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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这一天,忙完手头工作的大辣片和另外两个实习生打算去吃晚饭,被人事部的负责人李姐叫住。说是鉴于她积极的工作态度和对工作的很多开拓性建议,加上考评优异,接下来会安排一些相对更灵活的工作给她,因为工作太过于琐碎,又经常看见她在办公室打地铺,李姐给大辣片提前申请了公司附近的职工宿舍。
大辣片十分激动。
公司的职工宿舍,重点不是距离公司有多近,那里一般都是还没结婚的正式员工的临时住所。早在大一就开始打工赚钱的大辣片已经不能算是职场小小白,再加上她的努力,外向的性格,异域风情的长相,在公司一票实习生中很快就脱颖而出。
上天终于看到了我的辛勤付出嘛!大辣片握着员工宿舍的钥匙险些泪洒当场。
从办公室出来,大辣片定了外卖,提交订单前给自己朴实无华的盒饭套餐加了鸡腿,打算吃完饭继续在自己的临时办公桌上和票据死磕。
叩叩叩。
有人轻叩大辣片的桌子。
她抬头,道:“只经理…”
“还要加班吗?”
“嗯,还有一些收据明天一早要上报。”
只如无看着大辣片桌上一大串钥匙,上面拴着公司的门禁,学生宿舍的洗澡卡,还有学生卡,问道:“你们学校借书,是用学生证吗?”
“嗯嗯,进宿舍进图书馆还有食堂,通用的。”
刚刚这一问,真是一句听起来可有可无,暗地里充满指向的一般疑问句,大辣片被刚才职工宿舍带来的巨大工作热情,瞬间被扑灭了一半。但她迅速冷静下来:行吧,来而不往非礼也,小香菇,我大辣片白白吃了你三年的闻闻斋,说不定还沾亲带故的住了一把职工宿舍,能帮的不多,一张学生卡算得了什么!
“借书么?用我的就行。”她动作麻利的拆下自己的学生卡,真.面色如常的递给了只如无。
“哦,那就谢谢了。”只如无并没含蓄,又正色道:“听说你经常睡办公室,职工宿舍的事是你们负责人提上来的,我只是顺手而已,能不能留下来还要等实习期结束,看你的综合评定,那个我说了不算。所以…要继续加油哦~”
“好。”
说完,大辣片目送只如无离开办公区消失在视野里,赶紧低头摸手机给廖相顾打了电话,没接,估计是静音在刷题。转而发了一条语音:“我去,小香菇你俩到底啥情况?咱可不能有事没事在道德边缘来回游走哈…咋也得等人俩把手续办完了…”
这边,刷完题的廖相顾从座位上站起来去二楼露台透口气,拿出手机点开大辣片的语音:高分贝的音量,加上大辣片自以为压低了的嗓门从手机哇啦哇啦的放了出来,在安静的图书馆露台,险些刺穿了廖相顾的心脏。
她赶紧摁掉,身上出了一层薄汗。调整了一下情绪转身往回走,却看到了一身运动服学生打扮的只如无,背着一个亚麻色的帆布包,正站在自己的身后。
所以…是听见了还是没听见…
四眼相对,廖相顾仿佛听到花盆里的蚯蚓打了个饱嗝。
“你,嗯…确实很像学姐呢。”
“不然要怎么混进来。”只如无走到廖相顾身边,站在露台望着学校安静的大广场,道:“小区水管破裂,停水了。收留几天行不。”只如无笑着,清风拂过她脸侧的碎发,夜晚安静又美好。
“嗯,行啊。反正…”
反正大辣片的床没有人睡。
两人在图书馆呆到闭馆,廖相顾陪只如无去车上拿换洗的衣服,打开车门发现东西多到两个人一趟可能很难搬的完。考虑到临时宿舍是八人寝,空间实在有限,廖相顾帮只如无拿了些生活必需品和床品,零零总总也有不少,走回宿舍的距离也出了一身汗。那是裴女士给她打包的行李,她自己并不知道行李里都有什么。
“你这是打算来出差还是度假?竟然还有遮阳帽和墨镜。”
“嗯,来度假。”只如无笑笑,在走廊帮着廖相顾给自己套被罩。
“阿嚏!”刚出机场的迟慧,在南方32℃的夜晚,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喷嚏。
起初,廖相顾是有点不习惯的。
外表光鲜的只经理竟然不会套被罩,不知道要整理自己的行李,不知道去哪里洗漱,在水房冲凉时一定要避开人多的时候,穿着自己80厘米长的polo校服当睡衣,熄灯后会走错寝室,第一次爬到上铺时竟然莫名其妙傻笑,所以两人几乎形影不离——她觉得自己照顾只经理的样子像极了送孩子来学校报到的父母。
好在自己又不是孤军奋战了。
两个人一起去图书馆自习,她看书,只如无带着电脑坐在陆凡凡的位置办公,除了偶尔去走廊接电话,基本都坐在座位上回邮件,看新闻。吃饭的可选择范围从外卖扩大到周边的商场,饭馆。持续了一天的只如无终于在太阳落山的时候流露出些许的无聊。于是去车上的行李箱里,取来了自己的速写本。
所以每当廖相顾被英文阅读和一条条的思修背诵内容折磨得死去活来的时候,抬起头,就能看见电脑那边的只如无时而敲敲电脑,时而低头画画的样子。这仿佛是肾上腺素,看一下,就能给自己一种还能再多背两页单词的错觉。
水彩画笔在速溶咖啡玻璃罐充当的笔洗里涮颜料的时候,会发出叮叮当当好听的声音。有时会碰上只如无抬起头的眼神,她会把自己的而速写本转过来展示一下,相视而笑。
这天,看着只如无再图书馆画了一下午水彩的廖相顾,在晚饭时说:“今日晚自习取消。”
“所以?”
“我们吃完饭去遛操场吧。”
假期七点钟的学校操场,空无一人——假期期间体育场不开放。两个人站在铁栅栏门口呆若木鸡。
“你会翻栅栏么?”廖相顾扬起下巴略带挑衅的问。
“…”只如无假装端着下巴思考,答道:“没翻过,难么?”
廖相顾随即带着只如无来到体育场的侧面,那里有一间地下半层的洒扫间,在以前是老师院的升旗台。改建以后就留在那里给学校的环卫校工放扫帚。
“就这,来吧!我教你。”廖相顾双手支着台面,费劲的蹦起来往上使劲,结果蹦了两下力不从心:明明看别人翻栅栏都是如履平地,到我这是哪个步骤不对?
正想着,只如无的声音从上面传来:“手给我,拉你上来。”
…
看着只如无在半高的台子上跨步转身,一跃跳下栅栏,廖相顾有点疑惑,说好的从小都是乖乖女呢?翻墙动作行云流水的乖乖女?
“技多不压身嘛,不过我真的第一次翻墙。来吧,我在这接着你。”只如无仰着头,对廖相顾伸着手。
廖相顾翻身,顺着栅栏溜了下来——不!我要自己下,是我最后的倔强!
她落地,两个人缓缓走上塑胶跑道。
太阳下山,在西边把天照的粉红。光落在两个人的身上,对望的时候会让廖相顾心跳渐快。她便不抬头,从兜里拿出一个屁桃君的卡子把刘海别起来。
“今天的计划都完成了?”只如无问。
“还差一点,不过觉得你好像很无聊,正好我也歇歇脑子。”她抬头看只如无的时候,要稍稍仰望。她今天束了马尾,穿着短袖和休闲裤子,不施粉黛,没有了在职场上一丝不苟有点高冷的样子,真的像学姐一样。在塑胶跑道上走着的时候,整个人透着一点点小小的兴奋。与会渐渐淡去,也能看到她眼睛里的光。“不会吧…第一次遛操场?”
“不是,但是是第一次跟除了跟我妈妈以外的人遛操场。她陪读嘛,每天也没意思,晚上我们有时候会去健身房,或者羽毛球俱乐部,偶尔会遛操场。”
“哦…还以为…”
“你是说Q嘛?她是很炽热的人,喜欢那种相对…轰轰烈烈一些的生活方式,她说那样会更能刺激她的灵感,而事实上也是这样的,她那个人…总之遛操场嘛,还真没有过。”
所以那个曾经被家人保护的严严实实不食人间烟火一样的只如无,遇到了这样人,真难想象,那种初恋应该会特别剧烈和刻骨铭心吧。
“打住啊廖学妹,别胡思乱想。”她见廖相顾又没了声音,黑暗中有看不清彼此的表情,补充道:“你别总不吱声啊。”然后她突然凑过去,看廖相顾的表情。
近到快要碰到鼻子。
“我再仔细地倾听你,学姐。”廖相顾笑着,并没有躲避。
我在近距离地倾听你。
那个夜晚,她们聊电影,聊音乐,坐在看台上聊赫尔巴特,聊文艺复兴。聊到大辣片的时候,廖相顾讲了一段她们在宿舍的小事,有一次大辣片跳舞的时候不小心把脚扭了,半夜起来上厕所怕影响别人,自己坚持着拄着拖布去厕所。本是一句带过,平日里提起也并没觉得十分好笑,可是看到乐不可支的只如无,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
她们就这样肆无忌惮的笑,直到周身被照亮——值班的大叔,拎着包出浆的大茶缸,操着浓重的地方话撵她们回去睡觉。
打热水的点已经过了,整个校园漆黑而安静。
两个一高一矮的身影穿过网球场,穿过人工湖,又穿过大广场回到宿舍的时候,万籁俱寂,连宿舍大妈都睡着了。
太好了,可以独霸水房了。
学校的澡堂是个人承包,假期也关闭了,洗澡要去两站地外的浴池。可对于考研的学生来说,时间就是一页单词,是一道专业课大题,所以都是每天睡前打热水,在水房简单的冲洗。哪天计划完成的好,再抽时间去浴池,再来个奶浴也算是休闲娱乐了。
某个清晨,背上一层薄汗的廖相顾被窗外的风叫醒。她看到和自己对着头睡的只如无头沉沉的陷的枕头上,Polo衫在夜里翻身时全部退到了腰上,露出了脊柱清晰的后腰,和淡紫色的包臀短裤…凉被的一角盖了肚子,轻轻的搭载腰间。
她赶紧凑过去,拽了被子盖住。
不知谁的手机响了,闻声,只如无慢慢坐了起来,良久未动。复习的同学几乎一股脑的拎着脸盆去水房洗漱,宿舍随即安静下来,廖相顾见只如无忽然转身,看着自己懒洋洋的笑了,她站起来,躬着身子从自己的床铺走过来,伸手抚平了廖相顾头上的呆毛,然后顺势躺下,躺在她的枕头上,扯了扯她的睡衣说:“还是你这边凉快,再躺一会。”廖相顾只觉身体一倾,也躺在了枕头上。
然后她听见只如无懒洋洋的冲着自己的耳朵说:“上午我不想去图书馆了,太热了,咱们一起去洗澡吧。我要去带温泉那种的,中午吃了饭再回来。”说完又睡了过去。
凉快的清晨里,洗漱回来的同学已经陆续换好衣服去图书馆了,宿舍又恢复了安静,然而只学姐还没有起床的意思,躺在同一枕头上的廖相顾却早已醒盹。
她闻着枕边只如无香香的呼吸,望着天花板,突然脸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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