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天下：六王策

　　昭信皇后勾引皇帝小叔子的事很快在永巷传得沸沸扬扬，不久就传遍了整个邺城的勋贵阶层。

　　“真是人不可貌相。赵郡李氏诗书礼仪之家，昭信皇后平时一副端庄贤惠、一尘不染的模样，暗地里居然有这样的算盘。”孝琬的语气充满了讥讽之意，他更高兴的大概是觉得这是对高洋的报应。长恭瞟了他一眼，默然饮酒。

　　孝琬的话没有引起任何的反应，孝瑜靠着几好像陷入了沉思，神情严肃。孝琬也没有再说下去。过一了会儿，突然听长恭的声音说道：“一定不是传言所说的那样，是昭信皇后去勾引主上的。”说完这话，他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心虚。因为自己也不知道事实吧，只是他直觉如此。

　　孝瑜伸手去端酒杯：“如果昭信皇后有这样的心机，济南就不会是那样的结局了。不过，时过境迁，如今改变了也说不定。”

　　“话说回来，九叔居然对一个三十过半的女人有兴趣。”孝琬突然被雷劈中了一样。远离危险太久了，似乎忘记了当年自己的母亲静德皇后的境遇。毕竟已经三十六岁、是一群小孩的祖母的静德皇后，没有人会认为还有年轻男人能对她产生兴趣。但是现在有此遭遇的，是与静德皇后年纪相仿的昭信皇后。也许高湛是出于对文宣帝高洋的仇恨，而自己这边父子兄弟应该也没得罪过他，但高湛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人，可以进化成又一个高洋也说不定。

　　“那就让静德皇后找个理由离宫吧——让静德皇后观察一下情况。”看见孝琬凝重的神色，孝瑜点破道。孝瑜潜意识里认为孝琬这次的担心是多余的。听闻了这件事之后，他一直在想的是，原来高湛心里的那个人，是昭信皇后。其实并不是无迹可寻的，不是吗？

　　永巷里，太子高纬和高绰追着一只波斯狗跑。这只波斯狗不大，所以才敢放它自由。和士开走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波斯狗迅速地跑过他身边，两个男孩却在他前面停了下来——两个长相漂亮的男孩，虽然是一样的年纪，高绰比高纬略显得高瘦，也比高纬爱笑。高纬有同母弟弟高俨，但高纬不喜欢和他在一起，反而格外地爱粘高绰。

　　“和使君来拜见我父皇？”在长广王府的时候，和士开就与这两个孩子常常见面，彼此很熟悉。和士开经常给两个小主人和另一个小主人高俨送些新奇玩意儿，很得他们的好感。

　　“和使君别说见到我们，我们偷偷溜出来父皇他们不知道呢。”高纬撒娇似的抱着和士开的腿。高纬很惧怕父亲高湛，对和士开则不一样，因为和士开对他百依百顺，宠溺无比。

　　这个时候就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在喊“太子”，是乳母陆令萱。陆令萱对和士开笑道：“刚刚还听主上抱怨，和使君怎么还没有到呢。”

　　和士开道：“在家中一得诏令便急匆匆赶过来了，未曾耽误。”

　　“是呢，是主上一刻也离不了和使君。”陆令萱眼神一变，靠到和士开旁边：“近几日有人在主上面前讲些不利和使君的话，和使君小心呢。”

　　和士开的表情看不出什么变化：“多谢郡君提醒。不知今日主上那里，都有哪些人呢？”

　　“皇后，”说到这两个字的时候陆令萱有意无意瞄了一眼和士开，“还有昭信皇后。当然还有那些男人。”

　　和士开当然知道昭信皇后的事，近段时间，正是因为狎昵昭信皇后，皇帝高湛对自己和河南王孝瑜等人都有所疏远。陆令萱扶额，似是很烦恼的样子：“主上如今眼里心里只装得下昭信皇后了，可怜皇后，还要在他们面前强颜欢笑。”

　　“想必皇后不胜困扰呢。”

　　“本来主上身边就有佳丽无数，如今又有了王嫔又有了昭信后，还有宫掖中多少莺莺燕燕，皇后近来夜夜都是以泪洗面。和使君为人最是机灵，可有什么好法子，逗得皇后开心？”

　　陆令萱句句话中有话，和士开却不能完全相信这个城府颇深的女人：“皇后在王府中时，与一些名士淑女交好，何不请他们来陪伴，给皇后解解闷？”

　　故作糊涂，陆令萱嗤笑一声，追随太子高纬离去。

　　胡皇后与昭信皇后一左一右，颇有平起平坐的架势。胡皇后心不在焉，昭信皇后羞愧垂首，两个人的表现，又都和这歌舞升平的场合格格不入。

　　“自孝昭帝以来，平秦王高归彦恃宠而骄，陵侮贵戚，多为不法，在朝中已尽失人心。”御史中丞毕义云奏道。

　　侍中高元海亦道：“平秦王威权震主，必为祸乱。”

　　高湛看向孝瑜，要他表态。虽然他也很容易意料到结果，孝瑜在这种事情上从来不会拂逆众意，他和这些人有一个共同的特点，政敌，少一个是一个。果然：“平秦王高归彦为人反复无常，陛下不可亲信。”

　　谗害养父清河王高岳、出卖同为托孤大臣的杨愔等人，这些劣迹，一一记在高湛脑海里高归彦的名字上。更为重要的是，高归彦是孝昭皇帝高演生前最倚重的实权大臣之一，只为这一条理由，高湛就不可能留他。

　　“臣请以平秦王高归彦为冀州刺史。”黄门郎高乾和最后给出了解决方案。

　　高湛点头了：“让魏收起草诏书，以平秦王高归彦为冀州刺史。传令门司，不得令高归彦入宫。另外，让平阳王去做青州刺史。”平阳王高淹，献武帝高欢四子，也是高欢现存子嗣中最年长者。若不是他为人低调谨慎，高湛早已开始酝酿他的死法。

　　后到的和士开向皇帝行了礼，向席间众人一一问候，坐到为自己预备的席位。这时有人送进来几卷画，高湛看过之后将其中一幅递给了胡皇后。胡皇后展开看了一眼，蹙起了眉头。高湛问道：“觉得不满？”

　　“固然华丽细致，妾身却不觉得这画的是妾呢。”

　　和士开听明白了，原来是胡皇后的画像。想来是胡皇后初册为后，延人画的像。和士开趁机说道：“臣有一个主意。当年广宁王为皇后画的像，颇得皇后的喜爱，何不将广宁王召回，为皇后作画呢？”孝瑜奇怪地看着和士开。

　　胡皇后却笑开了：“和使君说的不错。”胡皇后这些天心情不好，和士开的建议竟然有这样的奇效。

　　“广宁王远在齐州，为一幅画，何必如此劳师动众？”高湛疑问道。不过他也看得到胡皇后的变化：“既然皇后也同意，那就将广宁王召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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