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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越歌与璩六就如何当好一个反派这个问题探讨了一下午,宾主尽欢,璩六还留她吃完晚饭再走。
临走之前,璩六拉着她嘱咐:“我教你的那些你尽可用着,不过有一点最要紧,就是要留后手,以防事情败露,符起那孙子找你算账。”
越歌将这话领会了一下,恍然:“俗话说的找我家大人兜底?”
璩六尴尬地清咳几声,压低声音:“别说我教你的。”
越歌谢过璩六。
她同璩六喝了点酒,头有些发晕,本想着回阎罗殿睡觉去,走到一半想起璩六临别时的话。
越歌觉得这话十分的有道理。
符起毕竟是战神,论打架,那谁输谁赢还未可知。
于是调转云头,直奔九重天上去了。
越歌是从极渊的神仙,在十二城里没什么熟人,最相熟的便是师门那几个,论最硬的,谁都打不过的靠山,自然当属长陵帝尊。
可长陵闭死关,出不来,就算他能出来,越歌也不敢找他。
总不能跟长陵说,她打算把符起少君给弄到天帝床上去,到时候东窗事发,请他捞她一把,别让天帝把她给揍死?
那她肯定先被长陵揍死。
所以越歌这次去找的,是如今在元始天尊座下办事的大师兄,元左。
元左素来护短,长陵闭死关这五十年来,更是变本加厉、毫无原则地护,用他的话说,就是师门人丁稀少,若是不护,等师尊出关那天他们都作死死绝了怎么办?
越歌以前总是想着,就算她以后哪天把这天给捅了个窟窿,元左都能跟天帝在她有罪无罪这事上辩上一辩。
所以兜底这事找他,越歌觉得甚是妥帖。
到了元左的广文殿,越歌熟门熟路地找上书房,推门进去,明月松间的画屏后头,正有个人影拿着书,在读。
越歌酒劲还没退,再加上她无父无母,一直视元左为长兄,所以刚踏进书房,看见这人影,重生前后的委屈就全涌了上来。
“师兄。”
她声线发着颤,像是下一刻要哭出来。
屏风后头的人顿了一顿。
越歌没瞧见,在书房门口蹲下来,抱着膝盖抽抽噎噎。
“符起那龟孙子回来了,他还有脸回来找我,真当他想逃婚就逃婚,逃婚了我还得原谅他吗?不过我这几年偷懒,没好好修炼,估计是打不过他了。璩六给我出了个主意出气,我打算把符起用药迷晕了抬天帝床上去,然后叫上天后捉奸,师兄你能不能帮我兜个底?事后我的聘礼分你一半。”
那人的声音从屏风后头低低传过来:“璩六?”
“天帝家的老六。”越歌抹了把眼泪。
那人从屏风后头缓缓走出来,又问:“用药?”
越歌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药包:“这些年我对研究药理颇感兴趣,这药虽没在神仙身上试验过,但我拿猪做过实验,迷晕一头老母猪不成问题,想来符起应当扛不住。”
说罢,她把药包朝前面递了递,想给元左炫耀。
一只白净的手伸出来,拿起药包。
那只手生的修长漂亮,虎口处有个红色胎记,上面便是鸦色的衣袖。
越歌看见这只手的时候就觉得有些不对,元左年幼时过得不好,手上很多伤痕,没那么好看。
再看到鸦色的衣袍,心脏都漏跳一拍。
看到虎口上那个胎记之后,更是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酒彻底醒了。
她一把将药包夺回来,躬身行了个礼,迅速说道:“天色已晚,我就不打扰师兄休息了,今夜是我酒后胡话,师兄不必往心里去,告辞不用送!”
她低着头,转身就跑。
“站住。”
那声音低沉轻缓,如同夜里拂过的风。
越歌浑身僵硬地站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
那人慢条斯理地又问了一遍:“璩六?”
越歌低着头,根本不敢吭声。
那人又问:“偷懒,用药?”
越歌想死的心都有了。
那人缓缓道:“你这些年在本君寝殿外头背经文背的不是挺勤快的么,不如,趁着今晚月色正好,再给本君背一遍?”
越歌死死盯着乌沉沉不见一点月光的地面,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
鸦色的衣摆落到她眼前。
越歌僵硬地抬起头,望见一张如皓月当空的脸。
越歌忍不住眼眶一红。
她有多少年没看见长陵了?
加上她上辈子,足足一百年了。
太久了。
长陵垂眸看着她,缓缓问:“哭什么?”
越歌抬起袖子擦擦眼,闷声说:“没什么,风迷了眼。”
长陵:“被欺负了?”
越歌将脸埋在袖子里,就像突然有了庇护的孩子,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正巧,元左抱着一摞经文从外头进来,一进门就瞧见这情景,一下慌了神,忙跑过来:“师妹哭什么?可是符起又欺负你了?”
越歌使劲点点头。
元左的火气一下就上来了,扔下经文,撸起袖子就要往外跑:“我这回非跟他评评这理不可!”
他还没跑出门,便被长陵叫住。
“天晚了,送她回去。”
元左瞅瞅越歌哭成泪人的模样,也觉得放越歌在这不妥,便领了命,带越歌回去。
越歌跟在他后头,边打着哭嗝边问:“师尊,师尊怎么出关了?”
她记得上辈子的时候,直到她死时,长陵都没能出关。
元左摇摇头:“我也不晓得,师尊是今日才出关的,别的什么都没同我说。”
越歌用力擦擦眼泪。
元左瞧她哭成这样,安慰她:“你别难过,你这一身的酒气,等你回去休息好,明日师兄就陪你去找符起出气。”
长陵站在广文殿外,望着重云遍布的天,望向云海深处仙山万重。
其中一座便是昆吾。
长陵握着书卷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一道剑光从九重天上劈落,璀璨若雷霆,光芒照遍九天,一剑将昆吾山从上至下劈成两半。
整个十二城的神仙都被惊动了,纷纷出来查看。
一看是广文殿上落下的剑,再一看广文殿前那个鸦色的身影。
所有神仙都哑火了。
到底是昆吾城理亏在先,长陵君上护犊子,一剑劈了人家仙府,众仙家也没什么话好说的。
只是瞧着那深入地底的剑痕,估摸着符起少君今夜是睡不安稳了。
众仙瞧完热闹,啧啧感叹几声,便陆续回府去了。
第二日,元左早早便拉着越歌去昆吾城找符起算账。
刚到昆吾山山门口,就看见昔日草木繁茂,灵气葱郁的昆吾山被劈成了两半。
昆吾山上的宫殿还在断崖边上,摇摇欲坠地挂着,看着分外可怜。
元左颤抖地抬起手,指着那挂在崖上的半边昆吾殿:“你干的?”
越歌惋惜地回他:“有贼心,没贼胆。”
符起逃婚这事,毕竟当初是白玉京赐的婚,所以天帝总归得给从极渊个说法。
昨夜昆吾山被一剑劈成两半,上边的昆吾殿也没能幸免,符起看上去一夜没睡,灰头土脸地在白玉京大殿上站着。
元左领着越歌在另一边站好,看见符起,冷哼一声,没搭理。
符起倒是对元左的态度没放在心上,只盯着越歌看。
越歌只当没看见他,抬头望天欣赏大殿的屋顶。
不多时,天帝率着一众仙家浩浩荡荡往这边过来。
越歌瞧着天帝旁边还有一个身穿鸦色衣衫的仙君,知道是长陵,于是老老实实地在元左身边站着,不敢跟元左说小话。
不等符起开口,元左便先发制人。
“陛下,臣记得,昆吾少君符起曾逆阴阳之行,令日月齐辉,乘鲲鹏直上白玉京,求娶臣师妹越歌为妻,令天地日月以为鉴。陛下素有仁德之心,爱苍生如子,因感念其赤诚,便允了这门婚事。可臣前几日听闻,符起少君临阵脱逃,竟舍下臣师妹一个留在昆吾城,自己私自逃婚,弃婚约于不顾,弃陛下于不义,枉顾天地日月,还请陛下解除臣师妹与其婚约,责罚符起少君!”
元左素来牙尖嘴利,能言善辩,给自家犊子找场子这事这么些年更是做得越发得心应手,一上来既骂了符起好大喜功、不仁不义,又顺道拍一下天君马屁,就差没直接说符起欺君罔上了,符起是个武将,又理亏在先,怎能说得过他,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答。
他这副模样,落在众仙眼里,就是有难言之隐。
有什么难言之隐?
这几天八卦传得沸沸扬扬,众仙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都朝符起下半身乱瞟。
就越歌一个始作俑者十分正直地望着屋顶,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符起憋了一憋,才站出来说:“陛下,元左少君,此事是我有错在先,可我并非不愿求娶越歌,臣愿领任何责罚,恳请陛下不要解除婚约。”
越歌磨了磨后槽牙。
上辈子她就是体谅符起,没解除婚约,后面才被虐得差点魂飞魄散。
她自己都想掰开自己脑袋瓜子看看自己当时在想什么。
又有个平素跟符起交好的神仙出来,给符起求情:“陛下,符起少君的昆吾山已被毁,神殿尽成废墟,已受到教训,还请陛下看在其赤诚之心的份上,宽恕则个。”
“哦?”
殿上传来一道清淡的声音。
她偷偷朝殿上望一眼,长陵坐在天帝旁边,垂着眼帘,神色淡淡,仿佛刚才出声的不是他。
长陵支起一只手臂,撑着下颌,似笑非笑地望向那个神仙。
“你方才说,昆吾山尽毁?”
昆吾山只是被劈开了,还不算全毁,不过这句话出来,离全毁也不远了。
越歌心里憋着笑,努力集中心神钻研屋顶。
那个求情的神仙脸上登时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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