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虚天下

　　任情这几天不仅情绪很好，就是身体，也感觉是一日比一日轻盈强健，他知道这是成为造物者后灵气灌体，身体素质有了很大的提高。
　　他悄悄的测试过，掰断一根桌子腿那么粗的木头和掰断一根筷子一样轻松，翻过家里比自己还高的院墙只是寻常，跑到山上的家庙里只用了不到原来四分之一的时间，为什么他比喻的对象这么别具一格呢？因为他晚上偷偷的去家庙里将那本《怡园小解》换了出来，这近在咫尺的教科书，任情没有不拿的道理，虽然有些心虚自己做了一回贼，但想到是自己祖先留下的，在家庙里自己也有份，再者将来自己进步了，可以将书还回去，更甚者带领任家回到造物者世界——也不是不可以想一想的。
　　“瞎乐什么？书背了吗，字写了吗？”任音敲了一下儿子的脑门，这孩子好几天了像个傻瓜似的，也不知道在偷着乐什么，“自从乔姑娘陆姑娘来过之后你就怪怪的……虽然娘没有问，但你乔姑姑和路姑姑一看就出身名门大族，你不好好念书，将来考科举成为士族，你再见她们的机会都不会有了。”任音简单的推理了一下，那天任情就硬是一个人多送了一段路，想来是十分喜欢和她们亲近的。
　　“娘……”任情摸了摸被敲的脑袋，忍不住又笑眯了眼睛，“娘，我不是因为乔姑姑路姑姑高兴……”任情这两天练习了再次造物，考虑要和任音坦诚相告了。
　　“那是因为什么反常？再如何，不可以荒废了学业，其他的东西都是虚的，但是学到你脑子里的知识是永远属于你的。”任音顿了顿，坐到了儿子对面，“你如今已经懂事了，有些事娘要和你说，让你知道。”
　　任情把嘴里的话吞了下去，任音的知识说是任情一直知道并认可的，他娘其实是个开明且有远见的人，他正襟危坐，做洗耳恭听状。
　　“你娘我一辈子就是这样了，不曾见识过什么大世面，就连外面的世界……大郎，我见过的值得在村里说一说的就是你祖父在的时候在县城一些大户人家的后院打了几个转，你将来要做什么，怎么做，娘都不能给你帮助。
　　“让你读书，是为了明理，这是说给读书人听的。”任音哂笑了一声，“让你读书，是为了科举，这是你祖父希望你走的道路。”
　　任情点点头，他的祖父考中举人任了教谕，是任家村几十年来的风云人物，如果不是因为绝了男嗣，他们家可能已经更上一层楼，成为县里有名望有底蕴的人家了。他给嗣孙规划的道路自然也是科举进仕，这是老人家走过的路，自然也是他能够安排的最好的路了。
　　“可是，教你读书识字，我的目的没有那么高大，我只是想着，如果有个什么意外发生，你识字，就不会被人在文书上轻易欺骗；你识字，就是给人写信做账房，都可以养活自己；你识字，就可以多一些门路。
　　“大郎，娘的目光没有那么深远，你是一个男子汉，未来不该由一个深闺里的妇人来指手画脚，你祖父当年怎么嘱咐我，我就怎么安排你——这是无数男子想要走的路。娘只希望你一辈子平平安安，顺顺当当。”
　　长于妇人之手，没有男性长辈引领，对于任音来说是最担心的事，现在任情还小，也到了要去学堂的年纪，她已经和娘说过要送大郎去县里学堂了，上学了就不能被拘在任家村这样单纯的环境里，他就得去交际，建立自己的关系网，自己去处理人际关系和遇到的大小事情。
　　她爹已经过世十年有余了，有多少情分还留在那些学生故旧心里？便是自己，也都要想不起父亲的音容了，她们寡妇弱女，又要不显富于人前，就是父亲当年的好友知交，这些年来也是疏于走动。如果阿林没有走，倒是可以早早的将大郎带着上门去走走，彼此有个印象，现在求学拜师，就都有可以拜托的地方。只是……
　　任音叹了一口气，当年贪图阿林容貌俊美，不介意他来历不明，现在自己还在为那个时候的肤浅付出代价。
　　“娘你就放心吧，我小心的很，一定平平安安的。”任情思考了一会，还是放弃了和他娘说自己要去做一个造物者，造物者世界究竟怎么样，单凭乔路两位姑娘短短的讲述，也还是模糊的，乔路二女身为域主的徒弟，是造物者中的佼佼者，她们接触的世界和自己这个已逝域主不知多少代后裔接触到的世界能是一样的吗？
　　她们和人闲聊，说起的是皇朝和域主们；她们甚至不屑于抢夺欺骗一个弱者的宝物，可是，在任情那个物资更加丰富，科技更加发达的前世，还有为了继承妻子的财产夫杀妻的新闻出现，如果他贸贸然闯进造物者世界，造物者世界是不是对他温柔以待？
　　而科举之路，他娘是自小就知的，还有祖父成功在前，所以，对于他娘他奶奶来说，这是一条熟悉的路，熟悉会给人安全感。他突然间就息了将造物者的事情告诉他娘的心。
　　与其让她一直为这不了解的造物者担心，不如就听他娘的考一考科举吧，无论如何，读书总不会没用，知识永远不嫌多。“娘你就等着我将来像祖父一样考个举人回来，当个大官，叫你呼奴使婢，做个老夫人。”
　　任情说这话是有底气的，自从开悟做了造物者，灵气不仅仅强化了他的身体，就连记忆力和思维速度都有了提升，之前要背两个时辰的文章，半个时辰就背得滚瓜烂熟了。再说了，从乔路二女那里知道造物者占据社会的顶层，自己只要在造物上有所进步，想来做个县官或者获得一个低级爵位还是有可能的，当然，这只是保守的想法，任情不可能满足于一个造物者中下层的身份，之前他觉得自己资质有限，不好好高骛远，但是，智商加分了之后，他有了更多的想法。
　　比起丰月大世界的土著来说，他见识过的世界繁华是他们想都想不到的，但丰月大世界的瑰丽也是他所没有领受的，民族与民族之间、国与国之间的文明碰撞，都可以掀起一场文化盛宴，那么，难道他所身怀的地球文明和丰月大世界不可以碰撞出璀璨的火花？
　　“还做个老夫人！”任音又敲了儿子一下，“娘还年轻着呢，在你心里，娘难道就是老夫人了吗？”
　　答不好这可是一道送命题了，“娘哟，我的亲娘哎。老，敬称而已，说的是值得尊敬有地位的夫人。娘在我心里是最漂亮的。”
　　“巧言令色！”任音如今已经没有那么看重容貌了，不过心里还是很受用的，虽然高兴自己在儿子心里的地位，但还是告诫道：“你既然明白，那就要认真学习，须知千金难买一寸光阴，别等到老了再来后悔就迟了。”
　　“等到秋收之后，就送你去县里学堂。到时候先生定要考你的，可不要连蒙童的功课都考不过。”
　　家里最珍贵的就是一书柜的书了，娘拿着丰月大世界版本的三百千给开的蒙——这也是蒙童的功课，其他譬如《诗》《书》《礼》《易》《春秋》是进阶知识，家里也都有，任情已经读了一遍，娘只让他背，却不给解释了，当然，说全懂肯定不可能，但祖父在书上都做了注释，这才看起来不是云里雾里，就算任情这个前世大学生，读起这些古文来，也是十分吃力，毕竟一个字有五六个意思是寻常，最难过的是，特么还不断句。还好这里没有什么娱乐方式，才能够静下心来默默钻研。
　　任情之所以那么消极的觉得自己保底只能做个乡村小财主，就是这么现实的原因。
　　“娘别看不起我，那些书我早背熟了，典故我也都知道。”这样的启蒙书籍，如果也不能完全理解，任情可以买块豆腐撞死了，免得羞愧。从启蒙书籍里，任情也知道了大致的历史以及一些名人故事，这对任情来说可算是及时雨，他学习了后就把
　　“春秋和战国，一统秦两汉；
　　三分魏蜀吴，二晋前后沿；
　　南北朝并立，隋唐五代传；
　　宋元明清后，皇朝至此完。”给替换了，这可比傻不愣登的等到了学堂学习的时候错不及防不小心说错点什么好，任情学的特别仔细。
　　“蒙童的功课是最简单的，如果你连这个都不能熟读，娘也不指望你考科举了。”任音打击儿子，“你祖父在世时和我说过，我们寒门农家子，天大的福气才能读书，但是世家子是从小就有名师培养，家里的书籍多到不可胜数。你祖父做了半辈子教谕，也不过是收集了儒家的经典并稍有涉猎法家和道家，幸而可以单考儒学一科，做个教化官，要不然你如何考得赢那些高门学子？”
　　“啊——”任情愕然，“科举还考其他内容？”
　　“自然了，儒家学说擅教化，法家学说擅刑律，墨家擅工，兵家擅战……国家多少事，哪是某一人某一家可以管理的？”任音对于儿子的大惊小怪有些诧异，“你看我家，缝补衣裳是你奶奶领着依依做的，挖土锄地是我做的，让我和你奶奶换一换行吗？不行！你娘我从小就没捻过针线，你奶奶呢……从小没下过地，惊蛰谷雨，时节不分。”
　　任情认同的点头，只是思绪纷乱，一直以来，他都以为这里类似甚至相当于前世的宋明，前几日听说了各域和中央皇朝的关系，也不过是认为政治制度会偏向于分封制，但是，科举内容这么大的不同，对社会各方面的影响肯定也很深刻。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只是，任情现在有了更深的疑惑，众所周知，百家争鸣形成了百花齐放，一片繁华文明盛世，如果各家学说都有被重视，怎么科技发展还如此落后？墨家不是在器械上很厉害？法家不是崇尚法治……
　　想不通就不想了，任情把这个疑惑压在心底，有些事情身在其中，是看不透的，特别当你只是一个小民。像晋朝，士族们衣冠南渡，在胡人的铁蹄下朝夕难保，却还崇尚清谈，服食五石散做名士风流；像宋朝，被金朝按在地上摩擦，称臣纳贡都做了，就是没有奋起，重文轻武改不了；像在清朝，男人可以剃去受之父母的头发，却绝不肯让女人不缠小脚……这些历史故事，就算专家学者从经济政治文化都分析一遍，任情还会对它们的发生感到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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