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优解悖论

　　星奈手腕上牵着两只气球，头上戴着小恶魔发箍，一手拿着冰激凌一手举着自拍杆坐在游乐园的长椅上双眼无神地看向旋转木马上笑得快要融化的森鸥外和满脸娇气可爱的爱丽丝。

　　“优，我开始真的觉得森先生只是想我了。”

　　石上优今天的造型是不良少年，他像是个真正的不良那样蹲在星奈身后，叼烟的嘴里含着一颗棒棒糖，手柄几乎要晃出残影来。

　　他翻了个白眼，吐词不清，“本来就是想你了啊。”

　　星奈伸直了腿，有一下没一下地舔手上香草味道的冰激凌，“怎么可能。”

　　石上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还要做亲情会谈，心情复杂之余忍不住在心底夸奖自己：成长了啊，石上优。

　　“为什么要想的那么复杂？从来没离开自己那么久的女儿一整年都没回家了，就算是他这样的人也会想念的吧。”

　　星奈眼神黯然小声嘟哝：“我们一开始也不是这样的，更何况我又不是真的是他的女儿”

　　石上优突然大声说：“就是这个！”

　　星奈茫然地看着风一样转过来的石上优。

　　他满脸痛心疾首，用很有经验和故事的声音说：“一般来说这就是个虐点啊，你误会他不把你当女儿，他以为你想过平常的生活不想再做他的女儿，然后互相误会虐身虐心最后两个人都遍体鳞伤才发现都是误会可惜已经不能再回到从前。”

　　石上说着说着一幅被虐到的样子抱着手臂自抱自泣，搭上他今天不良少年大背头银耳环的样子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哈？”

　　“动画里都是这么演的。”

　　星奈给他逗笑了，小腿轻轻扫在他的膝窝，“正经一点。”

　　石上收敛脸上的表情一下坐在星奈边上，“我认真的，你不是一直呆在他身边吗？不管怎么说他都还是个人，谁也没有规定黑手党首领不能对你产生感情吧。”

　　“优胆子好大啊，私下谈论首领感情问题。”星奈想要转移话题，一边举起手机给转到这边的森鸥外和爱丽丝拍了张照片。

　　石上优又翻了个白眼，打开游戏继续。

　　“优，执事是不能对大小姐翻白眼的。”

　　抓紧每一分可能的时间刷游戏的石上更专业地补充：“执事现在应该站在大小姐身后像根柱子一样站着，而不是坐在大小姐身边玩游戏。”

　　“你这不是知道得很清楚嘛。”

　　“但是那就和我今天不良少年的人设冲突了。”石上的说辞完美。

　　“好吧，理由充分，那今天就暂且原谅你好了。”

　　没过多久森鸥外便牵着爱丽丝的手往这边走，石上虽然能私下吐槽首领不过还没有勇到能正面对招，匆匆起身之前还是给了星奈阅片无数之后精炼出来的规避虐点的重点笔记。

　　“大小姐，重要的是沟通啊，只要沟通到位大部分问题都虐不到你的。”

　　星奈将信将疑得扭身扶着长椅靠背。石上优已经把游戏机收进口袋里像一个普通不良那样吊儿郎当地站着，给星奈使了个你行的眼神。

　　星奈嗤笑着回头，看到森鸥外已经走到跟前来了。

　　在不穿代表首领身份的外套的时候他向来都是不修边幅的形象，今天却难得刮了胡子，过长的头发扎在脑后，居然算是把自己打理得很精致了。

　　表情也意外的柔和，不像是有所算计的时候的演技，他似乎真的很享受今天的行程，就像昨天拎着大包小包嘴上不断喊着太重了，回去吧，爱丽丝却还是拖着她的手往下一家店走。

　　爱丽丝手腕上和她一样系了一红一黄两个气球，头上戴着小天使的光圈，一走近星奈就甩开森鸥外的手扑进她怀里。

　　她脸上大概沾了什么东西，森鸥外看清之后一脸想要忍笑的表情，然后递给她一张纸巾，指了指自己的鼻尖。

　　也不至于吃到鼻子上去吧。

　　星奈狐疑着往鼻尖上擦，结果还真的擦到一点化掉的冰激凌。

　　“咳咳。”眼间节奏又要被森鸥外掌握在手中，一直站在椅子后面的石上优像是嗓子坏掉了一样咳嗽，连咳嗽的节奏都是沟通两个字。

　　星奈回神，“森先生，我还想去水族馆。”

　　话才说出口星奈就恨不得掐死刚刚说话的自己！怎么能这样一点铺垫都没有地提要求呢！连语气都不够乖！不管怎么说都要再软一点吧！

　　森鸥外也有些意外的样子，鸠红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一点，是一个惊讶的表情，很快这个表情便像是被春意融化一般变成了柔软的笑容

　　“当然，不过今天可能太晚了，明天再去好吗？”

　　他脸上出现包容的表情并不稀奇，不过像现在这样算得上纵容的微笑可不多见。

　　“好。”星奈有点飘飘然。

　　第二天森鸥外果然说到做到，上午便早早安排好了内部事务，空出整整一天陪星奈逛水族馆。

　　因为爱丽丝一看就对水族馆不怎么感兴趣因此今天是星奈和森鸥外两个人，跟在他们后面的是今天负责保护首领安全的芥川，不过芥川和石上见缝插针摸鱼的性格不一样，非必要的时候他都远远缀在他们身后藏匿在黑暗里。

　　今天是两人世界的日子。

　　“星奈小时候明明对水族馆都不怎么感兴趣呢。”森鸥外用一种孩子长大了了语气感叹。

　　他说得不错，星奈对水族馆没什么好感，她讨厌被方方正正框住的整片蓝色，第一次去的时候直接被吓哭了，虽然那次不是森鸥外陪她去的，不过消息还是传到他耳朵里去了。

　　星奈也确实就是随口提了一个地方，不过是在游乐园玩耍所以联想到了水族馆。

　　不过森鸥外却显然做足了功课，他绕开了所有有大型方形展示窗的地方，星奈每指一条感兴趣的漂亮游鱼都能说出点什么来。

　　在工作日几乎没有什么游客的水族馆里男人闲庭信步侃侃而谈，又冷又亮的蓝光映在他一身白衣上，他的侧脸显得格外温柔。

　　森鸥外注意到了星奈的视线，停下解说偏头看向她。

　　“怎么了？不喜欢这里吗？”

　　他认真顾及星奈的感受，想要尽量提高她的体验，就算这就是她随口乱提咎由自取。

　　“没有。”星奈觉得水族馆似乎也不是那样可怕了，她笑了笑，眼睛弯成月牙，“只是觉得好像蓝色也很漂亮。”

　　森鸥外视线在左下方停留了一会似乎在思考些什么，然后用略微不解的语气问她：“难道星奈一直都觉得蓝色不好看吗？”

　　“唔，一般吧，自从上次来水族馆之后就不怎么喜欢了，总觉得有点可怕。”

　　“可是我一直都很喜欢。”森鸥外指尖点在隔着玻璃的深海上，“这个蓝很像你眼睛的颜色所以我一直都很喜欢。”

　　“没什么可怕的，是很漂亮的颜色。”

　　说罢他揉了揉星奈的头，把今天扎了低马尾的星奈的头发揉得乱糟糟的。

　　“唔！”星奈抓着他的手腕生气的蓝眼睛亮晶晶的，伸手想要把森鸥外扎了小辫子的头发给揉乱。

　　森鸥外配合地弯下腰一边还要做出挣扎的样子，最后两个人的头发都一幅乱七八糟的样子，对视了一眼之后哈哈笑了出来，在有人路过的时候又默契地闭上嘴巴乖乖看向展览柜里面的水母，在路人离开之后看到对方枯草一样乱的头发又憋不住笑了。

　　过了两天这样的闲散生活港口黑手党的首领面，在对堆积成山的文件时终于意识到了，他是横滨最大黑暗组织首领的事实。

　　因为这两天都和森先生很亲近，别说是一年不见的隔阂了，星奈觉得他们说不定比一年前还要亲密，所以今天也想要和森先生呆在一起。

　　“森先生？”从首领办公室推开的门缝探头，星奈几乎要看不见埋在文件堆里面的森鸥外了。

　　爱丽丝倒还是往常那样坐在一边涂鸦，文件堆里传来森鸥外的声音：“星奈？”

　　“前两天留下来的工作吗？”星奈窃笑。

　　往前走了两步才发现前两天精致男人的打扮荡然无存，这个人果然又变回了那副胡子拉碴的邋遢颓丧的大叔的模样。

　　“工作好多哦。”森鸥外的人格几乎是由他的外表决定的，打扮是走精致型男风那么外显的性格就优雅温柔，打扮是港口Mafia首领的时候外显的性格就狂气诡谲，老谋深算。

　　当然外表是大叔的时候性格也十足像个颓废的大叔。

　　“好辛苦呀。”星奈背着手走到他的办公桌前面。

　　森鸥外眉毛下耷苦着脸哭诉：“要赚钱养家嘛，前段时间中也几乎拆了一条街，就在昨天芥川居然毁掉了广场那边的地标性建筑，每个月的赔偿金都很可怕啊。”

　　当然，赚得更多，这点赔偿金不过就是九牛一毛，这场对话不过就是普通的父女玩笑。

　　类似与普通家庭说今天晚上的炸鸡换成了水豆腐。

　　“所以。”森鸥外突然一脸正色，“我有一个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

　　“是。”

　　星奈眨了眨眼站直了身子低头以为真的有要交给自己的任务。

　　想要向北海道发展？还是海外的生意出问题了？或者潜伏进来很多卧底？

　　“咳咳。”森鸥外咳嗽了两声，在星奈抬头的时候递给她一个小盒子。

　　有点眼熟的盒子，像是平时用来装银之神谕的盒子的低配版。

　　打开一看里面的东西更加眼熟。

　　一张用蜡笔画的捶背卷，歪歪扭扭用假名拼出来的‘捶背卷’，一角有人用不一样的笔记加上了‘无限版’。

　　这是星奈12岁那年和太宰治厮混之后听取了他的意见给森鸥外送的最不着调的，敷衍的生日礼物，森鸥外用过几次之后就不再使唤她了还以为已经被他弄丢了，没想到这张券到现在还留着。

　　“还在呀，还以为早就不见了呢。”

　　“怎么会。”森鸥外撩了一把衣摆施施然等着星奈来给他捶背，扭了扭脖子发出咔嚓的声音之后说出了让星奈惊讶到瞪大眼睛的话。

　　“太宰君送的那张也还在哦，不过因为是值得珍惜的二十分钟限定卷所以一直没有用，还以为他下一年会送捶背卷的加强版可惜之后就不再送捶背卷了。”一边说着还一脸很可惜的样子。

　　星奈眯了眯眼睛捏着肩膀的手卡住骨头用力，阴恻恻道：“所以说限量版比较珍贵吗？”

　　“痛痛痛！星奈轻点。怎，怎么会！”森鸥外叫苦连天背脊笔直挺着。

　　不满地嘟囔着就是，星奈还是放轻了力道往森鸥外肩膀上酸胀的肌肉上面捏，抬眼的时候刚好看到了他批到一半的文件，似乎是两份文件同时交上来，正在决定要选用哪一种计划。

　　星奈习惯性使用了异能力。

　　森鸥外享受着捏肩服务随手就要往左边的文件上面签字。

　　这一份的弊端虽然算不上明显但是以森鸥外的敏锐程度还有决断力来说不应该看不出，星奈有点奇怪提醒道：“选右边那份比较好，虽然损失了这条线小半年的收益，不过这是暂时的，之后这一阵条线都是港口黑手党的囊中之物了。”

　　森鸥外的手指轻轻敲在文件夹的黑色边框上，嗒——嗒——嗒——

　　星奈有点不安，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我说错了吗？”

　　“不。”森鸥外抬头和低头的星奈倒着面对面，他眼睛里的光亮让人觉得有些见不到底的恐慌，随后他坐正拍了拍星奈停下来的手示意她继续。

　　他还是选择了左边那一份能带给港口黑手党短期利益，之后却有可能失去整条交易线的计划，把右边能带来长期收益的文件丢到了废弃项目的一边。

　　星奈嘴巴都还没来得及嘟起来就听到他说：“我们是时候该让他们三分利了。”

　　“明明你也不想让。”星奈把捏改成捶，一下捶在他的肩窝上。

　　“对啊，我也不想嘛，不过没办法啦。”森鸥外一脸丧气继续挑挑拣拣审批文件。

　　最后他用捉摸不透的语气说了一句简单易懂的话

　　“一切的前提是存在，星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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