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淡然

　　十三、意外的告白
　　
　　
　　
　　原来在不知不觉之间，夏天已经悄然远离，现在的夜晚已有一丝丝的寒意。
　　
　　我拉紧衣服，往地铁站走去。
　　
　　在放完了大假后，重新返回工作岗位，总是有一些不习惯，像是晚归。
　　
　　本以为在公司里碰见楚煜，我会很尴尬，可是，并没有这样，他看见我只是一瞥，没有多言。
　　
　　不过，这样也好，我能死心。假如，他给我暗示、他回报我的款款凝视、他不唾弃我的情不自禁，那么也许我会奋不顾身地朝他而去。
　　
　　但是，事实并非如此，他的最初的莫名敌视，已让我感到心伤；他伤人的语言让我却步；他的含冰的眼神让我想哭！
　　
　　当一个男人待你如此，你还能期盼什么？渴望什么？
　　
　　爱，我对他是爱吗？曾经是如此的激烈，我是如此倾慕他身上的傲气与自信，他高贵的气质让我沉迷，他身上一切我没有的东西，都是如此地让我迷醉。
　　
　　可是，在狂乱过后，剩下的是什么？
　　
　　我像个想摘星的孩子，用尽全力想得到那颗最美最亮的星，却忘了那天边的星是遥远、冰冷得无法触及的。
　　
　　在无力后，发现自己除了空气在手心，其余的什么也没有。
　　
　　那是难过却也是释然，因为知道自己已是注定放弃也失败的。
　　
　　现在的我，是释然后的心酸与放松。
　　
　　很快他的影子会淡去，淡得我会忘记曾经有这样的一个人让我如此着迷。
　　
　　忘记他，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嘉洵。
　　
　　想起嘉洵，心里不由地沁出点点的甜蜜，他几天前晚上的那番话，让我震惊也让我自责，也有心喜，他原来也是重视我的，只是他不说。他也感觉出来了，我们之间的裂缝，但是无力补救。他发现了我心里装过一个男人，
　　
　　他心碎，但是不怪我。他渴望我能付出更多的真情，但是从不出口要求。他希望我的梦中有他，这是因为他希望我爱他吗？我...从来没有给过他我的温柔吗？他的千种温柔万般体贴到底是为了什么？
　　
　　风吹乱了我的头发，也扰乱了我的心湖。
　　
　　也许，我们应该停止猜心，坦诚地向对方说出自己心中掩埋的话。
　　
　　可能，我们会发现对方心中的真正情意！
　　
　　
　　
　　一想到这，我不由加快脚步，想快点见到嘉洵。
　　
　　猛然，身后的响起一个低沉发声音让我狠狠地震住，“可欣！”
　　
　　我觉得有股凉气从脚底涌上，这个声音对于我来说实在很熟悉了。
　　
　　我慢慢地转头，望在我身后的楚煜。
　　
　　风轻轻地吹着，迷乱了我的眼，让我看见他的慌乱的眼神与不自然的动作。他僵硬地拨了一下头发，轻轻地说：“去喝杯东西可以吗？”
　　
　　我简直不可置信，这样的腼腆的动作与羞涩的邀约，是楚煜做的事吗？
　　
　　我木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才好。
　　
　　这实在太反常了！
　　
　　“可欣...你不愿意，对吗？”楚煜展开一个苦涩的笑。
　　
　　“现在已经不早了，我丈夫在等我。”我低下头。
　　
　　“给我半个小时！不！20分钟也可以！”他上前一步，急促地说。
　　
　　我抬头，看着在路灯下他的脸，怎么他好象瘦了？可是眼睛却燃烧着一种我无法读懂的东西。
　　
　　“好”我答应了。
　　
　　“真的？“他一惊，竟上前握住我的肩膀。我一下愣住了，连忙挣脱。见我这么大的反应，他很轻地笑了一下“你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他笑得好苦，我感觉到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楚煜为什么来找我？有什么事能让他变得憔悴？笑得让人想哭？
　　
　　他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在一个感觉很温馨的coffee shop，我们坐了下来。
　　
　　这里没有开灯，只是在每桌上都点着香熏蜡烛，袅娜的轻烟和淡淡的香气让这里感觉很romantic，更多的是暧昧。
　　
　　我要了一杯热拿铁，楚煜要了一杯黑咖啡。
　　
　　我们都无语，我捧着杯子慢慢地喝着热热的拿铁，等着他开口；他就看在着落地玻璃窗外的夜景发呆，可能他在酝酿他想说的话。
　　
　　过了一会，他转过头来看着我，依旧没有说话。就是很沉默地凝望着我，一直看进我的眼睛。
　　
　　我觉得坐立不安，这样目光让我不知所措。
　　
　　我避开他的目光，看着桌面。
　　
　　“今天我邀你来，又两个目的。第一，我要向你道歉，对不起！在夏威夷，我说的那些话太过分了，我很诚心地向你道歉，希望你能原谅我。”他望着我，低低沉沉地说着。在这样安静的空间里，他的声音显得很有磁性。
　　
　　“恩，没有关系，这种事情没什么。如果你今天请我来的目的是这个，那就大可不必了，因为我根本为这事生气，而且我...”我抬头看着他说。
　　
　　“不是！”他打断我的话，“我的目的不是这个！绝对不是！”他的眼神变得很火热，一反刚刚的恬静。
　　
　　我睁大眼睛看着他，很莫名其妙他今天的目的是什么。
　　
　　“我知道，我一直以来的态度十分恶劣，对你总是冷言冷语，还经常说些很伤你的话，但是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可能都不会相信，但是我想说的只是一句......”
　　
　　我突然明白了，他将要说出口的告白，“不要说！”我猛地打断他的话。
　　
　　我猛地站了起来，朝门口走去，一刻也不多停留。
　　
　　“可欣，可欣！你等一下！”慌忙付了帐的楚煜追了出来，抓住我的手臂。
　　
　　“你知道吗？我现在只想给你一巴掌。”我看着他冷冷地说。
　　
　　“我...没有骗你，是真心的！为什么你不让我说？为什么不让我把话说完？”楚煜严肃着一张脸，大声地说。
　　
　　“没有为什么，只是....”我垂下头，无语。
　　
　　“你是在害怕吗？”他轻轻拖起我的头。
　　
　　“没有！”我有点心虚，因为我的确很怕他那呼之欲出的话语。
　　
　　楚煜无奈地微笑，“口是心非，这是你最擅长的。”
　　
　　我看着他，这个我面前的男人，我曾经是多么的喜欢，那么渴望与他接近，但是当事情真正发展到自己也许想要的地步，我却害怕了。是理智的约束还有一种莫名的力量，它让我无法接受楚煜的心里话。
　　
　　我们没有说话，就这样站在接头，路上的行人还不时看看我们，投以好奇的目光。
　　
　　我偏头看向楚煜，他没有表情，只是眼睛看着马路上飞驰的车辆，嘴唇抿得紧紧的。
　　
　　心头不由得一绞，酸楚漫溢。
　　
　　“你很残忍，知道吗？”他突然出声。
　　
　　“......”
　　
　　“你...没有权利阻止我将要说的话，知道吗？”他转头看着我，眼里有着我难以捉摸的情绪。
　　
　　“我不是...”我抬头看着他，企图解释，也许我做得太过分了。
　　
　　“晚了，我送你回去吧。”他指了指他停在路边的车。
　　
　　“不了。”我径直朝地铁站走去，没有回头，没有看他一眼。
　　
　　
　　
　　
　　
　　乱了，一切都乱了。
　　
　　楚煜要跟我示爱，可笑！一个讨厌自己人向自己告白，这是什么滋味？
　　
　　真是头疼！一手按了按太阳穴，一手掏出钥匙开门。
　　
　　恩？嘉洵？他回来得好早啊。
　　
　　我看着打开了门的嘉洵发愣，“怎么了？”他笑着问，“啊~没！”我摇摇头。
　　
　　“怎么不进来啊？看见我就不想回家啦？”他轻轻笑道说，还轻轻捏了我脸一下。
　　
　　我瞬间感到心的某个角落沦陷了,一种温柔的疼痛。
　　
　　温柔是毒，最甜蜜的毒。
　　
　　即使是毒，但我也是甘之如饴。
　　
　　
　　
　　“不是啊，不要在门口说话，我要进屋做饭。”我边推他边说。
　　
　　“做饭？”他朝我神秘眨眨眼，好不调皮。
　　
　　“ 嗯？”我莫名其妙。
　　
　　“不要看”嘉洵从身后捂住我的眼睛说。“我们去饭厅，跟着我的脚步，小心摔到。”
　　
　　“搞什么？神神秘秘的？”我好奇地问。
　　
　　“一会就知道了。”他在我耳边轻笑着说。
　　
　　“好了！我数123，你就看啊。”嘉洵嘱咐。
　　
　　“行了，我知道了，快点让我看看！”我迫不及待地拉开他捂住我双眼的手。
　　
　　眼前的一切让我顿时愣了，饭桌上竟摆着饭菜！
　　
　　我愕然地回头看着嘉洵，他有些别扭地说：“是我弄的，今天下班有点早...那个你还没回来...冰箱里有菜，我也没做过，可能不是太好吃...”
　　
　　看他一脸的腼腆，话也说得语无伦次，我就觉得他真得很可爱。
　　
　　“看起来很好吃啊。”我放下包包，连忙到洗手间洗净了双手，坐到了饭桌前准备开动。
　　
　　“真的？呵呵”嘉洵盛了碗饭给我。
　　
　　“你看，这都是我喜欢吃的东西，口水都止不住了，哈哈！”我开心地说道。
　　
　　“你喜欢就好。”嘉洵的表情忽然好温存，他深深地看着我，唇边挂着浅然的笑。
　　
　　我吞了吞了口水，呼吸有一点点的不顺。
　　
　　低下头默默吃饭，说真的，味道不是太好，调味过于清淡，淡，可能就是嘉洵一贯的作风。但是这清淡的饭菜吃起来却有种暖融融的感觉，从舌头一直暖到心头。
　　
　　我不禁偷偷瞟嘉洵一眼，猛然发现他拿筷子的手红肿了一大块！
　　
　　慌张地扔下筷子，我越过饭桌抓住他的手，“怎么弄？”我大声慌张地问，有种说不出的焦虑。
　　
　　“没事”他若无其事地抽回手。
　　
　　“什么没事？你看！”我又把他的手抓了过来，“红了这么一大片，还肿了，你怎么弄的啊？”看着他白皙的手背上那片触目惊心的红肿，我不由地竟有些生气。
　　
　　“穷紧张什么？只是做饭的时候不小心烫着了。”他轻描淡写。
　　
　　我几乎要忘记了，与嘉洵结婚两年，他从来没有下过厨，试问他如何会做饭呢？
　　
　　“不会做就不要做，等我回来做也一样呀，把自己弄伤了多不好。”我轻责他。
　　
　　“不一样！”他坚决地否决了。
　　
　　我望着他，等待解释。
　　
　　“从我们结婚到今天为止，一直都是你在做饭，我只是负责吃的，这看起来似乎没什么，但是我一直无法忘记你刚刚开始学做饭时总是被烫伤的情景，被烫伤后你总是躲着不让我看见，只是把做得好好的饭菜端上桌，笑着让我多吃点，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偷偷地为了烫伤的疼痛而哭，对吗？”他直视我说。
　　
　　我哑然。
　　
　　他拉起我垂于身侧的双手，与我手指对手指，手心对手心地贴着。
　　
　　“我发现你的疼痛，但是却不懂医治，只能远远地看着，希望它能够早日痊愈。现在，我想知道你的伤口愈合了吗？有没有感染？发炎？现在的你需要我的医治吗？我这迟来的药，你...愿意用吗？”
　　
　　他原来都是懂的，都是懂的！
　　
　　“笨蛋...”我低下头，不让他看见我濡湿了的眼。
　　
　　“真的迟了吗？”他有点紧张地握紧我的手。
　　
　　“笨蛋！”我再次重复，“就算如此，你把自己弄伤了多不值得啊。”
　　
　　“到底谁付出的比较多，我想我们大家都很清楚。我不是奢求原谅，而是渴望弥补，哪怕是煮饭这样的小事也是应该的，你懂吗？”他扶起我的头，让我的眼正对着他的眸。
　　
　　我的嘴唇动了动，说不出话来。
　　
　　只有眼泪不停地从眼眶里溢出，模糊了我眼前的他。
　　
　　“笨蛋、笨蛋、笨蛋...”我一下就抱住了他，紧紧地。
　　
　　“不哭、不哭，我笨、我笨，好吗？不要难过了。”他轻拍我的后背，温柔地哄我。
　　
　　“吃饭好不？你看，我为了弄饭，把手整伤了，这饭你起码应该给点面子，多吃点吧！”他把我拉出怀中，用没有伤的手轻拭我湿润的脸。
　　
　　我搽干了眼中的泪水，看着他清澄明净的眼，不由一阵心动。他这般款款凝视，是否只为我一人呢？
　　
　　“吃吧。”他帮我把散落的头发轻轻别回耳后，再次温柔催促。
　　
　　“好。”我回到座位上，开始吃饭。
　　
　　“你也吃啊。”我说。
　　
　　“手伤不太方便。”他甩了下手。
　　
　　“我喂你？”我眨了眨眼。
　　
　　“真的？”他的眼攸然一亮，兴冲冲地问我。
　　
　　“假的！”我笑了，然后夹了一筷子的菜放到他碗里，很是温柔地说“这样喂好吗？”
　　
　　“好。”他笑眯了眼，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这顿饭，我们一直在笑，笑得连饭吃了多少都不知道了，只知道我们向幸福更进了一步，是让彼此了解更多的好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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