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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 党(五)
班师回到邺城的次日,卢妃一早就到静德宫去向静德皇后汇报兄弟几人的情况。听到孝瓘的事,静德皇后忧虑地揪紧了双眉:“他负伤了?”
卢妃不知道自己说了那么多的话,静德皇后的注意何以停留在这里。她点头:“皇后不必担心,听河南王讲,他的伤势不重,临行时也差不多痊愈了。”
“皇帝竟然因为这样的小错把他派去守边关。”
“军中纪律,自然分外严明。”卢妃也不知道该对她静德皇后的话怎样接下去,只好这么说。
静德皇后摇着头,万分无奈:“他在边关不知要经历多少凶险,卢妃、崔妃,改日你们随我到妙胜寺为四郎求平安。”下方两个儿媳连忙点头答应。静德皇后问:“那他何时可以回来?”
卢妃答道:“河南王说,主上许孝瓘年节时回来团聚。”
“我问的不是这个。既然是惩罚,总该有个期限,何时孝瓘才能回来?”静德皇后目光探来时,卢妃却垂下首。静德皇后问:“河南王难道没有说起吗?”
卢妃尴尬一笑:“是妾身疏忽,回去之后一定向王爷问明白了,再来回复皇后。”
“还有一事,”卢妃抬起头来仔细聆听,静德皇后说:“回去转告河南王,他们北伐的这期间,太原长公主来过邺城,问起我那件事。让河南王尽快想想法子。”
“‘那件事’?”卢妃还没有问,崔妃倒先出口了。崔妃向来是活泼的性格,对什么事都好奇,看见静德皇后这神秘的样子,脱口就问了出来。卢妃也觉得奇怪,但看到静德皇后瞪了一眼崔妃,她便把疑惑都吞进了肚子里,应了声“是”。
孝瑜刚刚回到邺城,这几天都在家中休息并不想四处走动,只去了一趟长广王府看望伤势据说依旧很严重的长广王高湛,但时不时会有访客上门。卢妃从静德宫回来的时候他刚送走一位客人,走回大堂,看到孝珩和他的一位幕僚正在下棋。婢女说夫人回来了,他只是抬头看了眼门口走进来的卢妃,点了点头。
卢妃也点了点头,立刻就被绍信拉去看他新写的字。卢妃含笑拍拍绍信的脑袋算是褒奖,卢仙姿噘起了嘴,卢妃又摸了摸她的头顶,才让她满意。
“郎君,”孝瑜一怔,愣愣地抬头看她,连年幼的绍信、卢仙姿也蓦然睁大了眼睛,卢妃继续开口,“静德皇后让妾传话,郎君出征的这期间,太原长公主来过邺城了,问过‘那件事’,请您尽快想办法。”
“哦。”孝瑜随口答应了,又低头去看棋盘。
感受到气氛古怪的幕僚抬眼偷偷看看孝瑜又看看卢妃,忽然一个不温不火的声音道:“先生,不可分心。”
“是。”幕僚瞄了一眼对面的孝珩,他握着一颗棋子抵在下巴深思,紧闭的嘴唇好像根本没有说过话一样。
卢妃淡淡地向众人施礼告退。卢仙姿抱起自己写的那些纸就跑出去,绍信喊了她几声无用,也抱着自己的文具追了去。
“哎哟!”卢仙姿和前面走来的人撞个正着,她身后跑着的绍信急忙停住了脚:“曜璎姐姐。”卢仙姿怀里的纸散了一地,两只手臂被曜璎提着才没有跌倒,她抬起头一看,也急忙站直了喊了声:“曜璎姐姐。”
“跑得这么急,是去追大嫂吗?”曜璎一边帮卢仙姿收拾着纸张一边问。卢仙姿散落的纸上都写着字,通常一张只有一个字,都是些笔画简单容易认的字,看起来都出自她的手笔,稚嫩生涩,有些甚至像在画画。
卢仙姿手忙脚乱地收拾着纸张:“嗯!姑姑还没有看完我的字呢,跟姑父讲完话就走掉了。”
曜璎的手一停:“你说你姑姑和姑父说话?”
抽出曜璎手中整齐地摞好的一叠纸,卢仙姿重重点头说:“嗯!”然后抱着纸一溜烟不见了。绍信二话不说又追了上去。
卢妃和孝瑜很少讲话,有话大多也是通过他人传述。昨天他们刚回到家的时候,卢妃也只是在门口迎接,和孝瑜自始至终就没有一句交谈。当他们两人同时在场的时候,身处其间的曜璎就会感到异常难受。记得他们夫妻一开始并没有冷漠到这种程度,应该是在他们的儿子弘节出生前后,原本的勉强和睦发展到了现在的情况。曜璎甚至听到婢女私下议论说王爷与王妃是否在二人独处房中的时候也不交一言。
当曜璎走到大堂,孝瑜与陪同孝珩下棋的人都不在,只有孝珩一人在收拾着棋盘棋子。
“是你。”孝珩向着门口的曜璎,微微笑道:“一直都没有问你在恒州时的情况呢。”
曜璎欲言又止,走到他身边跪在席上,伸手拣着棋盘上黑黑白白的棋子:“不需要像你们亲身犯险,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孝珩握住她放在棋盘上的手,把她手心里最后一颗白子拿出,放到自己面前的棋盒中:“那时候生气是我不该,不过你行事太不计后果了,下次不可以再冲动妄为。”
曜璎黯然垂首道:“下月你就要结婚了,哪里还会有下次?”
曜璎没有哭,反而是孝珩眼睛酸酸的:“我想婚后另立府邸——你不会愿意留在这边的吧?”
“嗯。”曜璎对孝珩的话竟然没有一丝兴趣,只是问:“另立府邸,大哥会答应吗?”
将第二个棋盒扣上,置于棋盘上一齐端给身边的婢女:“没有什么不好的事,他为什么不答应?你到这里,还有事要对我讲吧?”
曜璎的嘴角轻微地抽动了下:“婚礼上戴的头冠做好了,已经送来,让你去试试,有不合适的还需再改。”
孝珩刻意不去看曜璎的表情,离开坐席站起来:“还有一个多月,这么早就准备好了?”
他的本意只是不想陷入无言的尴尬,不料引来加倍的难堪。曜璎讥笑着说:“你不知大哥与那些长辈是怎样的心急啊。”
沉默了一会儿,孝珩才突然想到别的话题:“任城王送来名刺,明日会来做客。”曜璎低垂的眼帘颤动了那么一下,再没有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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