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为初遇白

　　然我见到宋初白的时候，他正站在宫墙之上，他威严又不屑的睥睨着眼下的乱臣，包括我。

　　我心觉有些不对劲，正在想是哪里不对劲时，身后传来一阵声音。

　　“姜禾未！你可知你盗的那块虎符是假的！”临襄王看见了我，恨不得手刃我，“我所有的努力全都白费了！都是因为你个蠢货！”他挥着剑向我刺来，正巧此时一支箭从上方飞来，将他的剑射开，但还是晚了一步，被伤到了手臂。我有些茫然地愣在原地，脑海里全是临襄王刚说的话。

　　宋初白一早就知道了，知道我的身份，知道我的谎话。这一年以来的相处，也全都是他设好的局，就连我们之间合约也是假的。那晚巧灯节，可能根本就不是偶然碰上，也许他是跟随我出宫，监视着我的一举一动，那时候的他是真的还是假的呢？不经意拉起我的手的举措，是真心还是假意呢？

　　我疑惑着，抬眼望向宫墙上的那个男子，他正巧放下手中的弓箭。我看不清楚他的神情，不晓得他的喜怒，就连我此刻赶回来，在他眼里，或许也像个笑话一样。

　　“从前有个叛徒，背叛了我，却还要来救我。”这或许是他今后逢人就会念叨的笑话了。

　　宋初白从宫墙上走下来，禁军统领易安一身胄甲在他身边，周围是保护他的禁卫军队，将他护得滴水不漏。那些我从前在他身边经常见到的大臣，如今看见我如临大敌。

　　那个从前对我笑的纨绔的少年，如今皱着眉远远地看着我，“你还敢回来？”

　　他的话冷漠又刻薄，怕是可我这一生，都不曾看透过他。我时而觉得他蠢笨，又时而觉得他吵闹，虽和我同龄但却做了皇帝，也许还不知人世的险恶，可他却总能像太阳，在我被逼走投无路之时，告诉我方向。但如今，这些似乎都是假的，他演着我最抵挡不住的模样，注视着我的一举一动。

　　可我也觉得欣慰，这样甚好，好在他足够强大，至少在知道被人背叛后，不至于萎靡不振，不必尝受国破家亡滋味。

　　我有些局促地看着他，觉得自己丢脸至极，“我，我忘了些东西，想回来拿。”说完又想抽自己一耳光，都成叛徒了，还惦记着东西，还有脸回去。

　　正想解释，却发现了不远处一个人的动作。

　　临襄王似乎并不愿就此罢休，他踉跄地站了起来，向宋初白的方向飞奔去，但我回过神来注意到他时，他已经离宋初白及近。我暗道不好，忍着伤痛从一旁的尸体边上捡起一把剑想要阻止他们接下来的动作。

　　禁卫军们却以为我要刺杀宋初白，纷纷剑拔弩张，他们的注意力都在我身上，正好给了临襄王和他党羽们绝佳的机会。

　　我管不了那么多，即使手臂的疼痛穿心刺骨，我也觉不允许宋初白被伤害一分一毫，我提着刀剑杀过去，绕过宋初白，砍向临襄王一行人。见我并没有行刺宋初白，禁卫军们才发现临襄王他们，两边开战，我与临襄王刀剑相向，他的眼中满是恨意，说道：“姜禾未，我算是小瞧了你啊。怎么，姜家上百口人的性命你是不在乎了？”

　　我对他冷笑：“倘使你输，将家人的姓名岂会被你拿捏在手里？倘使你赢。”我顿了一下，又说：“有宋初白在，你又怎么会赢？我今日来，本就是要将宋初白平平安安地带出宫去，看来是我想多了，天生的帝王，又岂是你能取代的？”

　　恍惚间，似乎看见宋初白，若不是他不顾阻拦冲向我，我几乎快要信以为真。不知怎的，眼前出现幻觉，头脑也不清晰，我仅凭着最后一点残存的意志支撑着。临襄王看向我的手臂，觉得解气，说道：“先前你已被我刺了一剑，上面占有剧毒，中了之后便会四肢发软，出现幻觉，最后命丧黄泉，即使受伤的是手臂。”

　　“姜禾未，你的时日不多了。”

　　我彻底失去力气，就连呼吸都是困难的，临襄王趁着此时将我一掳，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挟持着我。

　　我虽精神恍惚，可还是觉得他这样的做法蠢顿至极，挟持谁不好，挟持这么一个宋初白巴不得快点死去的人。我觉得难受，除了手臂上的伤口灼烧般的疼痛，濒死前的窒息，还有眼前宋初白发红的眼睛都让我恨不得立刻死去。

　　“我的皇侄，你可看清楚，我手上的人是谁。”

　　刀刃抵着我的脖子，我听见宋初白紧张地喊道：“你放开她！”他想要向我跑来，可却被易将军拉得死死的。

　　“你可想要她活命？我需要万两黄金和一匹快马，答应我，我就放了她。”我听着临襄王口中的条件，他似乎觉得要挟到我就会有活命的机会，可我决不允许谁能威胁到他，即使是用我的命。

　　“我活不了了宋初白！”我朝他喊着：“他的刀上有毒，他在骗你！”不知怎的，说这话时鼻头一酸，觉得委屈，又觉得心疼。我心疼宋初白才当皇帝没多久就要算计全天下，又觉得他今后身边没有我逗他开心是一种损失。但是，没有我，他总是会好过些的。

　　“阿禾......”这是他头一次这么叫我，从前都是连名带姓冰冷冷的一声姜禾未，“你回来干什么啊！你去过你的逍遥日子啊，做什么把自己的命搭上。”

　　宋初白，你现在这样温柔，是不是曾经也有过真心对我的时候？

　　我忽觉心软，想向他撒娇，就像那一晚，求着他留下来陪我一样。“我疼，宋初白，我好疼。”眼泪终于止不住，我委屈屈地哭了起来，“你让他们放箭啊，我不想这么难受了。”我看着宋初白，他好像也很难受，眼睛憋得通红，可他偏偏就是不下命令。

　　“你给我闭嘴！”刀刃又深了几分，身后扼着我脖子的临襄王好像更加害怕，生怕我这个人质失去任何作用。

　　宋初白看着临襄王的动作，却又生怕他伤害我不敢过来，我看着他为难的样子，虚弱地说：“我求求你了，宋初白，我疼。”

　　像是做好了决定，他看着我，用颤抖的声音说：“禁卫军，放箭！”他的声音很小，可我仍是觉得震耳欲聋，好像这片血流成河的战场只有我们两个人，他终是判了我得罪，也好过我愧疚地过完这一生。

　　易将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迟迟不肯动手，宋初白朝他们吼着：“听不懂吗？放箭，朕说放箭！”

　　万箭穿心之际，我并无多大感觉，却能感受到身后临襄王倏然倒地，也能看见眼前的宋初白拼命向我跑来的样子。他抱起我，拨开我黏在额前碎发的手都在颤抖，“你揉揉我的头，宋初白。”我看着他，眯着眼睛对他笑，他听话地揉着我的头，像对待一只极其宠爱的猫儿，“我本打算回来救你的，但是你聪明，一早便晓得我的诡计......”说完我便吐出一口血，话也说不出。

　　“你别说话了，阿禾。”他急忙阻止我，把头贴在我的脸边，更用力地抱着我，我甚至能清楚地感觉到他脉搏的跳动，“我求你，别死，好不好。你若是死了，我......”

　　“嗯，好，我不死。”我蹭了蹭他的脖颈，在他的耳边呢喃着我今生最后的一句话：“我好喜欢你啊，如果我不是姜家的女儿，我一定，会是最爱你的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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