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香海棠

作者:莫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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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异墨光华


      我正睡的迷糊,好像坐上了我院子中的秋千,秋千飘啊荡啊的,我畅怀的笑着,和着院子中叽叽喳喳的鸟叫声,依稀间好像看到一袭白衫向我靠近,我就在想莫不是那个会让我离肠万种的人来了?
      我看不见他的面容,但是却奇异的清晰的感觉到他的气息,他的气息让我的心坚定而又轻快的跳动,他的气息更让我感到花香飘远,肆意芬芳。
      我的意识依旧飘忽,但是我清楚的感觉到,原来某一个人会给我一种比花香更熏然,比醇酒更醉人的感觉。
      还没看清楚就感到有人使劲的摇我,使这么大的劲不用猜也知道是帘儿,我微微的睁开眼睛,很不满的轻呼“帘儿,还早呢”
      “早什么啊,小姐,小少爷都已经到书房了,今天可是老爷检查小少爷功课的日子啊,老爷不是命令你必须一起去的吗?”
      我一机灵,马上坐了起来,对啊,对啊,我怎么给忘了,早知道,我昨晚就不喝那么多的酒了。
      坐起来的动作太急了,以至于我一阵头晕,不看帘儿,我也知道她一定狠狠的瞪我了,怨恨我昨晚喝那么多的酒。
      我快速的梳洗着,等我急匆匆的赶到书房的时候,已经听到李迒背书的声音了。
      我轻轻的走了进去,父亲微抬起头看了我一眼,我讨好的笑着,蹑手蹑脚的找了最近的椅子坐了下来。
      父亲没有再看我,书房里只有李迒背书的声音,原来李迒背的是庄子的秋水,庄子的文章我觉得不是那么容易懂,而且有意思的是,随着阅历不同,读起庄子的文章就会有不同的感悟。
      我正随着李迒的声音在回想着,突然李迒声音渐渐弱了下来,我抬头就看到李迒求救的眼神,我就想提醒,忽然看到父亲警告的眼神,就不自觉的把脑袋耷拉下来。
      面对我没骨气的动作,我明显的感觉到弟弟李迒的鄙视,但是没有办法啊!
      不要说我,面对老爹的怒气,就是他的同僚都会忌惮的,更何况我啊!
      “迒儿,你姐背出庄子的时候,比你还小呢,你多向你姐学点”
      我正暗暗的高兴,笑容刚刚扩大,就听到李迒回道:“我才不要跟姐姐学,我不要当酒鬼”
      天啊,死了,我不禁默念着。
      “清儿,你又喝酒了?”
      看着父亲相当不好的脸色,我立马小声的回道:“爹,小酌,那只是小酌!”
      “小酌到我昨晚去你那,你都不认识我啦!”
      我恨恨的看着我老弟,他是想转移爹的注意力,我很气愤,但是却不敢吱声了,讪讪的笑了笑。
      爹也看出来了,并没有太难为我,其实他也知道我的酒,我的词,我的茶,我的书,是谁也改变不了的。
      爹看了看我,看了看李迒,指了指桌面上的文章,“你们看看,告诉我你们的想法,谁让我满意了,我就不罚谁,谁要是不让我满意,我就加倍罚谁。”
      李迒那死小子一听蹭的跑了几步,端起书看了起来,我心里不禁嘀咕我怎么有这么个弟弟!
      我站到李迒的后面,因为我个子还是高了李迒一点的,抱着胳膊看着,听到爹轻轻的一哼,知道他又在怪我没有大家闺秀的仪态了,就立马端正起来,心里却感慨,连站着都让人不安生,想到埃罚,我就立马端正心态,认真的看了起来。
      这是张耒的一篇文章《读中兴颂碑》
      玉环妖血无人扫,渔阳马厌长安草。
      潼关战骨高于山,万里君王蜀中老。
      金戈铁马从西从,郭公凛凛英雄才。
      举旗为风偃为雨,洒扫九庙无尘埃。
      元功高名谁与纪,风雅不继骚人死。
      水部胸中星斗文,太师笔下蛟龙字。
      天遣二子传将来,高山十丈磨苍崖。
      谁持此碑入我室,使我一见昏眸开。
      百年废兴增叹慨,当时数子今安在。
      君不见荒凉浯水弃不收,时有游人打碑卖
      “啊,我知道这是歌颂郭子仪的,一代枭雄,好英雄的。”
      爹喝了口茶,不急不缓的说道“你的全部感觉?”
      李迒挠了挠头发,又聚精会神的看了起来。
      “清儿呢?”
      “我,还行吧”
      “还行?口气够大的啊!还行在哪啊?”
      “张耒是后人,面对如此厚重的唐史,他竟单单的只是写着郭子仪的功勋,安史之乱成就了郭子仪,但是安史之乱不应该是后人评定大将的引子。
      ‘百年废兴增叹慨,当时数子今安在’自古以来都不应该是岁月流逝英雄不再,而是如何能遇到不猜忌对边关大将信任的帝王。
      韩信说的那一句‘飞鸟尽,良工藏,敌国灭,将军亡!’还不能说明君王与大将之间那种脆弱的信任吗?
      而且滔天伟业的功勋,又何须用区区文字记载呢?那样的功勋又岂是文字记载得了的呢?
      后人读史重要的不仅仅是歌功颂德,更重要的是汲取明了祸国毁掉帝王业的原因。
      而且我觉得,过往王朝的光辉与灿烂不可,也是无法复制的。而毁国灭业的原因却是相当的值得后人借鉴与反思的”
      我走到父亲书案的边上,拿起笔,把自己心中无限澎湃的感情书写下来,我感觉自己心中此刻就像有很多炽热的感情在奔涌,此时此刻,我只有用诗词的形式才不会让自己被这种激荡的情绪所灼伤。
      我明白我手中的毛笔是无限柔韧的,但是它要写下的是无限刚硬的词。
      看似对立,但是我明白他们无限紧密的相连,原因就是因为这支将写下词文的笔,就握在我的手中。
      柔软与刚硬,我会让他们谱出灿烂的色彩,我也知道面对这种瑰丽,也许只有我一个人愿意睁开眼睛。
      《和张文潜浯溪中兴颂二首》
      其一
      五十年功如电扫,华清宫柳咸阳草。
      五坊供奉斗鸡儿,酒肉堆中不知老。
      胡兵忽白天上来,逆羯亦是奸雄才。
      勤政楼前走胡马,珠翠踏尽香尘埃。
      何为出战辄披靡?传置荔枝多马死。
      尧功舜德本如天,安用区区纪文字?
      著碑铭德真陋哉!乃令神鬼磨山崖。
      子仪光弼不自猜,天心悔过人心开。
      夏为殷鉴当深戒,简策汗青今具在。
      君不见当时张说最多机,虽生已被姚崇卖!
      其二
      君不见,惊人兴废传天宝,中兴碑上今生草!不知负国有奸雄,但说成功尊国老。
      谁令妃子天上来?虢、秦、韩国皆天才。
      花桑羯鼓玉方响,春风不敢生尘埃!
      姓名谁复知安史?健儿猛将安眠死。
      去天尺五抱瓮峰,峰头凿出“开元”字。
      时移势去真可哀,奸人心目深如崖。
      西蜀万里尚能返,南内一闭何时开?
      可怜孝德如天大,反使将军称“好在”。
      呜呼!奴辈乃不能道:
      辅国用事张后尊;乃能念:春荠长安作斤卖!

      写完之后,我在阵阵墨香之中,久久未能回过神来,过了好久,就听到父亲叹息的声音。
      低低的叹息似的声音传了过来“清儿,如此才华,是我之幸,是你之何呢?
      如此文采,如此见地,如此胸怀,岂是闺阁女子啊!”
      我却只是认真的看着我的词,不想认真的考虑父亲刚才的话,因为我不想今晚接着对着月亮沉醉不休!
      临走的时候,爹没有对我说什么,只是告诉李迒让他把庄子的秋水抄十遍,看着李迒揪起的小脸,我却感到有丝丝的开心。
      走出书房的那一刻我回头,看到爹认真的看着我的词,我知道我的才情是一般女性所没有的。
      女性要是有一般的才华,那么会是提高这个女人身价的资本,但是若是拥有与男儿试比高的才华,敢于前辈并肩的才情,就是问题了!
      父母的担忧就是因为,我渐渐的出现这个问题了,这个问题父亲解决不了,母亲解决不了,我自己也解决不了,或者说我放任了问题的出现和壮大。
      这就是悲哀,身为女人的悲哀。
      但是能够让如此疼爱我的父如此喜欢并为我的词作自豪,那么未来不论如何,我都为我的才情感到骄傲。
      我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苦脸的弟弟就拽着我的衣袖,“姐姐,怎么哪回都是我埃罚啊,你爱喝酒爹不管,你总弄坏书爹不管,你没事就溜出去爹不管,你不做女红爹也不管,爹干什么老管我啊?”
      “嘿嘿,李迒啊,要是有一天你能作出为人称道的诗词之后,爹也就不管你了,你也就不用费尽心思的陷害我了!”
      “我哪有陷害你”
      一提我就火了,貌似我狠劲的揪着李迒的耳朵“混小子,你害我”
      李迒奋力的拯救下来自己的耳朵,不解的问道:“姐,你既然能做出让人称道的诗词,为什么爹还那么忧心呢?”
      我捋了捋衣襟前的散发,嗅着院子里散发的阵阵海棠花香,看着天边不断变化的流云,飘忽的回道:“李迒,有一天你终究会明白为什么爹对我的才情会产生担忧,但是也许终其我的一生我都不会明白这是为什么,也许是我真的不明白,也许就是我不愿意明白”
      “姐,你最近老爱说我听不懂的话”
      “你是猪,你听懂了吗?”
      “你,你才是呢?”
      李迒快步的追着我跑,我迎着春风也轻快的跑了起来,张开双臂,不禁想到我要是能飞起来多好。
      不禁呵呵的笑了起来,帘儿要是知道我是这么想的,就又该抱怨她有一个疯小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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