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江山

　　赵小虽然不上学，但是他认识的字也挺多的，因为他偷偷去听课了，躲在一旁认真听老师讲课。射箭也是非常优秀，因为云上羽看到他用弹弓射树上的果子，百发百中，虽然没有人教过赵小射箭。跟赵小接触得越多，云上羽越满意。
　　“要不要跟我学习？”云上羽问赵小。
　　“冯老师有教我学习。”
　　“冯老师教你字面上的学问，我教你字里面的学问可好？”
　　赵小不明白云上羽什么意思。
　　“你跟我学习就可以带着小翠离开那间柴房了。”
　　云上羽这样说赵小就明白了，马上点头。
　　云上羽让赵小搬离了西苑，住到了西厢去了，西厢以前是冷宫，云上羽为了掩人耳目所以把他们安排到西厢去，虽然这里曾经是冷宫，但是跟在西苑对比，不用看人眼色还有挨打，这里简直就是他们的救赎地，对云上羽感激涕零。
　　云上羽亲自教导赵小学字，习武，琴棋书画，云上羽仿佛找到了自己的乐趣，赵桓也不干涉他，只是偶尔去看看。
　　赵小看到赵桓，对于这个杀父仇人，赵小是没有感觉的，因为他娘不得宠，他从来就没有见过他亲生父亲，就算逼宫的时候外面腥风血雨，他也只是个未戒奶的小屁孩，对于赵桓他只有好奇还有戒备。皇帝居高临下看着他，赵小也没有丝毫胆怯，昂然抬头直视赵桓。
　　“你叫什么名字？”
　　“赵小。”
　　“这名字倒是挺配你的，小小的。”
　　因为吃不饱的缘故，赵小相比同年人来说是很瘦小的。
　　“你看到外面那棵苹果树了吗？”
　　赵小看向外面远处有一颗苹果树。
　　“看到了。”
　　“如果你有一天能在这里射到树上的叶子，那朕就答应你一个请求。”
　　“真的吗？！”赵小惊喜的看着赵桓。
　　“君无戏言。”
　　赵小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天资很高，过目不忘，有主见，经常跟云上羽探讨书中的真理。云上羽觉得他太浮躁，教他琴棋书画，一开始赵小很不耐烦，想要出去玩。云上羽也不强迫他，随他去。
　　读书他一直都是想学才学的，但是这样强迫他坐着读书他反而不喜欢了，以前他是不允许出西苑的，现在他可以离开西苑了当然到处去野。所以他跑出去玩，跑到和心殿，和心殿就是皇帝办公的地方就是御书房。所以他刚到门口就被拦着了，侍卫没有见过他，质问他是谁。
　　“御书房闲人不得进入。”
　　“我只是经过。”
　　“快走，不要打扰圣上。”侍卫赶他走。
　　“御书房前何事吵闹？”赵桓的贴身太监申公公出来问。
　　“回禀公公，来了个小孩，小人这就带他走。”
　　“不用了，皇上觐见。”
　　申公公伺候皇上多年，跟随皇上进进出出，当然知道赵小是什么人，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就连皇后也亲自栽培，还请来了大学士跟周统领当他的老师，他很可能会成为未来的储君，所以申公公对赵小是毕恭毕敬的。
　　“您请岁老奴来。”
　　申公公把他请进了御书房。
　　“参见皇上。”
　　赵桓坐在书桌前，前面是堆积如山的奏折。
　　“你又跑出来玩？”赵桓问。
　　“太无聊了，冯老师教的那些我都会了。”
　　“那你背背冯老师教你的文章。”
　　背书对赵小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只听他一直背，赵桓一边听，赵小背了好一会才背完，然后得意洋洋看着赵桓。
　　“冯老师教你的学问，你倒背可以糊弄没有学问的人，你能争辩过冯老师争辩过皇后吗？”
　　本想耍威风的，但一下子就被拆穿了，赵小脸色通红，喏喏说不出话。
　　“书中的知识不是让你摆弄，而是理解并融会贯通，在你的谈吐举止中呈现，你理解冯老师给你讲解的知识吗？”赵桓问了一句话让赵小解释一下，赵小吞吞吐吐说了大概的意思，担心自己说错了小心翼翼看着赵桓。
　　“真正有学识的人应该挺起胸膛，你又没有说错却畏畏缩缩，你这是假学问，等你学会了真学问再来朕面前摆弄，出去。”赵桓冷着脸把他赶了出去。
　　赵小是个自信心很强的人，被这样教训了一顿，心里不禁屈辱，而且不甘心。回去后刻苦学习，练习武术骑马射箭，短短五年令人刮目相看。
　　一日赵小兴高采烈的把赵桓请到冷宫，拿起弓箭往远处苹果树射去，侍卫去捡回来，把箭呈给皇帝，箭上正插着一片绿叶。
　　“皇上您说过我把叶子射下来，您就答应我一个请求的。”
　　“嗯，君无戏言，你说。”
　　“让小翠出宫。”
　　“你努力这么久就是为了让小翠出宫？”这个回到倒是让赵桓意外。
　　“小翠在家乡有喜欢的人，她想回去。”
　　“小翠进宫十几年，或许那人早已娶妻生子，这样回去又有何意义？”
　　“即使娶妻生子也想见见他，就当是给自己的爱慕之情一个交代，见一面也好，小翠也想回去。”
　　“小翠走了，你在宫里就无依无靠，你不为自己打算一下？”
　　“我已经可以保护自己，不会再被人欺负了，求您让小翠出宫。”
　　赵桓淡淡一笑，“好，朕准了。”
　　“谢皇上。”赵小大喜，迫不及待想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小翠。
　　之后两人又一起骑马射箭，探讨学问，用过晚膳之后一直对弈到深夜。
　　“皇上怎么还没回来？”云上羽准备就寝了也不见皇上回来，以为皇帝还在御书房处理奏折，便问外面的宫女太监。
　　“皇上在西厢，下朝就去了现在还没有回来。”宫女回答。
　　这五年云上羽对赵小是非常喜爱，但是储君最终还是由皇上考察决定的，难道赵小的考核期到了？
　　赵桓跟赵小对弈到天明，第一缕阳光从窗外透进来，照在棋盘上，十胜九负，暂时由赵小领先。棋局其实胜负已定，赵桓的棋子已经无路可走，但是赵小却放弃了胜局，走成了和局。
　　“你差一步就赢了，为何放弃？”
　　“冯老师说不要赶尽杀绝，您是皇帝亦是赵小的恩人，于情于义我都不该赢这一局，您的大恩赵小铭记于心。”
　　“哈哈哈。”赵桓开怀大笑，“好好好，赵小，从今日起你改名为赵晓，如冲破这黑暗的拂晓阳光，照耀大申的土地，叫朕一声父皇。”
　　“父皇。”赵晓也不傻，这些年皇帝对他的栽培目的很明显，只是他没想过皇帝竟然真的立他当储君，毕竟他是逆贼之子。
　　皇帝要立逆贼赵眠之子为储君，朝上肯定一片反对的声音，大臣也知道皇帝对他的喜爱，但这事关国运，他们不能任由皇帝胡来。
　　“大臣们纷纷上奏了，请您取消这个决议。”云上羽随便翻了翻奏折，全都是反对的字眼，朝堂上的反对声音也是异常激烈。
　　“朕连圣旨都拟好了。”
　　“那您肯定想好应对之策了。”
　　这五年来云上羽对赵晓悉心栽培，赵桓忙于朝政，只是偶尔来看下。但这只是表面，云上羽后来才意识到赵桓花了多少心思去栽培他，考验他。云上羽请大学士当赵晓的老师，他真是太天真了，大学士是个刚正不阿的人，在他跟皇帝大婚之后就辞官归田了，个中原因大家都清楚得很，怎么可能会愿意来教导赵晓，是赵桓亲自上门请他的。赵晓的一举一动全都逃不过皇帝的法眼，看似是云上羽栽培他，实质是赵桓认可他，不然光凭赵晓这么得宠，恐怕早已遭不怀好意之人杀了，一直都是赵桓在保护他，扶持他。
　　赵晓最大的难题就是没有人拥护，毕竟他是逆贼之子，这个身份无法改变。赵桓找来了丞相，大学士，把江天暮也召回来了，还亲自请来了已经退休的彭太傅。彭斌是是三朝元老，两代皇帝的老师，朝中大臣都对他尊敬有加，老人家长寿今年都八十了依旧身体健朗，虽然已经辞官十年，但是家门仍然络绎不绝，许多朝中大臣都去拜访过他，云上羽也去过。
　　“草民参见皇上。”皇帝大驾光临，彭斌出门迎接。
　　“老先生您太客气，快快免礼。”赵桓扶着彭斌进去坐下，下人给两人倒茶后安静站到一边去。
　　两人闲聊了一番，赵桓问彭斌的近况，两人其实并无交集，彭斌辞官的时候赵桓才七岁。当年给太子选老师的时候首要人选是彭斌，只是彭斌发妻逝世，彭斌悲痛欲绝辞官归田，先帝多次劝说也无法撼动彭斌辞官的决心，只好应允了。彭斌年少成名，十八岁当上太傅一时风光无限，如今已是耄耋之年，仍旧德高望重受人敬仰。
　　彭斌心思清明，知道皇帝的来意，毕竟在皇帝来之前已经有许多大臣来找他，让他去劝说皇帝慎重，不要立逆贼之子为储君，这是关乎国运的问题。对于皇帝彭斌虽无接触，通过耳濡目染多少有些了解，更何况大学士从前经常来找他倾诉，说皇帝的脾性实在是有些随性，让人很难把握。彭斌一向也只是抚慰几句，都说圣意难测，安守本分即可。
　　“相比您也知道朕的来意。”寒暄几句之后赵桓就直言来意了。
　　“草民也略有耳闻，您要立逆贼之子为储君。”
　　“嗯，朕希望您能出面说服反对的大臣。”
　　“皇上您怎知草民会同意还是反对呢？”
　　“先帝总是在朕面前提起您，说您性格比大学士还要刚烈，宁死不屈，您愿意见朕不是代表您同意了？”赵桓笑问。
　　“您请喝茶。”彭斌给赵桓倒了杯茶，露出久违的笑容。
　　“草民还在想您什么时候来找我。”
　　“确实有些事情耽搁了，朕应该早些来拜访老先生，望老先生见谅。”
　　“想来草民跟皇帝上一次见面已经是二十几年前了，那时候皇上您还是个懵懂小孩。”
　　“哈哈哈，这个朕倒是没什么印象了。”
　　“先帝常在草民面前称赞您，说您是他这么多个皇子里面最优秀的。”
　　“难道不是因为朕的母妃是皇后，所以朕才得宠的吗？”赵桓开玩笑。
　　“其实先帝最爱的女人是皇后，也有爱屋及乌的缘故，虽然先帝看似偏心赵眠，因为赵眠是姜昆的外甥，姜昆当时手握五十万军权可以说是权倾朝野，先帝也惧怕他，先帝一直最看重的人是您。”
　　“只可惜父皇临终朕都没能见他一面，朕想他一定有话要跟朕说。”
　　“先帝想说什么已经无人得知，也无需过于纠结。”
　　“朕来时也没有把握您会见朕，您不反对？”
　　“逆贼之子草民没见过也不了解，但是草民相信您。”
　　“那好，朕择日派人接您进宫。”
　　“好。”
　　皇帝走后彭斌还站在门口目送皇帝离开，大学士说的一点都没错，皇帝确实是随性而行并且判经离道，不管是他娶男皇后还是立逆贼之子为储君，所有在大臣们看来是大逆不道的事皇帝全做了。难怪先帝提起皇帝总是叹气，儿子太优秀太独断而行也是很头疼，有时候皇帝固执的样子跟先帝真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先帝大概也忘记了当年他也是不顾众人反对甚至不惜连储君之位都可以抛弃，也娶逆臣之女为太子妃，有其父必有其子。
　　他选择支持皇帝的理由就跟几十年前他选择扶持先帝的理由一样，他们都是贤明之主，彭斌不关心血统，不在乎身份，在他心里只关心百姓，能让百姓安居乐业的就是他要扶持之人，他们的选择彭斌也会支持。
　　连三朝重臣都请出山了，加上胡敬东丞相跟江天暮等朝廷重臣的支持，赵晓力排众议当上了太子，又有不少老臣子病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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