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境岭仙君:我万万没想到,自己养大的孩子竟然会这么对我……自食其果,我活该!
***
短篇,he
内容标签: 幻想空间 前世今生 天作之合 轻松

搜索关键字:主角: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仙君x小妖

立意:坚定而热烈的哎

  总点击数: 748   总书评数:0 当前被收藏数:7 文章积分:4,664,790
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类型: 原创-纯爱-近代现代-爱情
  • 作品视角: 主受
  • 所属系列: 真真假假·短篇
    之 重逢
  • 文章进度:完结
  • 全文字数:7480字
  • 版权转化: 尚未出版(联系出版
  • 签约状态: 已签约
  • 作品荣誉: 尚无任何作品简评
本文包含小众情感等元素,建议18岁以上读者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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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特物种演艺团

作者:周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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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 章


      1
      四月末,周村终于来了演艺团。

      早在年前,村里就张贴了演出海报。海报说了,有艺术家来演出,有靓女,有帅哥,一张票二十,现在免费促销,不要钱。

      海报在村委会的门口贴了两个多月,被放学路过的孩子们涂得面目全非。男人穿了裙子,女人多了胡子,双方手执激光剑打打杀杀,绿色的光波直喷到对方脸上。

      演艺团来时,孩子们嬉闹着穿过大腿排成的森林,挤到戏台前排。他们惊讶地发现:男人竟然真的穿了裙子,女人竟然真的长了胡子,手中的剑发出耀眼的光波,如同机甲武士一般激战在一处。

      ——就跟涂过的海报一模一样。

      可一眨眼的功夫,激光剑不见了,裙子没了,胡子也消失了,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戏台上正演着改编版、乡土化的灰姑娘,王子冲台下勾唇一笑,嘴角的口红像是流出的鲜血,灰姑娘笑吟吟地盯着小观众们,眼中发着狼似的绿光。

      孩子们又惊又怕,纷纷尖叫着跑了,一连好几晚,绿眼睛、嘴角流血的怪物都出现在他们的噩梦中。

      大戏谢幕,王子“啧”了一声:“这帮崽子,胆儿可够小的。”
      一入后台,灰姑娘就着急忙慌地扯掉发套:“你以为谁都像那位啊!”

      负责灯光道具加跑龙套的男演员扇了扇胳膊,脚尖一点,飞到树上了。恶毒姐姐们踢掉高跟鞋,扔了裙子,挽着灰姑娘亲亲热热地走了。
      “我看呐,那位肯定不在这儿。”
      “就是,看团长那样,估计今儿个又白演了,收拾收拾换地方吧。”
      “这破地方,灵气这么少,吃都吃不好,明天演完赶紧走得了。”

      转眼间,后台只剩团长自己。他解开镶嵌着仿金纽扣的披风,摘掉头上的塑料王冠,烦躁地扯开制服,一股脑塞到道具箱中。

      舞台上金光闪闪的王子霎时变成了一个只穿着大裤衩的流氓。

      流氓正在箱子里翻拖鞋呢,前头忽的传来犹豫的人声:“请问……已经演完了吗?”

      一道惊雷当空劈下,流氓愣住了。

      手中的拖鞋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他怔怔“哎”了一声,蓦地光脚冲了出去。

      舞台搭在村委会外的广场上,人群早已散去,空荡荡的观众席横躺着两个绿色塑料凳和几包没吃完的辣条。

      黑漆漆的少年穿着一件变形、发黄的T恤,竹竿似的立在场中,一眼就望见半米高台上的流氓。

      流氓盯着他久久沉默。少年不解,又问了一遍:“已经演完了吧?”

      流氓连忙低下头,清了清嗓子。再抬头时,忽的变了表情,喉咙里发出暧昧模糊的呼噜声:“完是完了,你要想看,我可以给你……单独加演。”

      他两手插兜,走来走去。眼神十分放肆,动作十分僵硬,笑容十分可疑。

      少年蹭了下鼻涕,手指伸到身后,悄悄捏了个决,不动声色地往前挪了一步:“一个人……怎么加演?”

      “独角戏。”

      流氓笑了一声,紧了紧喉咙处并不存在的领带,手臂一扬,台词张口就来:“在我身后躺着无法忘怀的死者,但在我身边走着眼神迷离的女人……怎么样?”

      少年缓缓靠近,紧张地点头:“很好。演得很好。”

      台上的流氓一边挥着蚊子,一边冲少年低声说了句什么。少年屏息片刻,又凑近了一点:“我……我听不清。”

      “看戏哪有站那么远的,我这嗓子也喊不了那么远。”流氓过分热情地冲他招手,全然忘了刚才在台上声如洪钟、威震四座的那人是谁。

      少年眼中闪过一丝窃喜,背着双手,状若羞赧地凑了过去。台上的一个纵身跃下,稳稳落地,插着兜立在他半米远处:“现在呢?能听清吗?”

      少年微微点头,指尖搓动,凝起一团淡蓝的火焰。
      “现在——”他倾身向前,似乎要跟对方说几句悄悄话。对方配合地俯下身,耳朵凑到他嘴边。

      “受死吧!”少年猛地抬头,指尖狠狠戳中对方光裸的胸口。火焰暴涨,霎时吞没了对方。

      少年冷眼看着蓝色的业火模糊了那人的五官,脸上不禁浮出得胜的笑。这妖怪,诱拐了这么多小孩,可叫他给捉住了,今后看他还怎么祸害人!

      少年兀自得意,双手抱胸立在一旁,静候片刻,即将聚成一团的火焰倏地冒出一声轻响——

      噗,火灭了。

      本该化出原形、魂魄俱散的人完好无损地立在面前,一丝变化都没有。

      不对,变化是有的:裤衩烧没了。

      2
      流氓不叫流氓,叫和陆,是演艺团的团长。

      流氓本来也不是流氓,是个正经人家的正经妖怪,一心只想吸食灵气,修炼成仙。哪儿灵气足就奔哪儿,一年搬家十几次,人类有北漂,妖怪有“灵漂”,说的就是他这种妖。

      作为一个彻头彻尾的灵漂,和陆一点没觉得丢人,都是出来讨生活,谁比谁高贵。

      后来有天,有位神君下凡显灵,路遇和陆,见他并无实体,并无真身,却事事争先,勇立潮头,坚韧勤奋,铁骨铮铮,实在是感天动地,惹人怜惜。

      神君好心,分了一缕神识给他,和陆自此就活了,是个有身份、有本事的妖了。神君对他很好,把他带在身边,还教他看书识字。

      和陆心想,我要也是个神就好了。

      再后来,神君陨灭了,投生成了一个捉妖师。一个鼻涕邋遢、浑身泥巴、穿着开裆裤、牙都没长全的捉妖师。

      捉妖师无名无姓,一生出来就被爹妈用塑料袋包着扔在了医院门口。到了撒尿和泥的年纪,他因为声称自己能见到妖怪,又被福利院送到了精神病院。

      当天晚上他就迈着小短腿翻墙跑了。

      流浪了几年,渐渐学会杀杀妖怪,赚点零钱,勉强维持生计。哪儿妖怪多,他就去哪儿,没几年也混出了点名头,十里八乡的都知道有个名叫薛境的捉妖师。

      当然了,薛境这名字是他自己起的。他没上过学,名字倒是取得挺文气。

      听说最近附近来了一伙游蹿各地,不要钱、只演戏的草台班子,他登时就起了疑心,三十块收了辆没座的二八大杠,连夜蹬着就过来了。

      现在,二八大杠停在树下,流氓团长站在面前,薛境十分尴尬。

      手指霎时捏起一团火,在对方身上戳了一下。
      “噗”,灭了。

      又戳一下。
      “噗”,又灭了。

      戳戳戳,噗噗噗。

      薛境大惊失色。这妖怪,尽然连业火都烧不死!

      薛境心知自己顺风顺水的职业生涯遇上了铁板,后背早就吓出了一身冷汗,但仍旧声色俱厉,正义凛然:“你是哪来的妖怪!报上名来,饶你不死!”

      输人不输阵,丢钱不丢人。薛大师没钱,要脸。

      和陆没理他,像个凯旋的皇帝似的,昂首阔步踱回了后台。这位皇帝穿着皇帝的新装,志得意满,悠悠荡荡。

      “多谢啊……”他冷淡又懒散的声音从塑料的布景板后传来。

      薛境心头一松,正要开溜,却发现自己浑身僵硬,四肢已然不听使唤了。一句去你娘的卡在喉头,他两眼一翻,晕了。

      3
      和陆在吃和路雪,朗姆酒味的。

      “可好吃了,尝一口吗?”木头小勺伸到了薛大师嘴边。

      薛境僵尸似的躺在床上,破口大骂:“我吃你娘的狗屁!”

      大夏天的,和陆还裹得严严实实,衬衫一路扣到了领口,瞧着非常道貌岸然。闻言,他拍了拍薛境的后背:“消消气薛大师,人有失足,马有失蹄,我是老天派来锤炼你的,你的劫数到了。”

      他趁着薛境再度张口的机会,用一勺雪糕把来不及出口的“滚”字噎了回去。

      薛境下意识咽了,雪糕在嘴里化出酒味,他才意识到不对,喷出一大口唾沫:“呸!”

      三女一男围着他,像是在看猎人刚捕来的猴。
      “哟哟哟!脾气真大!”
      “别碰,一会儿咬你。”
      “呀,你看这古铜的皮肤,看这有劲的肌肉,一拳下去,能打你两个呢。”

      “是啊,这身肉真好……”说话的正是昨晚扮演灰姑娘的狼妖。

      和陆瞪了流口水的人一眼,手中的雪糕“当”地跺在桌上:“好怎么了,你吃啊?”

      纸盒跟塑料桌面碰撞的声音不轻不重,却叫几人都瑟缩了一下。
      “不敢不敢,你吃,给你吃。”小狼妖慌忙摇头,扯着同事们一溜烟儿跑了。

      招待所里只剩下翘着二郎腿的和陆,以及被施了定身咒、骂骂咧咧的薛境。

      吊扇嘎吱嘎吱转,听着快要掉了,和陆正要接着吃,忽的一只死苍蝇被吊扇叶甩下,正好落在雪糕里。和陆手一抖,整盒雪糕瞬间倒扣在床上。

      和陆:“……算了,今儿个倒霉。”

      他把床单团吧团吧扔到水池里,一屁股坐到薛境身边,伸手摸他领口,指甲像是尖刀划过薛静喉咙,轻轻一按,顿时叫人一声都发不出了。

      薛境更来气了,瞧着眼神恨不得扑上来咬死和陆。

      可恨!可恨他动弹不得,可恨这妖怪法力太强!想他堂堂一代宗师,非但没有除掉祸患,还把自己给赔里了,难道就要这么葬身妖手了吗?

      他使劲儿瞪对方,眼珠子都瞪红了,脖子都瞪紫了。
      输人不输阵,死也要死得铁骨铮铮。

      和陆没有停住动作,而是手指用力,向下移动,拉开了薛境被汗浸湿的破T恤。

      薛境差点当场炸裂。去他奶奶的,这妖怪诱拐少年,结果……结果是为了做这个!

      噫!

      他紧紧盯着那双手,看着它克制地不老实,规矩地放肆。
      天亡我也!薛境心中痛呼一声,梗着脖子闭上了眼。

      要杀要剐,给个痛快。

      ——和陆从他脸上看出了这个意思。

      呆怔片刻,和陆淡淡收回了手:“天太热了,中暑的人类可不好吃。”

      薛境压根不听,已经做好赴死的打算了。等了半晌,也没见人有所动作,他掀起一边眼皮,飞快瞄了一眼,发现老妖怪早就没影儿了。

      破门外头传来他跟前台的讨价还价:“人都要热化了,一天加五十,开会儿空调行不行……”

      4
      老妖怪的原形是什么?

      薛境躺在空调底下,一边啃着老冰棍,一边陷入沉思。他行走江湖多年,总能一眼识破妖魔鬼怪的真身。譬如这个演艺团里,一个狼妖,一个枭,一个蛇精,一只蛟。

      可是这个叫和陆的,却像是一团北极的雾气,冰冰凉凉,朦朦胧胧,一眼过去什么都看不清。

      他听算命的说过,算人不算己,求己不求人。

      ——算自己是算不出来的,求别人是求不动的。

      此时此刻的薛境并不知道这个老妖怪跟自己有什么联系,更不知道为什么唯独看不透他,他只知道这群妖怪马上要去祸害人了,薛大师得赶紧阻止。

      然而这个理想的实现有点困难,他还是动弹不得。经过一下午的单方面骂战,眼皮抬都不抬一下的和陆终于大发慈悲,施舍他一只胳膊的活动权。如若不然,他现在只能跟条狗似的趴在地上舔冰棍了。

      很快,薛境被抬上了车,演艺团驱车赶往梨树乡梨花村梨子坪小学。

      校长胖成了一个球,动作却异常敏捷。一见和陆破破烂烂的皮卡车,就如同发射的炮弹似的冲了出来,车门一开,就一下扑在和陆身上。

      “和老师,你都多久没来了!怎么不告诉我一声?”烈日当空,胖校长的脸上挂满了汗,沾了和陆满脸。

      和陆依旧是严严实实的衬衫长裤,冲校长点了点头,示意孩儿们把道具搬下来:“顺道。”

      薛境被封住了手脚和声音,哑巴似的一个劲儿瞪眼。
      妖怪要吃人了,危险,快跑!

      但校长压根没看出他眼神中的警告,反而颇为同情地拍了拍他的手:“以后跟着和老师,一定要好好干啊!”

      薛境:“……”
      干他奶奶个腿啊!我又不是上台耍猴的。

      可惜,没有一个人看出他的异样。小学生们一听见车响,就跟见了人脑的丧尸似的,嗷嗷叫着疯扑过来。短短几秒,就占领了皮卡的后斗和前盖,夺得了满卡车的战利品。

      和陆弯着一双眼,冲小崽子们放狠话:“轻拿轻放,谁给我道具弄坏了,今晚上就罚他去我房里睡。”

      听到这句话,薛境眼泪都急出来了。狗日的老妖怪,用这办法拐孩子,卑鄙,下流!

      今天的剧目就一个男的,枭妖不用上场,架好灯光就没事儿了。于是他好心地把“又瘫又哑”的薛境搬出车,在观众席找了个角落安顿好。

      太阳完全下山时,表演终于开始了。

      今天和陆演的是狐妖。他总演妖怪,尤其爱演那种特别美,特别坏,特别快活,结局又特别惨的妖怪。情深意切,真心流露,仿佛真有过相关生活体验似的。

      故事的背景是古代,台词诘屈聱牙,演员说着都费劲,别提台下看戏的观众了。薛境不禁纳闷,这帮小屁孩,字都认不全呢,能听懂吗?

      枭妖看出他的疑惑,顿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不要低估孩子们对艺术的欣赏能力。他们也许看不懂剧情,但知道什么是美,什么是丑,什么是好,什么是坏。”

      “这就是演员的使命和魅力。”他的视线又转回正面。

      台上,狐妖正捧着爱人的“尸身”痛哭流涕。爱人身穿黑衣,是只美丽的雀鸟。

      和陆声音颤抖,语调悲恸,台词卷着夜风化作一串惊心动魄的呜咽,在薛境头顶微微晃动。

      “团长的表演很有舞台张力。”枭妖眼中满溢着崇敬,还有一丝几不可查的同情,“他很有生活。”

      薛境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耳畔充斥着和陆震慑人心的恸呼和孩子们压抑的啜泣。

      他心也随着那恼人的哭声一抽一抽地颤动起来。仿佛他的爱人也死了,仿佛他们也就此分离,永生永世不得相见。

      最后一幕,台上的狐妖拔剑自刎,伏倒在地。枭妖站在树上,举着两个手电筒充当追光。台上已经倒下的人缓缓起身,化作蝴蝶翩然起飞,相嬉离去。

      大幕落下,薛境不知不觉已是泪流满面。

      5
      道具没坏,没有孩子被迫和老妖怪同屋。所以,命运的指针又转到了薛境身上。

      薛境瘫在床上,看着老妖怪从上铺露出的半只手,突然开口道:“和老师,你演出挣多少钱啊?够花吗?”

      演艺团这职业,跟捉妖一样,颠沛流离,收入成谜。和陆是怎么养活五口人,还建了个小学的?

      是的,今天他在教学楼门口看见了牌子。在“梨树乡文明单位”、“梨树乡艺术教育先进校”旁边挂着的,是写着小学建校时间、建校缘由、鸣谢单位及个人的牌子。捐赠人那一栏,填的是境岭演艺团。

      团长正是和陆。

      那么多没爹没娘、被拐卖的孩子,都被送到了梨子坪寄宿小学。他们在这里读书,交友,学习诗歌和戏剧,学会欣赏和表达。

      薛境觉得自己错怪了老妖怪。反正抓他没钱,全是他热血上头,道德感作祟。
      这事儿就此拉倒,打住,翻篇。

      “问这个干什么?”和陆懒懒道。
      “我寻思演出也不挣钱吧,养这么一大群人,你还吃得起饭吗?没有点别的赚钱渠道?”

      别的渠道自然有,并非不光彩,但和陆不想跟薛境解释。

      薛境见他沉默不语,便立刻道:“你打哪儿找的这么多孩子,都是孤儿吗?当初怎么想的啊?”
      薛境心说,这老妖怪瞧着可不像个善人。

      上铺的人久久沉默。他没有告诉薛境,他只是想着,这么多没爹没娘的小屁孩儿,只要他足够努力,总能找到想找的人。

      他不知道那人几岁了,叫什么,住在哪儿,是否还活着。只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进行着大海捞针一般的机械活动。

      没想到,小屁孩已经长这么大了。

      薛境心痒难耐,还想问什么,刚一开口,和陆的手指便凌空一点,封住了薛境的哑穴:“睡了。”

      静默半晌,下铺的人突然开始“呜呜”直叫。手指头不耐烦地勾了勾,薛境顿时得了解放:“和陆,我要尿尿,撒开我!”

      等了十几秒,也没见回答,薛境还要再嚷,上铺突然“嘎哟”一声,穿着背心和短裤的和陆一个纵身跳了下来。

      “真尿假尿?”和陆打了个呵欠。
      “骗你是你儿,快解开。”

      和陆在他身前挥了下手,他立刻得了自由,翻身下床。但是……

      “和陆!”薛境撑着上半身,像个截瘫患者,“腿呢,腿呢!”

      和陆竖起食指:“嘘,孩子们都睡了。”

      薛境咬牙切齿:“我不管,我要尿尿,不然我就尿床上,明天早上说是你干的,看谁没脸!”

      和陆垂眸,似乎在认真思索对策。片刻后,他好心地提出了建议:“我把着你。”
      薛境:“……”

      上完厕所,他差点没掐死和陆。

      和陆的背心是地摊上五块钱买的,本来质量就不好,两根带儿都拔丝了,这么一撕巴,彻底变成破布了。和陆光着白生生的膀子,被月光一照,真有那么点光风霁月的高冷味道。

      “说实话。”薛境有点犯迷糊,“你是个挺好的妖怪,我原先错怪你了,毕竟捉妖一行,见的基本都是恶妖,好的也没人举报啊。对了,你原形到底是什么?”

      和陆沉吟片刻:“你要想知道也行,有条件的。”
      薛境:“行啊,什么条件?”

      他眼睁睁注视着和陆坐下,抬手捏住他五元一条的地摊裤衩:“你猜猜?”

      薛境僵住了:“干了,这进展也太快了。”
      我拿你当朋友,你却想上我?

      和陆背着光,默默凝望着他,仿佛下一瞬,口中就会唱出狐妖的阵阵悲歌。

      薛境终究还是抵不过好奇,眼一闭,心一横,红着脸道:“废什么话,快点!”

      6

      早起的时候,和陆已经不见了。

      薛境手脚早就恢复了自由,但他似乎整个人都陷入一团麻醉雾中,不但身体,连思维也冻住了。

      足足怔了两个多小时,孩子们都开始做早操了,薛境才缓缓从床上爬起来。

      一开门,就见到狼妖站在门口。她似乎哭过了,眼眶和鼻头还是红的,绿色的眼珠在红色血丝的衬托下更显可怜。

      “仙君……”她声音发哑,“你是境岭仙君吗?”

      薛境呆滞半晌,终于点头:“是我。”

      狼妖憋不住了“哇”地大哭起来:“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一回来,他就得走……他为你什么都做尽了!”

      万年前,境岭仙君下凡游玩,途径梨山,见到有个灵气化作的虚影,围着他身周转来转去,分外认真地想要吸收一点微不足道的养分。

      灵气竟然也能化妖吗?

      他顿觉新奇,不禁现出真身:“小妖,你没有实身,不如我给你一缕神识,化成真妖如何?”
      小妖立刻惊喜道:“多谢仙君!”

      一丝金光从境岭仙君的指尖飞出,他低头看了看:“此地是梨山,我暂且将你化作梨木,日后等你灵力足了,便可自己选择真身了。”

      小妖如同雾气般缥缈的身子渐渐变得浑浊、坚实,他大喜望外:“多谢仙君!”

      境岭仙君笑了笑,转身要走,袖子却忽的被人拽住了。
      小妖紧张兮兮:“仙君,我没有家,能不能跟着你,伺候你?”

      境岭仙君一时心软点了头,给这小妖起名和陆。没过几年,他就后悔了——

      这孩子越来越沉默,越来越不爱说话,当初说是伺候仙君,仙君哪用得着他伺候,也就指着他解解闷了。

      谁知道他连解闷都做不到。

      境岭仙君一时气闷,决定把和陆放走,没成想,那句“你走吧”一说出去,对方就疯了。

      事后,境岭仙君很想搅了天帝的天河,让时间回到赶人走的前一刻。
      谁能想到,一句话没说对,就平白无故让人给压了。

      境岭仙君很想掐死和陆,掐死自己,但他终究还是没有下手。毕竟是自己养出来的妖,有情分在呢。

      这一次开了个好头,此后三十年,贪玩的境岭仙君野遍了九天六界,被压的地点从地府到天庭,从水里到空中,不胜枚举,数不胜数。

      他们疯狂、痛苦、不顾一切地相爱了。

      一时心软,酿成大祸。炽热的爱情将天河搅乱,世间的一切悄然扭转。天帝终于出手,决心处罚这不识时务的小妖。

      那时候境岭仙君也在,他想,一切源头在他,总不能叫孩子替他死吧?

      他生生分出一魂给了和陆,那魂魄晶莹剔透,带着耀眼的神力,如同少年的笑,永远那么干净明亮,浓得灼人,热得烫手。

      和陆哭得眼都要瞎了,境岭仙君笑道:“这有什么可哭的,我是怎么教你的?不问苦痛,不计得失,你好好记着吧。”

      自此,境岭仙君陨灭,世间恢复如常。和陆去了人间,再未出现。

      直至昨晚,分离已久的魂魄终于归位,境岭仙君再临人世。

      境岭仙君坐在宿舍走廊上,看着楼下操场上尘土飞扬,孩子们伴着动感的音乐忸怩地活动着小胳膊小腿。

      “真久啊……”他呵出一口气。

      一万年了。

      现在想想,为什么他看不透和陆?因为他本来就是自己的一部分啊。
      算人不算己,薛大师这回算栽了。

      没了神魂的妖怪还能再活吗?境岭仙君问大伙儿,尽管他已经知道答案是什么。

      枭妖决定暂时代理团长一职,蛇精和蛟沉默不语,狼妖哭着反问:“你不是仙君吗,这点办法都没有?”

      境岭仙君苦思冥想,绞尽脑汁,忽的灵光乍现,真叫他想出一个办法。

      仙君司日夜,通鬼神,可点石成金,可点物为境。他找到了和陆的一本手札,近万年了,这本子一直被对方用神力好好存着,崭新如初的纸上记了许多关于那三十年的事儿。

      境岭仙君将全部神识融入书中,于是,三千世界出现了。
      每一个世界都是真,于是天帝的规矩又乱了。

      可是谁在乎呢?

      每一个世界中,都有一只外冷内骚的狐妖,和一只骄傲自恋的鸡精,他们重逢,他们相爱,他们再次忘乎所以,奋不顾身。

      不过这次,下次,下下次……往后的每一次,故事永远都是完美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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