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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玉佩
我用手捧着他的脸，一点一滴的描绘着，这是一张俊美阳刚的脸，高贵而温柔，上挑的桃花眼，直挺的鼻，薄薄的唇，深邃的眼眸中印着我……在最痛苦的日子里，昏迷也好，受伤也好，濒死也好，我都会梦到这张脸，是美梦，也是噩梦……他会告诉我“不要怕”，也会在悬崖下变得冰冷……
“我以前见过你……”泪迷了我的眼。
“我见过你……”我扑在他怀里嚎啕大哭，从未有一刻如此温暖和安心！像是要把这些年的所有恐惧压抑痛苦都哭出来，我哭的昏天黑地，日月无光，连什么时候睡去的都不知道……
再次醒来，依然是轻纱薄帐，我捏了一把自己的左手，疼~然后看着帐上绣的白色玉兰花纹傻笑……一会，又觉得自己呲牙咧嘴的样子很呆，便撩开帐子，慢慢从床上爬起来，有小侍跑去打了水，捧了干净衣服过来，慢慢伸了一个懒腰，觉得人生真美好……
窗外阳光很好，有人说话的声音很好，这屋子窗明几净很好，布置的格调很好，眼前低眉垂目的侍从很好……活着很好……
洗了把脸，旁边的侍从拿起了衣服，天枢阁内的弟子都是统一的衣服，不是亚麻的就是土黄色，记得以前，每天看着越来越英俊的十五穿衣服，我都要纠结一番我被摧残的视觉神经，好在后来也就习惯了……不过，这样淡淡蓝色我还没穿过呢，衣服的款式我也没见过~
“你叫什么名字？”我问帮我更衣的十七八岁的少年。
“殿下，奴才小堂。”他恭恭敬敬的回话。
嗳？原来这衣服是这样穿的啊，以前分配的衣服都是一披上一系腰带就能走呢……这贵族的衣服穿起来还真有点复杂……研究了一番衣服的穿法，笑着问帮我挂配饰的小堂，“我皇叔呢？”
“王爷进宫去了……”哦，估计是去应付御国的皇帝了。
我看着铜镜里的人，满意地笑，总算有点少年人的样子了，眉清目秀，一袭蓝衫，人靠衣装，看起来也有点公子哥的派头了，虽然看起来还是瘦瘦小小的一个，但是个子总会长的，肉也会补回来的。
小堂开了窗。
窗外的吆喝声，人的交谈声，一下子传进来了，这个世界有这么热闹么？
忍不住凑到窗子边上，往外看去，使馆显然建在半夏城比较繁华的地方，但见窗外车如流水，马如游龙，小贩当街叫卖，商店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一片热热闹闹的景象。
“小堂……我可以出去逛逛吗？”咽了咽口水，我转身问。
“这……”
“我就去那边的店里转一圈，然后去那边的茶楼坐一会，如何？”我指着前面的不远处的一家看起来很高级的店铺和旁边热闹的茶楼。
少顷，我如愿以偿走出了使馆，忽略身边跟着的小堂和四个侍卫。
啊啊啊，原来男人国也有胭脂水粉卖的啊？！
还有……糖葫芦耶……
“客官，要不要来点半夏的特产芙蓉糕？”有卖点心的铺子老板在吆喝，看了一眼，过了一会小堂就捧着热气腾腾的芙蓉糕过来了，嘻嘻……咬了一口，甜到心里去了……
每走一步，都要东看看，西看看，左瞧瞧，右嗅嗅，小堂微笑着担起了解说的角色，不到两百米的距离竟然走了半柱香的时辰。
终于到了茶楼旁边的铺子，这铺子比起左右两边的小商铺真是鹤立鸡群，楼阁高耸，门庭气派，出入皆士卒达人，上有牌匾“珍寶閣”三字，即使在距离两百多米的地方也能清清楚楚看到，不由兴起了游览一圈的心理。
我在店铺前刚站定，小堂就体贴地解说起来，原来这珍宝阁已经有一百多年历史，在三国首都各有分店，所卖皆是玉、宝石、琉璃、翡翠、瓷器、古玩、新奇品之类，甚是为各士卒子弟，官宦人家，望族贵人所喜爱。但见大门左边写着“珍產淫貨如數皆有”，右边则为“塵生孝心無一不存”，上有横批“安邦順業”，门庭如此，不愧为百年老店！我举步进去，便有一蓄须老者笑殷殷迎了上来，带着我们四处游览商品。
这世界，看来最贵的是金器，玉石，琉璃……在底下转了一圈，无所获，老者便带我们去楼上，“这位公子，楼下的凡品恐怕上不了阁下的眼，不如移驾二楼，二楼皆是各地新奇之物，也不乏古玩珍品。”
二楼大多是古董，转了一圈，在一个摆放玉制品的柜台，我停住了，里面摆放的竟然是两块龙凤玉佩，倒是上好的白玉，但见色白闪灰，质地细腻，玉质凝聚，用手轻轻摸了摸，油润丰盈，光洁滋蕴，手感温顺，我把玩着，爱不释手。心里倒是暗暗惊讶，我在这世界并未看到龙凤之物，即使是在皇宫，羽帝和君父所穿也只是用金丝银线绣上殷国最高贵的玉兰，且这龙凤两物我曾闲聊中同莫萧（十五）和四师兄谈起，他们也说荒怪奇谈，这片土地乃是神赐，古时从未有过猛兽的传说。环顾四周，楼上楼下最尊贵的也是以花为造型之物，鲜有动物。
“莫非小兄弟识得此物？”我转身，一面貌普通，身姿卓然的青年男子摇着折扇微笑着看着我。
“大掌柜……”旁边老者躬身。
“略有所闻吧……”这男子竟然是珍宝阁的大掌柜，我暗暗打量，虽然长得很平凡，但是气质真是翩翩如玉，只是……不由暗暗皱眉。“掌柜，这玉佩如何卖？”
“这玉佩虽然品质上好，但所绘之物无人能识，放在我阁中已有十几年，倒是明珠投暗了。流某也是爱宝之人，小兄弟不如和我去旁边茶楼一叙，若是能将来历告知一二，满足了刘某的好奇心，白送又何妨？” 如此好事，自然是颔首答应。那青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我便举步跟了上去。
“鄙人姓流，单名一个采字，不知道小兄弟如何称呼？”
“不必客气，”姓流……心下若有所思，确是笑着点头，“我叫文雅，流兄直呼便可。”
“文弟是如何得知此玉佩的来历的？”在茶楼找了个雅间，对坐，叫上茶座点心，流采便迫不及待问起来。
“小时候曾跟商队游历，在不知名的小镇听一名隐士老人讲过故事。”我郑重地表达了一下对那名不存在的老者的敬意。“你看此物，”我指着龙佩，“马首，蛇脖，鹿角，龟眼，虫腹，鱼鳞，虎掌，鹰爪，牛耳，老人曾说，有古籍记载，上古时期有几大凶兽横行，人们苦不堪言，神将常见的动物糅杂合聚，变成‘龙’这种生物，帮助人类消灭凶兽，平定家园。后来天下平安，龙化成西部的天堑，挡住了西边的恶劣环境，也就在人们视线中暗暗淡去……”前面还好，后面完全是胡扯，表面装着一脸严肃，在心里偷偷吐着舌头，我还是挺有唬人的天赋的嘛~
“原来如此，”他接过我手中的龙佩，细细看，“果真是几种动物的合集。”
“至于这块‘凤’佩，”我笑，“龙文虎背，燕颔鸡喙，蛇颈鱼尾，则是上古时期神报吉的信使，穿梭在神域人间，带来神谕……”扯了一大通鬼话之后，那公子倒也信了大半。
他将玉佩丢给我，展开扇子朗笑，“小兄弟倒真是不凡呢，竟能将四岁之前的事情记得这么清楚……”
四岁！他竟是天枢阁里的人！……我暗暗戒备，小堂和侍卫们被留在楼下喝茶，这里只有我……捏着杯子，提防他忽然发难……
“我只是来了交代一下后事而已，”他神色一变，身上发出凛冽的杀气，我全身神经都绷紧了，“修罗道的十六，你本该在两年之前被处理，但你师父爱才，阁主才特许你呆在迷踪阵中活着。但既然你身份尊贵，天枢阁也不得不卖朝廷一个面子；你师父更是为了你……”他停了一下没有说下去，我的心却是吊了起来。
“你要记住，从今以后，你和天枢阁一点关系也没有！也不得跟任何人说起天枢阁和死殿的事情！若你有一丝一毫的泄露，你师父必定尝尽人间最残酷的刑罚，身首异处！”
“我答应！”我毫不犹豫地点头，“我殷文雅对天发誓，绝不将天枢阁任何事情泄露一丝半分，若有违背，天打雷劈，不得善终！”
发了个毒誓之后，又有点不放心，“我师父他……”
“你们之间师徒缘分已尽，你不需要管！”
“他是我师父！”我一字一句坚定地说。
杀气散尽，他似乎有些疲惫，无奈地抚着额，“一个个都要我操心，真是……你师父他很好啦，你不需要担心……”
看我一脸不信的样子，“真的，我效忠于‘流’，你可以相信我。”
我嗤笑一声，“我不相信不敢以正面目示人的家伙。”
扇子啪一下摔到桌上，“你……”他好像一脸震惊地看着我。
“太假了……”我摇摇头，第一眼就看出来了，古代的人皮面具实在是太假了，笑起来连丝皱纹也没有。
他看了我半饷，忽然大笑了起来，“哈哈，我本来是来看看让羿牵肠挂肚的徒弟到底是什么样，今日一见果然是一个宝贝……”伸出手来捏了捏我的脸颊，我不悦地拍落他的手。“诺，这会也该走了……”
靠在二楼的栏杆上，看他慢慢走下楼梯，刚下两步，他回头正色道，“你可以放心你师父，至少在天枢阁我保的了他。”
“我相信你，师伯！”我朝他灿烂一笑，我也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师父的哥哥，天枢阁的副阁主呢，倒是真的放心了。传说中神龙不见尾的流阁主原来叫流采么，倒是人如其名。
他脚下微微一个趔趄，差点摔下楼去，扶了扶楼梯才站住，颇具深意地看了我一眼，笑骂了一句，“小混蛋……”便头也不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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