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黛玉种瓜

　　后头的丫鬟听了，都挤到院门前去瞧，只见林黛玉扶着林如海的手下了马车，她身穿一身蓝地印花绢裙，虽说素淡了些，可裙摆迎风自动，却更衬出一股清致之风。

　　林黛玉离家许多年，她去了寒山寺后，林府里又进了不少小厮丫鬟，好些人都从未见过林黛玉的面容，只有从小在林府里长大的家生子的印象里还留着自家小姐当年的模样。

　　可一连五六年过去，林黛玉早已从一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美人，丫鬟们堵在门边都愣愣地看直了眼睛，直到管家婆子李贵家的低声喝了一声，才反应过来，纷纷向两边退开。

　　门前等着的家仆李贵赶紧迎上来，正准备将马车上的包裹都卸下来，却看见车厢里探出一个圆乎乎的小脑袋，正对上李贵的眼睛。

　　李贵愣了一下，有点摸不着头脑，赶紧回过头看了看林如海，口中疑惑道，“老爷，这……”

　　林黛玉瞧了一眼林如海的脸色，赶紧上前道，“抱回家中便可。”

　　李贵见林如海也未反对，便以为他默许了，于是将车厢里的小猪小心翼翼地搂在怀中，指尖划过之处，只觉得滑腻非常，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林黛玉正要往府里走去，忽然又停下了脚步。大白也似乎是心有所感，扭过头往街角的某个方向看去，那里人烟零落，只余树影婆娑，可林黛玉总觉得，那处似是站了一个什么人，正远远地看着她。

　　“玉儿？”林如海回过头来，“怎么了？”

　　林黛玉摇摇头，“没事。”

　　门里的小丫鬟走出来扶住了林黛玉，她压下心中的疑虑，跟在林如海身后，轻移莲步走进了府里。

　　进了府门，幼年稚嫩的回忆又翻涌而来。

　　入眼之处是一方白墙灰瓦的影壁，上面书了两行字，“清风阁迎天下客，明月轩赏四时书”。绕过影壁，踏上一条弯弯绕绕的小径，才看见影壁后面还有一个芭蕉叶掩映的池子，山水花木挤在一处，绘出四时的景观来。

　　穿过连廊，到了她居住的邀月阁，上面也有黑漆嵌蚌的两行楹联，“万竹风连尘外境，抱书人向月中归。” 阁中竹影斑驳，地面上铺满了扬州产的金山石，正对着门前的一泓秋水，每一处都是匠心独运。

　　林黛玉一晃神，竟不知今夕何夕，明明像是曾见过的景致，可是处处又分明不似从前。

　　跟在后面的贾宝玉见了，连忙对着林如海惊喜道，“前些年我头一回来的时候，好似园中林木还没有这么多，只是石头格外多些。没想到几年过去，连竹木都已经拔地参天了，竟有些像家中的‘大观园’！”

　　林黛玉一听，心中一惊，眼中立刻浮现出昔日潇湘馆中的景致，嘴角也牵扯出一丝弧度。

　　近日在山村中住了些时日，竟然将从前的住处都忘得干干净净，怪不得才走到阁前，心中就有些熟悉之感。

　　她又看向这邀月阁，心中暗想到，幸好林如海未曾见过大观园中的景致，因此只是阁外的竹林与潇湘馆有些相像，别处还是独有的扬州风物。

　　林如海听了贾宝玉的话，顿时有了兴致，“哦？就是上回书信里提到的那个省亲别墅？”

　　贾宝玉忙道，“正是。大观园原是在会芳园的基础上扩建的，里面亭台楼榭清幽别致，山石花木俱是不凡，姐姐省亲之后，便让我同姐妹们住进去，日日吟诗作画，好不快活！”

　　他又看向林黛玉，似是想起了什么，惊喜道，“林妹妹或许还未见过大观园吧！等过几日得了闲，不如让姑父携你一同来做客，也好让老祖宗瞧瞧外孙女如今的模样！”

　　林黛玉低头一笑，并未理会，先行进了邀月阁。林如海听了贾宝玉的话，心中却有几分动摇，“若不是我近来公务缠身，真想带玉儿去京城里见见！虽说扬州也算得上天下之盛，可亲戚之间总该多走动走动。”

　　贾宝玉也点头道，“大观园里一应俱全，何时姑父得了空便过来，也与老祖宗叙叙旧。”

　　林如海看着贾宝玉，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你此番出来，预备在此处停留多久？”

　　贾宝玉见他如此询问，面上又显出一副苦相，叹了一口气道，“本来是连同琏二爷他们来江南甄府，给老太君祝寿。我跟着一起，想得了空出来玩，没想到还是免不了那些子仕途经济之学。”

　　林如海一听，问道，“此话怎讲？”

　　贾宝玉愁云满面地道，“我还是第一次到江南甄家，只因贾家与甄家既是老亲，又系世交，因此走动得也格外多些。可没想到，到了他家，竟发现也有一个宝玉，你道是稀奇不稀奇？”

　　林黛玉原是在一旁听着，听到此也跟着抬起了头。

　　贾宝玉接着道，“那甄宝玉与我年龄一般大，就连模样也极为相仿。当时我俩见了，都觉得世事怪诞，天底下竟有这般如出一辙的人来？莫说是前头提到的名字，模样，他家老太君见了我，说是性情也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呢！”

　　“那你又为何到这里来？”

　　贾宝玉见林黛玉终于理了他一回，眼角又漾出几分笑，可嘴里却说些不情不愿的话，“那甄宝玉被父亲逼着去科考，他父亲一张口便是文章经济，又什么为忠为孝，真真是无趣死了！”

　　“后来我俩在甄府里玩了几日后，他父亲实在看不惯，就寻了个由头将我俩撵去书院了。只因他有个兄长在姑苏城里做官，见我俩实在受苦，又让我俩去姑苏里玩几天。上回见了你一面，我便有些疑惑，连忙来扬州告诉姑父，现在那甄家的宝玉还在姑苏等我呢！”

　　“那你还不赶紧回去？”林黛玉看着他道，“万一再让他父亲见了，指不定怎么说呢！”

　　贾宝玉呵呵地笑了一声，忙看向林如海，“林妹妹这是说笑了，哪有刚到家，就撵人出去的理？”

　　林如海这几日与宝玉待在一块儿，虽也有些忧心甄应嘉的态度，也想催着贾宝玉尽快回去，可心里又感激贾宝玉这些日子为寻林黛玉都累出了一身汗，便也跟着道，“既然来了家，便歇息几日，也得吃上几顿饭才走，不然传出去，又要笑话我林如海不会款待人。”

　　贾宝玉见林如海如此说，便也放下心来，连忙又朝林黛玉挤了挤眼睛。

　　林黛玉撇了撇嘴，将头别过去不再搭理他。

　　李贵见主子说完了话，便又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来，看着怀里的小猪道，“老爷，这小猪是要往东厨送过去吗？正巧前些日子来了个姑苏的厨娘，做得一手江南名菜，有道扒烧整猪头颇为拿手呢！”

　　他心里虽然奇怪这猪长得有些稚嫩，离烧菜还差几年功夫，可一时也想不出除了东厨还有那些地方能留它。

　　大白本来心安理得地躺在李贵的怀中，听了三人讲话都要昏睡过去，一听了李贵这话，只觉得后背上冰冰凉凉，连忙后腿一蹬踹了李贵一脚，从他身上跳下来。

　　待它跳到地上时，还转了转脖子，生怕这头一不小心落了地，被厨娘捡了去炖在锅里。

　　贾宝玉一听，肚子也跟着咕噜咕噜响了起来。早在京城的时候，他就听说扬州有素享盛名的三头宴，分别是“拆烩鲢鱼头”、“清炖蟹粉狮子头”，“扒烧整猪头”，其中又以“扒烧整猪头”名冠天下。

　　淮扬菜喜甜，炖肉都要淋些冰糖在锅中，听说手艺好的厨娘能将猪头肉煮得肥嫩香甜，让吃得饱腹的人闻味也能垂涎三尺。

　　贾宝玉滴溜溜地转着眼珠子，看向林如海。林如海一听姑苏菜，也觉得腹中饥饿，鼻尖似乎已经嗅到了东厨里飘来的菜香。

　　可林黛玉将小猪挡在身后，冲着李贵道，“以后它就养在家中，没有我的吩咐，府里众人都不许动他。”

　　李贵闻言皱起了眉毛，“这……”

　　自家老爷贵为两淮巡盐御史，府里也常有宾客云集，处处嘉木楼阁，都彰显着不同凡响的气派。方才他莫不是听错了，玉小姐要养猪？

　　林如海听了，跟着摆摆手道，“让她养着吧。看着点，家里有贵客的时候，别让猪跑出来。没有小姐的吩咐，丫鬟婆子都不许打它。”

　　虽说如此，可林如海说到“打它”的时候，凉凉的眼神掠过林黛玉背后的小猪，似乎要是林黛玉允许，他一定第一个冲上来把小猪打出林府。

　　李贵听了老爷发话，便暗暗记在心里，想着待会传话出去，说是老爷和小姐的吩咐。他见了天色将晚，到了用膳的时候，便有赶紧请示林如海。

　　林如海对新招进来的姑苏厨娘还念念不忘，便与林黛玉和贾宝玉一同移步荷风榭，让厨娘赶紧烩些江南名菜呈上来。

　　待到晓月高挂，荷风榭里灯影摇红，梳着双丫髻的丫鬟们捧着汤盏鱼贯而入，她们一袭水红色散花裙，与荷风榭周围挂着的绿纱帐幔相映成趣。

　　这荷风榭坐落在池水边，三面环水，夜风阵阵，用来摆夜宴最好不过。

　　只见荷风榭中央的楠木桌上很快便摆满了一道道佳肴，都是姑苏的特色。有浓醇香滑的蟹粉豆腐，色泽金黄的松鼠桂鱼，还有清爽可口的莼菜羹。一道道尝进嘴里，林黛玉的心也一点一点地踏实下来。

　　她正怀念着从前在姑苏家中的日子，忽听林如海道，“漱玉楼的弹词是扬州一绝，宝玉若是在扬州住几日，少不得要去看看。”

　　他看了看一旁的林黛玉，又说，“玉儿小时候去听过一回，不如明日与宝玉一道去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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