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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而诛之
九月初九入重阳。一道加急文书从京城传来,命令即日起押送周嘉庆进京。押送的人选早已拟定,一共是五个人苏六埕、范云鹄、聂豹、秦半石、吴小何。秦半石和吴小何都是捕快,之所以选中他们,是因为他们都有套特殊的本领。
秦半石走过许多地方,会说各种地方的方言,每一种方言都比本地人还要道地。他也熟知各地的风俗习惯,有很强的活动能力。
有他在,苏六埕就不必为住宿,与人打交道之类繁琐的事情担他无疑是个有用的人。
吴小何的母亲姓何。江湖中有一些门派,他们的武功也许不行,但却有一些特殊的技能,人们把这些门派称之为“下三滥”。“下三滥”之一,便是何家,吴小何的母亲就是“下三滥”何家的人。有吴小何会的东西很多、很怪,他懂得鸟语,可以从一小撮泥土里得知刚才有什么样的人经过这里。最重要的,见他懂得毒药,无论是那一种毒药,他都有方法鉴别出来。知这样一个人,当然也很重要。
五个人已拟定好出发的日期,定在九月初十,也就是明天。
接受了任务以后,秦半石回到自己的家里,把这件喜讯告诉了妻子。这件事对他来说的确是一件喜事,他喜欢出远门,喜欢和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何况出远差本就是一种有油水可捞的差事。他当然不清楚此行是多么地风险。他和妻子说了许多缠绵的话,然后早早地就上了床。
秦半石虽然已很疲倦,但他的警惕心并未丧失,他的身子也依然灵活。
他看到寒光的时候,身体立刻滚下了床,他听到妻子发出了惨呼。
秦半石心如刀绞,从地上一滚滚到了屋角,反手从墙上摘下了腰刀。
他的江湖经验很丰富,并且武功也不错。
他静静地蹲在屋角,月光正照在床上,照在妻子的尸体上。妻子的一只胳膊露在被子外面,雪白的肌肤白得耀眼,秦半石紧咬着下嘴唇,鲜血顺着下巴流下。
屋外传来了一声冷笑,一条淡灰色的人影从窗口跃了进来。秦半石大吼一声,从屋角冲了过去,手中刀就像雪花一样砍向灰衣人。
他选得正是时机,正是对手刚落下地,将稳未稳之时。最秦半石恨不得这一刀就要了断对手的命。
可惜他并不知道他的对手正是阿飞。
阿飞轻轻一剑,就刺断了他的刀,刺进了他的心脏。
吴小何半夜时分被一种夜行人的脚步声惊醒,他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阿飞。
吴小何惊讶地问道:“你是谁?”
阿飞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笑了一笑,做了一个砍头的手势。
吴小何大惊,从床头一跃而起,身子像飞鸟一样窜出了窗口,身子一落地,从反手向背部打出了暴雨一样的暗器。
可是当他抬起头来时,却发现阿飞正坐在院子里的一块石头上,翘着腿,抱着手臂对他微笑。
吴小何又吃了一惊,急忙打出了一团香雾,他打的是“化骨瘴”,再强壮的人只要闻到一丁点,就会软软的浑身没有力气。可是等香雾消失时,阿飞依然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并且依然在微笑,他的眼睛依然清亮如天上的寒星。
吴小何浑身上下感到了寒意,他颤抖着道:“你是人还是鬼?”和阿飞站了起来,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鬼是没有影子的。
吴小何双手一翻,取出了他的武器,他的武器是一对铁环,铁环的四周很锋利。
正阿飞仿佛产生了一点兴趣,微笑着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吴小何牙一咬,从地上一跃而起,双环交错,扑向阿飞。不他的动作快速,招式残酷,角度古怪,身法如同鬼魅。
阿飞的眼睛更亮了,连换了三种身法避开了吴小何的攻击,口中笑道:“果然是何家,果然该杀!”
吴小何知道自己已陷入了绝境,对手的武功要比自己高出许多。
他在双环舞得最激烈的时候,忽地抛出了铁环。
两只铁环在空中一碰,划了两个圆弧飞向阿飞。
这一招“日月交替”本是何家的救命绝招。
双环掷出后,吴小何也立刻向后急跃,跃进了屋子里,又从另一个窗户,跃出了房间,他家的屋后是一片树林,吴小何一奔出树林,就松了一口气。
前越是树林这种复杂地形的地方,何家的特长就越能发挥。吴小何刚吁了一口气,就听到“嗡嗡”的声音。
他回头一看,看到的是自己的两只铁环。
铁环飞旋着从屋里飞出,各划两条弧线向自己飞来。
这正是一招“日月交替”,并且使得要比吴小何自己好得多。
吴小何只觉得浑身一震,双环已嵌到自己的胸膛里。他用手一拔,鲜血就跟着涌出,他就倒在自己的鲜血里。
在仔细地检查了秦半石的尸体后,萧应宫得出了结论:“阿飞来了!”
苏六埕看着尸体,皱了皱眉头,问道:“秦半石和吴小何是在昨天才知道自己将参加押送周嘉庆,阿飞又怎能这么快知道?”
萧应宫道:“这说明我们这里出了奸细,这个奸细也许是你,也许是我,每一个人都有可能。”
苏六埕道:“你我都可以排除,因为我们两个人要杀周嘉庆并不困难。”
萧应宫点点头,道:“可是周嘉庆仍要上路。”
“是的。”苏六埕叹了一口气,道:“无论发生了什么,都无法阻止这件事。”
萧应宫道:“你已经准备好了吗?”
苏六埕道:“准备好了。”
萧应宫道:“聂豹和范云鹄呢?”
苏六埕道:“他们就等在门外,随时都可以上路。”
萧应宫道:“叫他们进来。”
苏六埕拍了拍手,就有两个人走了进来,一个是聂豹,一个是披枷带锁的周嘉庆。
萧应宫怔了怔,道:“我记得周嘉庆现在还在大牢里。”
“周嘉庆”笑道:“当然,没有萧总的命令,谁也不能提出周嘉庆。”
萧应宫笑了一笑,道:“没想到范云鹄除了打的一手好暗器,还会一手精妙的易容术。”
范云鹄笑了笑,道:“这个方法虽然过时,但未必无效。”
萧应宫拍手笑道:“没有什么过时的东西,关键是看如何运用,天底下所有的诡计也不过是三十六条而已。”
苏六埕道:“萧总还有什么话说?”
萧应宫叹了一口气,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此行会不会成功,谁也无法意料,你们只要尽了心意,我就不会责怪你们了。”
苏六埕没有说话,他在心里已下了一个决心。这一行无论怎样凶险,他都必须完成任务。这一次如果成功,苏六埕就等于立了很大的功劳。当他载誉回来,他也许就可以成为总捕头。他以前对总捕头的地位并没有热衷,可是他现在却变了。他必须当上总捕头。有了权位,他才会有金钱,他才有可能娶回叶潭。
为了叶潭,他不惜一切代价。
九月初十的中年,苏六埕押解着周嘉庆踏上了去京城的大路。他知道这一次九死一生,可是他已没有选择。
他们乘坐着一辆破旧的马车,苏六埕坐在车门里,范云鹄扮成的周嘉庆坐在他的对面,周嘉庆扮成的范云鹄则紧靠着苏六埕。苏六埕的手一直扣着“范云鹄”的手,虽然周嘉庆全身的穴道已被点住。赶车的是聂豹。马车不紧不慢地行驶,车上的三个人都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每一次吃饭,都是聂豹将食物送进车来,苏六埕一直扣着周嘉庆的手,就连周嘉庆“方便”的时候也不例外。周嘉庆一直一言不发,他只是显得焦躁不安,从一出杭州城就变得心神不宁。
他莫非也在为自己的命运担心?他莫非知道究竟是什么人想杀他?
可是不管苏六埕如何问他,他都没有说话,一进马车,他就变成了一个哑巴。
苏六埕的心一直绷得紧紧的,可是这一路上一直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这种平静一直持续到他们进入了嘉兴城。
他们一到嘉兴城,就住进了一家客栈,因为天色已晚,而赶夜路是很危险的。
苏六埕把自己和周嘉庆关进了房间里,聂豹睡在门口,范云鹄睡在窗边,苏六埕刚抱剑坐在周嘉庆的面前。
周嘉庆却睡在床上,所以周嘉庆忽地冷笑了一声。
这是周嘉庆自出门以来发出的第一个声音,苏六埕笑问道:“你笑什么?”
周嘉庆冷冷道:“看你的样子好像今天不想睡觉了。”
苏六埕笑道:“三天三夜不睡觉都没有关系。”
周嘉庆道:“你可以三天三夜不睡觉,那么到第四天呢?”
苏六埕道:“那是我的事。”
周嘉庆冷哼了一声,翻身睡去。
苏六埕一直抱剑坐着,聂豹在下半夜时醒来,接替了苏六埕。苏六埕迷迷糊糊地睡去,只觉得并没有睡多久,天就开始亮了。
这一夜很平静。
苏六埕醒来以后,简单地洗漱了一下,仔细地吃了一顿丰盛的早餐。
他不会放过任何补充能量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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