝视着他笑意盈盈的黑眼睛更不好意思了。
　　“怎么了？”萨庭钧饶有兴趣地凝视着我羞涩的眼睛，明知故问。
　　“人家不想说！”我明白他在故意逗我，便撒赖地叫道。
　　“你说不说？不说我可要――”萨庭钧笑着用威胁的口吻说，见我仍然摇头，他就突然将手伸到我的腋下搔起我的痒来，我最怕痒了，我又躲又叫、又笑又痒，最后我支撑不住滚倒在床上，不得不向他投降了。
　　“我说我说还不行吗？求你――饶了我吧！”我喘着气向他求饶道。
　　萨庭钧停住手，却仍然用胳膊圈着我，我用手抓着他粗壮有力的胳膊说：“我喜欢你！”
　　“我最喜欢你！”我见萨庭钧仍不放开我，便又没奈何地说。
　　“这才是听话的乖孩子！”萨庭钧这才放开我，我从他的怀抱里跳出来跑到门口，我回转身面对着他戏谑地笑道：
　　“你是最最霸道的人！”
　　萨庭钧完全没有料到我有这一招，起初一愣，接着便笑着向我扑过来，我连忙逃出门去。谁知刚跑出几步，萨庭钧就追上了我，他从背后一下子抱住了我，我受惊地笑着叫着，因为担心受到刚才那样的“惩罚”，我使劲想要挣脱开他强有力的臂膀。
　　“好了，纯慧！我们不闹了好吗？”萨庭钧柔声说。
　　“真的？”我转过身来面对着他不相信地问。
　　“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萨庭钧含笑拥着我说。
　　第二天，我发现萨庭钧系上了我送给他的那条领带，那块手帕也被他放进衣服口袋里带在身上。
　　生日ＰＡＲＴＹ之后的一天，萨效迪又来找他父亲，他们父子关着门在书房谈了好久，萨效迪照例不吃饭就走了。
　　“纯慧，喜欢和我在一起吗？”萨庭钧忽然问我。
　　“喜欢呀！”我认真地点点头。
　　“真的？”他不信任似的反问，一双黑眼睛深邃得象隐在黑夜中的亮光。
　　“骗你是小狗狗！”我天真地笑道。
　　“哦，如果你能少一点孩子气……不！那就不是你了，你这幼稚的、可爱的女孩！”萨庭钧叹息般地说。
　　“效迪……惹你生气了？”我小心翼翼地问道，我没有忽略他眼睛里的落寞和伤感。
　　“我想他是一个被他母亲宠坏了的孩子，在这点上我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也不是一个好父亲。我在巴士拉工作了十年，虽然每年寒暑假我都接他过去，可是往往是待不了一个星期，我和丽达吵过架，她就负气带着效迪回去了。时间长了，我发现我难以和这个孩子沟通了，他一天天长大，我们之间也越来越疏远。每逢遇到我和丽达争执，他总是站在他母亲那边，在他眼里只有丽达这个母亲，而没有我这个父亲。”萨庭钧说到这儿停下来，他的黑眼睛里闪动着无奈和伤感。
　　我同情地望着他轮廓分明的脸庞，心里涌上了一种近乎母性的柔情，我伸出手去那么自然地轻轻抚住了他的面颊。
　　萨庭钧抓住我的手紧紧地紧紧地贴在他坚硬的面颊上，他的黑眼睛熠熠闪亮地凝视着我，我也凝视着他，然后不知是谁先伸出的手臂，反正我们拥抱在了一起。萨庭钧将我紧紧地拥在他宽阔、强壮、温暖的胸膛上，我也用纤细的手臂紧紧圈住了他的腰。
　　“答应我，纯慧！永远别离开我！”他喃喃低语。
　　“你记着，我永远是你的朋友！你的听众！”我轻轻抚摸着他粗硬的、浓密的的黑发，用母亲般安慰地、亲切地话语低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