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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符起毕竟是被天帝发配去的西荒,所以不能明目张胆地去凡间,只能偷跑。
越歌下凡渡劫的消息还是萧弱皎在信中装作不经意透露给符起的,所以萧弱皎自然要不辞辛苦地跑去西荒寻他一道下凡,才对得起她这段时日的苦心布局。
只是这西荒的路着实不太好走,便是天庭之上素来以端庄与美貌著称的萧弱皎,见到符起之时,形容也颇为狼狈。
符起对萧弱皎愿意陪他走一趟这事十分感动,自然,看见萧弱皎比先前还要清减的身姿,也是十分的心疼。
虽说走一段山路也不至于让人立刻消瘦下来,不然越歌早就用两条腿跑出一条环山大道,可萧弱皎天生有一段惹人怜爱的韵致,落在符起眼里,自是清瘦得风一吹这人儿就能被吹跑了。
符起握住萧弱皎的手,深情地道:“是我不好,想着终是自己对不住越歌,便要下去帮她一帮,还连累你为我奔波。”
萧弱皎朝他笑了笑,悄悄地将手抽回来,说:“我愿意的,不打紧,只盼着你能早日跟越歌上神解除误会,重归天庭,这样,我在天宫之中,有知己在旁,也不算孤寂了。”
听着这话,符起自是十二分的感动。
这两个各怀着别的心思,都没有什么倾诉衷肠的心情,在西荒门口站了站,觉得着实没什么话好讲,便觉得有些尴尬,于是早早动身寻越歌去了。
按理来讲,神仙下凡渡劫,一个整不好就要灰飞烟灭,所以为了防止心怀不轨的趁机报私仇,渡劫的信息是要严格保密的,除去地府生死簿与两殿司命神,以及寥寥几位神尊之外,别的神仙是不能知晓的。
可萧弱皎毕竟是天帝的小女儿,素来待人温和良善,加之万年来孤身在西佛界诵经,一身的佛性,所以央着天帝几日,说要帮衬越歌渡劫,天帝便没有怀疑,为她查了越歌的所在处。
萧弱皎要查越歌投身何处,自是有她自己的打算。
可惜,这打算与符起并没有半分的关系。
今日一大早,越歌从床上爬起来,就觉得自己可能有些流年不利。
先是喝粥被烫着了嘴,而后上学路上被石子绊倒摔了一跤,再是五皇子的伴读,突然拉着她的手说心悦于她。
五皇子,就是那个有一手爬树掏鸟窝的绝活,结果因为越歌太胖而悲愤地决定再也不教人爬树的五皇子。
他的伴读,说来实在是巧,是好友燕广陵的嫡长兄,燕秩。
越歌眼睁睁看着自己腕上与燕秩腕上逐渐连成一体的红线,惊恐了。
虽说如今她将要到及笄之年,按理来讲,情爱之事也不过寻常。
但燕广陵在家是如何一个惨状,越歌是有所耳闻的。
这燕秩既然如此欺负幼弟,以至于隔三差五燕广陵身上便要新添几处淤青乌痕,那么作为燕广陵的好友,越歌自然要与燕广陵同仇敌忾,不与燕秩来往。
再说,燕秩连小自己三岁的幼弟都能如此欺侮,且毫无怜悯之心,若是自己不讲义气一意孤行与他来往,来日,未必不会欺侮于她。
越歌想了想,心里已然拿定主意,和蔼地握住燕秩的手,问:“你修仙吗?”
燕秩:“???”
越歌亲切地将他瞧着。
燕秩被她瞧得毛骨悚然,使劲摇摇头:“父亲盼我入朝为官,自然不修。”
越歌“啊”了声,欣喜道:“那就可惜了,我是要修仙的,若是以后我修成了,自是要脱离红尘,斩断尘缘,到那时,留你一个,可如何是好?”
说着,越歌伤感地拍了拍燕秩的手背,略作遗憾道:“所以,我们两个不大合适。”
说罢,她抽回自己的手,拿起手边的一方砚台,“啪”一声砸在红线中间。
可怜将将要连成一线的红线,愣是生生被砸成两段。
也不知燕秩听懂没听懂,总之姻缘线被断,他脑中一阵恍惚,懵懵懂懂地回去了。
解决完燕秩,越歌神清气爽,正要拿起书继续诵读,忽然瞧见书房角落里站着两个面目尤为可怖的怪物。
越歌手一抖,险些将手里的书扔出去。
好在她看怪物看了这许多年,心理承受能力还是有的,纵然这两个怪物的面目着实有些惊悚,在旁人看来,越歌也不过是顿了一顿,然后便泰然自若地继续读书。
这两个怪物,便是刚刚下凡来的符起与萧弱皎。
也不知为何,符起跟萧弱皎都有着天宫里数一数二的美貌,但在越歌眼里,这两个的面貌实在是凶神恶煞的很,就差拿笔在脸上写出“这是坏人,生人勿近”八个大字。
这事,符起与萧弱皎当然是不晓得的。
只见萧弱皎蹙了蹙两弯远山眉,同符起道:“如此看来,越歌上神这次的劫数,应是情劫无误了。”
对于不食烟火的神仙来讲,情之一字,不是必需品,所以,除了少量的异数,这群神仙是一个比一个单身的时日久,譬如越歌,作为神仙堆里的小辈,也足足单身了九万年之久,自然,这群神仙也是个顶个的纯情得很。
所以,情劫于他们而言,难免有些超纲了。
符起望着越歌手腕上断成半截的红线,沉思片刻,道:“从前是我对她不住,情劫难渡,如今,我是该帮她一帮,以弥补我对她的歉疚。”
萧弱皎问:“你要如何帮她?”
符起似有所顾忌,沉默不言。
萧弱皎笑了笑,挽住他的手,道:“旁人卷入越歌上神的情劫,难免会惹得上神伤心伤情,不若你去做这应劫之人,总不会再惹上神伤心一回。”
言语神色,端的是体贴温柔之极,处处为符起越歌考虑。
符起看向萧弱皎,十分的惭愧:“我倾慕公主,只是,我终是对不住她……”
萧弱皎笑道:“我晓得,她毕竟与你有过婚约。”
他们在一旁情深款款,殊不知,越歌眼睁睁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红线连到符起手上,不管怎么挡也挡不住,心都碎了。
她大概猜到这红线便是传闻中的姻缘,便想着,回去定要将这姻缘红线弄断,总之不能与这人连上。
她可是一心一意要修仙的,怎能因为儿女情长,耽误修仙大事!
晚上,翠月进屋,看见越歌躲在屋里,正拿着一柄刀往手腕上比划,吓得魂都飞了一半。
“殿下,您这是作甚!即便再苦,也不能想不开啊!”
说着,翠月奋不顾身地扑过去,夺过刀子。
越歌茫然道:“我手腕上绑着根绳,我试了用剪刀裁、用火烤,都没有用处,便想着用刀磨试试。你怎么了,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翠月听了越歌这一席话,再看向她光秃秃的手腕,更为忧愁。
从前,她总觉得她家的殿下很坚强,纵然是在外头被欺负得狠了,回来之后也什么都不说,仍是笑眯眯的。
这笑眯眯的模样,起初她们觉得很是心疼,后来,却不知什么时候,被这笑给麻痹了。
总觉得殿下很看得开,便是遇着再难的事也不觉得苦。
可殿下自襁褓之时便没了母亲,父亲又对她疏离,她这些年埋在心里的苦,又何止她们眼睛看见的那些呢?
翠月伤感地觉得,莫不是殿下这些年强撑着笑容,实在太苦了,如今终是支持不住,神志不大清醒了不成?
不然好好的,说割什么不存在的绳子,拿刀在自己手腕上比划做什么呢?
翠月越想越觉得心惊,连忙将刀子藏在背后,对越歌说:“殿下,这刀子锋利得很,殿下要割什么,奴婢来帮殿下吧,殿下千万不能伤着自己。”
越歌心想你看不见这绳子,要怎么割呢?又看见翠月慌张的神色,心里思索了会,猜到翠月许是误会了,便笑道:“天色不早,那我就不割了,下回再说吧。”
翠月提着的心终于安稳稳落了地,她松口气,忙出去将刀子藏好,拿到越歌找不到的地方埋了。
越歌瞧着她欢快的背影,又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红绳,又忧心又惆怅。
她正愁苦着,忽然听见窗子外传过来“咦”的一声。
接着,一个人影掀开窗子,翻窗进来。
越歌看这身手利落的模样,很是心惊。
一是惊这身手,看起来很是熟门熟路的,应该翻了不少窗户,也不知最近宫里有没有失窃案发生;二则是惊这人,窗子里还亮着灯,就这么明目张胆地翻窗进来,跟翻自家的窗户一样。
再拿眼一瞧,从脸上瞧不出什么,依旧是跟鬼怪一样,越歌的目光往下移了几寸。
原来是个姑娘。
她略略宽心。
这少女看见越歌坐在屋子里,也毫不在意,大大咧咧地在越歌旁边坐下,探过头,仔细观察一番越歌手腕上的红绳,又“咦”一声,端详着越歌的面貌,自言自语道:“看上去是个命薄的普通人,姻缘上似是刻着二十岁死夫君……可为何姻缘线上连着神君,难不成是牵错了姻缘?”
听见这话,越歌眼睛一亮。
当真是人生如逢知己,英雄所见略同!
她也觉得这不大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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