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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五、沼
“指环给你,我将与玫瑰一同赴死。”
陈警官绝不会记错,无论是在日记中还是遗书里,林江都写到了这句话,韩队昨晚还打趣一般地同他讲,日记上把林同学迷的神魂颠倒的女人,八成就有这枚戒指。
总而言之,江无与林江的死绝对逃不开关系。
六、坠诉
下午四点十七分,老李正打算把检验完的DNA样本送到韩队那里,甫一推开门,就看到白花花的资料堆了一桌。小孙少见的蹙着眉头,陈警官吸了口烟,云雾缭绕中,不厌其烦地看着那本红色外皮的日记。
老李把DNA样本放在桌上,“陈警官,没有发现疑点,唾液分析结果出来了,是死者林江。”
陈警官呼出一朵云,没有回答。老李昨天晚上研究了一夜的日记,内容大部分都围绕着这个“她”而写,显而易见,林江的死和她有脱不开的关系,如果确有其人,那么案件会得到很大的进展。
老李转过头,对孙安安道,“地址结果调查出来了吗?”
孙安安有些古怪地点了点头,“查出来了,确实有这个地方,不过......”
“不过什么?”
“1806室的住户,”她一咬牙,“就是林江。”
老李愕然,“林江??”
陈警官往靠背上一仰,念出了日记中零散的片段:“
7月4日多云
今天很特别,我的心脏开始跳动了。
7月25日雨
她为我唱了一首歌,是情歌。
...”
“9月27日晴
花园里,泥土下,祝你生日快乐。”
空调的风呼啦啦地吹着,小孙的脸色更加难看了,老李听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可陈警官却还没有完,他快速往前翻了许多页,众目睽睽之下,厚厚的日记本里,掉出了一片被压的扁平的枯花。
小孙一眼就认了出来:“是玫瑰花,外形上来看,和林江口中的是同一种。”
陈警官把那朵花拾起,仔细端详了一会儿,然后把花夹回了原来的位置,就在他打算把书本合起来时,瞄到了末页的内容,手猛的一顿。
‘......我把他推下了楼。他死了,头破血流,凡人骨肉支离破碎,我居然有些想笑。’
陈警官灭了烟,毫不犹疑地翻到这篇日记的开头:
‘3月16日晴
我杀人了。’
七、黑色墨水
下课铃才刚响起,江无就百无聊赖地趴在桌子上玩着钢笔,他旋了旋笔肚,发现里面还有大半截墨水,有些恼怒地啧了一声,又重新把笔旋好,在空白的纸上写写画画。
江无正闲得发慌,又不想写字,就在作业纸上开始画画,勾了半天,纸上也就画了一只叼着花的猫,拿远凝视了半天,似乎嫌不够还是怎么的,又重新画了一只正在看书的猫。
涂的正上头,就看到一只抹了红色指甲油,风情万种、千娇百媚的手伸了过来,随后与之截然相反,厌烦又冰冷地敲了敲他的桌子。
“怎么了,”江无头也不抬一下,语气是一贯的懒散,他把钢笔盖好盖随手扔到了一边,明知故问道,“又要我为人民警察服务了是吗。”
主任管不了他这性子,本来就不对付这人,现在更没好气了,“说话给我放尊重点!怎么和老师说话的!你!去门口配合做笔录,真是的。”
江无往门外瞥了一眼,果不其然,三个穿着制服的成年人虎视眈眈地站在门口。他不紧不慢地起了身,踹着口袋出去了。一米八五的江无目标明确,直接往孙安安那里一杵,然后冲着美女警花笑了笑,“下午好啊,阿sir。”
孙安安脑壳升温一百八十摄氏度,烧着脸跳到了陈警官身后,小声求救,“老李!老李!我兜不住!你来!”
救星老李嘁了一声,翻开整理好的资料,单刀直入地问道,“那个...小江是吧?你和林江最后一次见面是在什么时候?”
江无转过头,勾起眼睛看着他反问,“你说的是哪个林江?”
“哪个林江?”老李和孙安安一头雾水,陈警官的眼睛像盯上猎物的鬣狗,一言不发地看着他道,“高二(4)班班长,林江。”
江无想也不想,“周四晚上八点。”
老李继续追问,“在哪?”
江无:“滨湖大道。”
老李:“在那干嘛?”
江无冷笑,“顺路,回家。”
顺路回家?陈警官拿着笔在A4纸上舞了一会,划了几条线,皱着眉道,“你确定林江回家了?”
“不确定,”江无一歪头,尖尖的虎牙抵在唇上,笑的邪气的很,“他去美术室了,不是吗?”
孙安安和老李心脏瞬间漏了一拍,还没反应过来江无话里的意思,呆若木鸡地看着他。陈警官不为所动地看着江无的眼睛说道,“你怎么知道。”
“不知道,我猜的。”江无迈开了步,不打算再继续浪费时间,他懒得管林江的死活,铃早响透了十七八遍,现在只想回家吃饭。
陈警官目送他决绝的背影,却突然冷不防地说道,“林江的指甲在你身上,对吧?”
江无停了步,冷笑。
他侧过脸,看向陈警官的眼里是一片死寂。
还是冷笑,“证据。”
八、请下翻
晚上八点二十五分,滨湖大道。
“韩队,我调出了周四晚上八点的监控,死者林江与江无确实从xxx中学走到这里,八点二十七分,林江在十字路口与江无分开,”孙安安递过刚打印好的监控画面说道,“八点零七分,监控器没法拍到两人在干什么,二十分钟后林江返校。”
韩鑫指着那块监控死角道,“重点调查这里,看看能不能找到些什么。”
孙安安点了点头,“对了韩队,陈警官带着老李去查1806了,他让我把林江的日记给你,让你翻着看最后几页。”
韩鑫并没有多问,接过红皮本一下翻到最后几页,林江的字迹很是清秀,又透着随意,洋洋洒洒、如同开玩笑一般的写着,“我当然没有死。”
下翻。
“我当然不会死,我愿意与肉体凡胎,愿意与你一同苟活。”
下翻。
下翻。
下翻。
下翻,下翻,下翻,韩鑫不死心的继续下翻,下翻,下翻下翻下翻下翻下翻下翻下翻......
一句话写满了剩下的页数,满满几大页重复着一摸一样的“我当然不会死”,就像一部坏了的打印机,印墨差错,排版丑陋,还带着触目惊心的凝固血液,让人头皮发麻,不寒而栗。
韩鑫“啪嗒”一声把日记合起,犹如烫手山芋一般将它还给孙安安,“林江死前服用大量佐匹克隆,小孙,你去调查死者是否有精神病史,马上。”
“Yes,sir。”
九、1806
陈警官和老李站在门前,十分有礼貌的敲了敲门。
1805是个正在敷面膜的大妈,她边打着哈欠边拉开了门,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就看到了晾在眼前的调查许可与证件照,陈警官公事公办地套捞出照片,没有给大妈过多缓冲的时间,“1806的住户,林江,你认识吗?”
大妈咽了咽口水,“认识,前几年住隔壁那个。”
老李诧异道,“前几年?他这两年没回来吗?”
“唉呸呸呸,人不都死好几年了吗还能回来不成。”
陈警官神色一凛,“死了?”
“对,”大妈用手拍了拍面膜,想让脸上的精华充分吸收,“不是意外坠楼吗,八楼,啪唧一声摔下去了,后来说是朋友给他送去的医院,从那时候就没回来过,不是死了还能是干嘛!”
“朋友?男的女的?什么时候摔的?”
“男的,好像是同学。前两年四月底,其他我就真不知道了,警官,这几层的租客来了走走了换,没有人比我知道的更清楚了。”
老李嘶了一声,心道这林江命挺硬,能扛八楼摔的男人居然生龙活虎的,还可以谈恋爱写日记,医学奇迹?
他给陈警官使了个眼色,示意将他送往医院的男同学大概率就是江无。陈警官沉思片刻,对老李道,“你留这里再问问,我去联系韩队分头行动,调查医院。”
十、频率
韩鑫凑近看了看陈警官的小本,黑笔划掉排除的地方,数来算去,现在只剩最后一家医院了,成功就在眼前,韩鑫欣慰地拍了拍陈警官的肩,“应该就是这家了,出不了差错。”
他扯出一抹自信的微笑,“伙伴,为我们的胜利干杯。”
......半小时后。
“...没有??!”韩鑫竟然少见的失态了,他不可置信地重复道,“林江,没有来医院抢救??”
八楼摔下去,不来医院抢救?还活蹦乱跳的?这,小说都不敢你这么写啊。
陈警官看似镇静,实则拿烟的手微微颤抖,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会儿心情,脑海中突然浮起了一张同林江那样惹人生厌的脸,他咬牙切齿,青筋条条,“转移目标,查江无。”
十一、螳螂捕蝉
江无在学校天台吹着风,把玩着那枚银色的指环,兴许又是无聊透了,又对着风声喊了声林江的名字。
花圃被风卷去了花瓣,花蕊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水泥墙的阴影处黑土松动,慢慢隆起,拱出了一块泥丘。一截雪白的指骨破土而出,新生的肉块附着在表皮,一点一点的向上攀去。
积极、热烈地回应着他的声音,就好像在说:
“我在啊,江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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